第三章 出鎮河中
邊兵征誤平叛，行營軍需供應困難，時斷時續。河東道太原、蜂州行營兵亂，殺死節度使鄧景山、李國貞、荔非元禮，局勢波動。郭子儀封爵受命，出鎮河中，誅亂卒以俄眾，諸軍惕息奉法。
安史叛亂之前的道（邊疆軍區），主要是為了應付戰爭而設，其長官節度使的職責，隻是專掌邊防軍戎，無權過問地方州縣的行政事務。安祿山叛亂之後，漁關失守，唐玄宗在逃往蜀中的途中，發布詔令，新設山南東、江南東、黔中、淮南等節度使。肅宗即位之後，又在關中、河東、河南、江淮地區陸續增設了數十個節度使。史稱“至德之後，中原用兵，刺史皆治軍戎，遂有防禦、團練、製置之名，要衝大郡皆有節度之額。凡諸道節度使”應須士馬、甲仗、糧賜等，並於當路自供至於署置官屬及本道州縣官員等，也均由節度使自行簡擇。所有這些措施，完全是為了適應平叛戰爭的緊急需要。
平叛戰爭初起，由於內地軍備弛廢，叛軍勢力強盛一時，唐朝廷緊急征調西北各軍鎮的邊兵投人戰爭。朔方、隴右、河西、安西、北庭以及河東諸鎮兵馬，相繼離開本鎮駐地。其作戰期間的駐紮之地，稱為“行營”。於是，數十萬軍隊的兵員補充，軍需供應，便成為朝廷和地方州縣的一大負擔唐王朝的經濟富庶地區，首推黃河中下遊的河南、河北，以及關中和河東汾河流域，然而，戰爭波及的也正是上述地區。由於連年戰爭，百姓流離，經濟凋殘，丁壯從軍供役，農耕乏人，土地荒蕪，再加上天災頻仍，軍需供應極為艱難。而尚未遭受兵的江淮地區，一躍成為唐王朝的財賦源泉，經濟命脈之所係。但是，由於叛軍盤踞河南地區，溯汁河而人黃河的槽運線路被攔腰切斷，江淮財賦隻能改道溯漢水上達漢中，再轉輸至關中地區。這樣一來，不僅潛路迂曲，而且山河阻隔，陡增了許多困難。
這種因戰爭而導致的財政格局劇變，勢必造成軍需供應上的“青黃不接”。在平叛前線連年裕血戰鬥的廣大將士，由於直麵巨大的生命犧牲，其戰鬥情緒的高昂及穩定與否，直接影響著戰爭的勝敗和進程。而軍需供應的豐足和及時與否，又直接影響著前線將士的戰鬥意誌和軍心穩定。
早在平叛戰爭之前，駐防邊疆的一些軍鎮中，就因將領克扣軍飽和虐待部下，不時發生士兵騷亂事件而在平叛戰爭期間，相對惡劣的行營環境，極易引發此類士兵騷亂現象，並演變為惡性的軍亂事件。
寶應元年（762）初，駐屯在河東道的唐軍行營中，連續發生了兵亂事件。原來，自王思禮於乾元元年（759）七月接替李光弼任河東節度使，到他上元二年（761）五月死於任上期間，太原的軍需物資儲備充足，除供給本鎮軍用之外，積蓄糧米達100萬解。王思禮曾上奏請輸50萬解以供京師。王思禮去世後，由管崇嗣繼任其職。此人為政寬容鬆弛，信任左右部屬，隻幾個月功夫，儲存的糧食便消耗流失殆盡，惟剩倉底陳腐之米萬料左右。
肅宗聞奏，改任鄧景山取代管崇嗣。鄧景山到任之後，開始核查府庫出入賬目。許多將士都有隱吞貪汙事實，心中極為恐慌。其中有一位副將所犯之罪，依法應當處斬。諸將請求寬免，被鄧景山拒絕。副將之弟請求代兄受死，也不允許。後來請求捐獻一匹馬贖死為活，鄧景山這才答應。將士們憤然而言道：“我們的性命還不值一匹馬！”鄧景山聞言卻大發脾氣，把眾將士嚴厲叱責了一頓。此前，鄧景山將陳腐變黴的糧米發到軍中，已經激起了士兵的怨憤情緒。部將黃抱玉遂借機聚集士卒，鼓動作亂，於二月初三日殺死了鄧景山。消息傳報朝廷，肅宗以鄧景山駕馭部下失措，對參與作亂者不加追究，派遣使者到軍中宣慰安撫將士。諸將請求讓都知兵馬使、代州（山西代縣）刺史辛雲京繼任節度使，得到恩許。辛雲京接任之後，奏請由兵馬使張光晨擔任代州刺史。就在太原的兵亂尚未平息之時，南麵絳州（山西新絳）的朔方軍行營中也發生了動亂。絳州因遭受饑懂，民間無有積儲，難以征收賦稅，行營中的糧食供給和軍功賞賜，均告缺乏。新任朔方等諸道行營都統李國貞連續上奏告急，卻不見朝廷答複，將士怨聲鼎沸。突將王元振圖謀借機作亂，詐傳軍令道：“明日修繕都統住宅，諸位準備好備箕和鐵鏟，到都統門前集合，等候分派活兒。”士卒一聽，憤怒頓生，嘩然議論道：
