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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一九三六年(6)

  360405②致王冶秋冶秋兄:三月三十日信已收到;先前的兩封,也收到的。開初未複,是因為忙。我在這裏,有些英雄責我不做事,而我實日日譯作不息,幾乎無生人之樂,但還要受許多閑氣,有時真令人憤怒,想什麽也不做,因為不做事,責備也就沒有了。到三月初,為了疲乏和受寒,驟然氣喘,我以為要死了,倒也坦然,但終經醫師注射,逐漸安靜,臥床多日,漸漸起來,而一麵又得漸漸的譯作;現在可說已經大略全愈,但做一點事,就覺得困乏,此病能否不再發,也說不定的。

  我們×××〔1〕裏,我覺得實做的少,監督的太多,個個想做"工頭",所以苦工就更加吃苦。現此翼已經解散,別組什麽協會〔2〕之類,我是決不進去了。但一向做下來的事,自然還是要做的。

  那位研究生物學的學生的事情,問是問過了,此地無法可想。商務館雖然也賣標本,但它是販來的。有人承辦,忽而要一隻鴨,忽而要一隻貓頭鷹,很難,而沒有錢賺,此人正在叫苦連天。

  序跋你如果集起來,我看是有地方出版的;〔3〕不過有許多篇,隻有我有底子,如外國文寫的〔4〕,及給人寫了而那書終未出版的之類,將來當代添上。至於那篇四六文,是《淑姿的信》的序,初版已賣完,聞已改由聯華書店出版,但我未見過新版,你倘無此書,我也可以代補的。

  《文學大係》序的不能翻印是對另印而言,如在《序跋集》裏,我看是不成問題的。他們和我訂約時,有不另印的話,但當付稿費時,他們就先不守約。

  盛成〔5〕先生的法文,聽說也是不甚可解的。

  我的文章,未有閱曆的人實在不見得看得懂,而中國的讀書人,又是不注意世事的居多,所以真是無法可想。看看近來的各種刊物,昏話之多,每與十年前相同,但讀者的眼光,卻究竟有進步,昏話刊物,很難久長。還可以騙人的是說英雄話。

  我新近出了一本《故事新編》,想尚未見,便中當寄上。

  此複,即頌時綏。

  樹上四月五夜〔1〕×××原件此三字被收信人塗去。據他現在追記,係"這一翼",指"左聯"。

  〔2〕協會參看360214信注〔2〕。

  〔3〕當時王冶秋正在編輯《魯迅序跋集》,後未出版。

  〔4〕指用日文寫作的《內山完造作<活中國的姿態>序》和《<中國小說史略>日本譯本序》等。

  〔5〕盛成江蘇儀征人,旅居法國多年,曾用法文著有《我的母親》及詩集數種。

  360406致曹白曹白先生:信和"略記"〔1〕,今天收到了。我並不覺得你沒有希望,但能從文字上看出來的,是所知道的世故,比年齡相同的一般的青年多,因而很小心;感情的高漲和收縮,也比平常的人迅速:這是受過迫害的人,大抵如此的,環境倘有改變,這種情形也就改變,不能專求全於個體的。

  這回我要從"略記"裏摘錄一點;倘有相宜之處,還想發表原文的全篇,但看起文章來,是可以推究何人所作的,這不知道於你有無妨害?可不可以就用你現在所用的筆名?這兩層急等你的回信。

  我所摘錄的,是把年月,地名,都刪去了,但細心的人(知道那一案件的),還可以推考出所記的是那一件公案的。

  專此布達,即頌時綏。

  迅上四月六夜。

  注釋:

  〔1〕"略記"指《坐牢略記》,人凡(曹白)作。後未發表,魯迅在《寫於深夜裏》曾摘錄部分。

  360408致趙家璧家璧先生:印《引玉集》的社名和地址,錄奉----日本東京牛込區市ケ穀台町一○、洪洋社、就是印《引玉集》那樣的大小,二百頁左右〔1〕,成本總要將近四元,所以,"價廉物美",在實際上是辦不到的,除非出版者是慈善家,或者是一個呆子。

  回寓後看到了最近的《美術生活》〔2〕,內有這回展覽的木刻四幅〔3〕,覺得也還不壞,頗細的線,並不模胡,如果用這種版印,我想,每本是可以不到二元的。

  我的意思,是以為不如先生拿這《美術生活》去和那秘書〔4〕商量一下,說明中國的最好的印刷,隻能如此,而定價卻可較廉,否則,學生們就買不起了。於是取一最後的決定,這似乎比較的妥當。

  如果印起來,我看是連作者的姓名和題目,有些都得改譯的。例如《熊之生長》〔5〕不像兒童書,卻像科學書;"郭爾基"在中國久已姓"高",不必另姓之類。但這可到那時再說。