“我們這些朔方健兒難道是為人修理住宅的民夫嗎！”
二月十五日，王元振帶領受他煽動的士兵，放火燒毀了節度使衙門。李國貞聞訊躲進監獄之中，被王元振率眾抓獲，然後把士兵平日吃的飯食端來，質問道：讓士兵吃這樣的食物，還要役使他們幹苦力活，這行嗎廣李國貞對士兵解釋道：為我修理住宅的事，根本就沒有。至於軍糧間題，我已經多次奏報朝廷，但至今未見答複。這些都是大家知道的事情。眾人聽後準備散去，王元振大喊道：今天的事何必再問呢！都統不死的話，那麽我們大家就得問罪受死了說著，拔刀殺死了李國貞。同時遇害的還有李國貞的兩個兒子。
駐紮在翼城（山西翼城）的鎮西、北庭行營中，士兵也群起作亂，殺死了節度使荔非元禮，推舉裨將白孝德為節度使。
唐朝廷為求息亂寧軍，便順水推舟，授其放節。
絳州兵亂發生後，士卒四出搶掠民間糧食和財物，一時無人能夠製止得住，唐朝廷上下為此大傷腦筋。肅宗擔心絳州與太原的亂兵串連起來，擴大事態，更擔心亂兵會與史朝義叛軍通氣勾結。鑒於新提拔的節度使都是威望輕淺，不足以有效地彈壓安撫河東諸軍，肅宗決定重新起用郭子儀。同時，從京城調撥了4萬匹絹帛、5萬端布匹、6萬石糧米，緊急運往絳州行營，慰勞將士，安定軍心。
二月二十一日，肅宗下達詔書，任命郭子儀為朔方、河中、北庭、潞儀澤沁等州節度行營兼興平、定國等兵馬副元帥，仍充本營管內觀察處置使，進封汾陽郡王，出鎮河中三月間，肅宗已是病情沉重，群臣無人能夠人宮晉見。十一日，郭子儀上奏請求道：老臣這次受命，很有可能會死在外麵。臨行不見陛下一麵，臣雖死也難9目。肅宗傳令於寢宮召見郭子儀，囑咐道：河東的事情，膚就全拜托於你了！
郭子儀特蒙召見，麵承聖喻，不禁聲淚俱下。肅宗又賞賜他禦馬、金銀器具和各種彩錦。
就在此時，史朝義下令叛軍北進，圍攻駐守澤州（山西晉城）的李抱玉。郭子儀立即派遣定國軍前往救授。四月一日，叛軍兵敗於澤州城下，撤圍南退。
四月下旬，郭子儀到達絳州行營。煽動起事的王元振沾沾自喜，認為郭子儀能夠受命複出，是他帶頭鬧事的結果。由於李光弼、李國貞二人都是治軍嚴厲，朔方將士更加懷念郭子儀在任時的仁善寬厚。所以王元振利用軍中這種抵觸情緒，煽起了兵亂。
郭子儀下馬伊始，撫慰將士，穩定局勢，同時暗中調查帶頭作亂的人。五月二日，郭子儀下令抓捕王元振及其同謀者40餘人，叱責道：你們身處與叛軍相鄰的前線地區，竟然公開殺害主將，如果叛軍乘機發動進攻，恐怕絳州早就失守了。
我身為宰相，受朝廷之命，豈能接受一個士兵的私情而拋棄國法嗎訓隨即下令將王元振一夥斬首示眾。
還有其餘參與作亂的士卒，憂懼不安，企圖再次起事倡亂。隨同父親來到絳州的郭（郭子儀第三子）挑選出精銳士卒4000人，曉以忠節大義，親自統領侍衛父帥，以備不測。
郭烯持弓警夜，連續七個夜晚沒有睡覺。圖謀作亂者無隙可乘，未敢輕舉妄動。新任河東節度使辛雲京在太原聞知絳州行營的消息後，立即效法郭子儀，將殺害鄧景山的作亂者數十人逮捕審訊，問罪處斬。從此以後，河東道各軍行營中的將士都小心謹慎，遵紀守法，不敢再造次行事，胡作非為。
就在郭子儀受命赴河中鎮撫軍亂期間，京師長安卻發生了一場血腥濃烈的宮廷事變。
安史叛亂之前的道（邊疆軍區），主要是為了應付戰爭而設，其長官節度使的職責，隻是專掌邊防軍戎，無權過問地方州縣的行政事務。安祿山叛亂之後，漁關失守，唐玄宗在逃往蜀中的途中，發布詔令，新設山南東、江南東、黔中、淮南等節度使。肅宗即位之後，又在關中、河東、河南、江淮地區陸續增設了數十個節度使。史稱“至德之後，中原用兵，刺史皆治軍戎，遂有防禦、團練、製置之名，要衝大郡皆有節度之額。凡諸道節度使”應須士馬、甲仗、糧賜等，並於當路自供至於署置官屬及本道州縣官員等，也均由節度使自行簡擇。所有這些措施，完全是為了適應平叛戰爭的緊急需要。
平叛戰爭初起，由於內地軍備弛廢，叛軍勢力強盛一時，唐朝廷緊急征調西北各軍鎮的邊兵投人戰爭。朔方、隴右、河西、安西、北庭以及河東諸鎮兵馬，相繼離開本鎮駐地。其作戰期間的駐紮之地，稱為“行營”。於是，數十萬軍隊的兵員補充，軍需供應，便成為朝廷和地方州縣的一大負擔唐王朝的經濟富庶地區，首推黃河中下遊的河南、河北，以及關中和河東汾河流域，然而，戰爭波及的也正是上述地區。由於連年戰爭，百姓流離，經濟凋殘，丁壯從軍供役，農耕乏人，土地荒蕪，再加上天災頻仍，軍需供應極為艱難。而尚未遭受兵的江淮地區，一躍成為唐王朝的財賦源泉，經濟命脈之所係。但是，由於叛軍盤踞河南地區，溯汁河而人黃河的槽運線路被攔腰切斷，江淮財賦隻能改道溯漢水上達漢中，再轉輸至關中地區。這樣一來，不僅潛路迂曲，而且山河阻隔，陡增了許多困難。
這種因戰爭而導致的財政格局劇變，勢必造成軍需供應上的“青黃不接”。在平叛前線連年裕血戰鬥的廣大將士，由於直麵巨大的生命犧牲，其戰鬥情緒的高昂及穩定與否，直接影響著戰爭的勝敗和進程。而軍需供應的豐足和及時與否，又直接影響著前線將士的戰鬥意誌和軍心穩定。
早在平叛戰爭之前，駐防邊疆的一些軍鎮中，就因將領克扣軍飽和虐待部下，不時發生士兵騷亂事件而在平叛戰爭期間，相對惡劣的行營環境，極易引發此類士兵騷亂現象，並演變為惡性的軍亂事件。
寶應元年（762）初，駐屯在河東道的唐軍行營中，連續發生了兵亂事件。原來，自王思禮於乾元元年（759）七月接替李光弼任河東節度使，到他上元二年（761）五月死於任上期間，太原的軍需物資儲備充足，除供給本鎮軍用之外，積蓄糧米達100萬解。王思禮曾上奏請輸50萬解以供京師。王思禮去世後，由管崇嗣繼任其職。此人為政寬容鬆弛，信任左右部屬，隻幾個月功夫，儲存的糧食便消耗流失殆盡，惟剩倉底陳腐之米萬料左右。
肅宗聞奏，改任鄧景山取代管崇嗣。鄧景山到任之後，開始核查府庫出入賬目。許多將士都有隱吞貪汙事實，心中極為恐慌。其中有一位副將所犯之罪，依法應當處斬。諸將請求寬免，被鄧景山拒絕。副將之弟請求代兄受死，也不允許。後來請求捐獻一匹馬贖死為活，鄧景山這才答應。將士們憤然而言道：“我們的性命還不值一匹馬！”鄧景山聞言卻大發脾氣，把眾將士嚴厲叱責了一頓。此前，鄧景山將陳腐變黴的糧米發到軍中，已經激起了士兵的怨憤情緒。部將黃抱玉遂借機聚集士卒，鼓動作亂，於二月初三日殺死了鄧景山。消息傳報朝廷，肅宗以鄧景山駕馭部下失措，對參與作亂者不加追究，派遣使者到軍中宣慰安撫將士。諸將請求讓都知兵馬使、代州（山西代縣）刺史辛雲京繼任節度使，得到恩許。辛雲京接任之後，奏請由兵馬使張光晨擔任代州刺史。就在太原的兵亂尚未平息之時，南麵絳州（山西新絳）的朔方軍行營中也發生了動亂。絳州因遭受饑懂，民間無有積儲，難以征收賦稅，行營中的糧食供給和軍功賞賜，均告缺乏。新任朔方等諸道行營都統李國貞連續上奏告急，卻不見朝廷答複，將士怨聲鼎沸。突將王元振圖謀借機作亂，詐傳軍令道：“明日修繕都統住宅，諸位準備好備箕和鐵鏟，到都統門前集合，等候分派活兒。”士卒一聽，憤怒頓生，嘩然議論道：
“我們這些朔方健兒難道是為人修理住宅的民夫嗎！”
二月十五日，王元振帶領受他煽動的士兵，放火燒毀了節度使衙門。李國貞聞訊躲進監獄之中，被王元振率眾抓獲，然後把士兵平日吃的飯食端來，質問道：讓士兵吃這樣的食物，還要役使他們幹苦力活，這行嗎廣李國貞對士兵解釋道：為我修理住宅的事，根本就沒有。至於軍糧間題，我已經多次奏報朝廷，但至今未見答複。這些都是大家知道的事情。眾人聽後準備散去，王元振大喊道：今天的事何必再問呢！都統不死的話，那麽我們大家就得問罪受死了說著，拔刀殺死了李國貞。同時遇害的還有李國貞的兩個兒子。
駐紮在翼城（山西翼城）的鎮西、北庭行營中，士兵也群起作亂，殺死了節度使荔非元禮，推舉裨將白孝德為節度使。
唐朝廷為求息亂寧軍，便順水推舟，授其放節。
絳州兵亂發生後，士卒四出搶掠民間糧食和財物，一時無人能夠製止得住，唐朝廷上下為此大傷腦筋。肅宗擔心絳州與太原的亂兵串連起來，擴大事態，更擔心亂兵會與史朝義叛軍通氣勾結。鑒於新提拔的節度使都是威望輕淺，不足以有效地彈壓安撫河東諸軍，肅宗決定重新起用郭子儀。同時，從京城調撥了4萬匹絹帛、5萬端布匹、6萬石糧米，緊急運往絳州行營，慰勞將士，安定軍心。
二月二十一日，肅宗下達詔書，任命郭子儀為朔方、河中、北庭、潞儀澤沁等州節度行營兼興平、定國等兵馬副元帥，仍充本營管內觀察處置使，進封汾陽郡王，出鎮河中三月間，肅宗已是病情沉重，群臣無人能夠人宮晉見。十一日，郭子儀上奏請求道：老臣這次受命，很有可能會死在外麵。臨行不見陛下一麵，臣雖死也難9目。肅宗傳令於寢宮召見郭子儀，囑咐道：河東的事情，膚就全拜托於你了！
郭子儀特蒙召見，麵承聖喻，不禁聲淚俱下。肅宗又賞賜他禦馬、金銀器具和各種彩錦。
就在此時，史朝義下令叛軍北進，圍攻駐守澤州（山西晉城）的李抱玉。郭子儀立即派遣定國軍前往救授。四月一日，叛軍兵敗於澤州城下，撤圍南退。
四月下旬，郭子儀到達絳州行營。煽動起事的王元振沾沾自喜，認為郭子儀能夠受命複出，是他帶頭鬧事的結果。由於李光弼、李國貞二人都是治軍嚴厲，朔方將士更加懷念郭子儀在任時的仁善寬厚。所以王元振利用軍中這種抵觸情緒，煽起了兵亂。
郭子儀下馬伊始，撫慰將士，穩定局勢，同時暗中調查帶頭作亂的人。五月二日，郭子儀下令抓捕王元振及其同謀者40餘人，叱責道：你們身處與叛軍相鄰的前線地區，竟然公開殺害主將，如果叛軍乘機發動進攻，恐怕絳州早就失守了。
我身為宰相，受朝廷之命，豈能接受一個士兵的私情而拋棄國法嗎訓隨即下令將王元振一夥斬首示眾。
還有其餘參與作亂的士卒，憂懼不安，企圖再次起事倡亂。隨同父親來到絳州的郭（郭子儀第三子）挑選出精銳士卒4000人，曉以忠節大義，親自統領侍衛父帥，以備不測。
郭烯持弓警夜，連續七個夜晚沒有睡覺。圖謀作亂者無隙可乘，未敢輕舉妄動。新任河東節度使辛雲京在太原聞知絳州行營的消息後，立即效法郭子儀，將殺害鄧景山的作亂者數十人逮捕審訊，問罪處斬。從此以後，河東道各軍行營中的將士都小心謹慎，遵紀守法，不敢再造次行事，胡作非為。
就在郭子儀受命赴河中鎮撫軍亂期間，京師長安卻發生了一場血腥濃烈的宮廷事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