  有致阿英先生一箋,因不知住址,乞轉寄為荷。

  專此布達,並請撰安。

  魯迅四月八日〔1〕指印《蘇聯版畫集》。

  〔2〕《美術生活》刊載繪畫與攝影的月刊,吳朗西等編輯,一九三四年四月創刊,一九三七年九月停刊。上海美術生活社出版。

  〔3〕木刻四幅即索洛威赤克的《高爾基像》,保夫理諾夫的《契訶夫像》,克拉甫兼柯的《列寧之墓》、《拜倫像》。均載《美術生活》第二十五期(一九三六年四月)。

  〔4〕指當時蘇聯駐滬領事館文化參讚薩拉托夫。

  〔5〕《熊之生長》應譯作《小熊是怎樣長成大熊的》,蘇聯兒童讀物。《蘇聯版畫集》曾收該書插圖。

  360411致沈雁冰明甫先生:稿〔1〕已寫好,今寄上。

  寫了下去,太長了。乞轉告S〔2〕,在中國這報〔3〕上,恐怕難以完全發表,可用第一段。至於全篇,請她看有無可用之處,完全聽她自由處置,倘無用,就拉倒。但翻譯後,我希望便中還我的原稿。

  托其為我們的《版畫集》寫的序〔4〕,想尚未寄來,請代催一下。

  專此布達,即請道安。

  樹上四月十一日〔1〕指《寫於深夜裏》。

  〔2〕S指史沫特萊。

  〔3〕指《中國呼聲》,參看360504①信注〔3〕。

  〔4〕指史沫特萊的《凱綏。珂勒惠支----民眾的藝術家》一文,後由茅盾譯出,作為《凱綏。珂勒惠支版畫選集》的序言之一。

  360412致趙家璧家璧先生:日前奉上一函,言印刷版畫事,想已達。

  現在想奉托先生一件事,良友公司想必自有攝影室,可否即攝版畫中之No87,《DneprostroyatNight》,byA。Oravchenko〔1〕寄下,大六寸,價乞示及,當償還,因須用於一篇文章中,作為插畫,所以來不及等候畫集的出版了。

  此事未知可否,希先見示為幸。

  專此布達,即請撰安。

  魯迅四月十二日〔1〕《DneprostroyatNight》,byA。Kravchenko即克拉甫兼珂的《尼泊爾水閘之夜》("尼泊爾"通譯"第聶伯"),曾用作《譯文》新一卷第三期(一九三六年五月)封麵畫。

  360413致樓煒春煒春先生:頃收到十一日信,備悉一切。至於前一函並譯稿〔1〕,則早已收到,所以未能即複者,即因如建兄來信所說,《中學生》〔2〕上,已在登載此書譯本,而譯者又即《譯文叢書》編者之故。因此倘不先行接洽,即不能有切實之答複也。

  前天始與另一譯者黃君會商,他以為適兄譯書不易,慨然願停止翻譯,在《中學生》續登適兄譯本,對於開明書店,則由他前往交涉,現在尚無回信,我看大約是可以的。

  假使此事萬一不立,則此種大部書籍,不但賣稿很難,就是隻希印行,也難找到如此書店,隻好到大書店商務印書館去試一試,此外,也沒有適當之處了。

  專此布複,即請日安。

  豫頓首四月十三日〔1〕指樓適夷所譯高爾基的《在人間》。

  〔2〕《中學生》以中學生為對象的綜合性月刊,夏丏尊、葉聖陶等編輯,一九三○年一月在上海創刊,開明書店出版。該刊從第六十一號(一九三六年一月)起連載黃源所譯《在人間》,第六十五號起續載封鬥(樓適夷)的譯本。

  360414致唐弢唐弢先生:惠示具悉。"維止"事〔1〕我不知確實的出處。隻記得幼小時聞長輩說,雍正朝《東華錄》〔2〕本名《維止錄》,取"維民所止"之意,而實則割了雍正的頭,後因將興大獄,乃急改名《東華錄》雲雲。與來劄所舉之事頗相似,但恐亦齊東野語〔3〕耳。

  《清朝文字獄檔》本有其書,去年因嫌書籍累墜,擇未必常用者裝箱存他處,箱亂而路遠,所以不能奉借了。

  專此布複,即頌時綏。

  魯迅上四月十四夜。

  注釋:

  〔1〕"維止"事《清稗類鈔》第八冊《獄訟類》中《查嗣庭以文字被誅》記述了查嗣庭案的各種說法,其中有一說是:"雍正丙午(1726),查嗣庭、俞鴻圖典江西試。。。。。。查所出題,為'維民所止'。忌者謂維止二字,意在去雍正二字之首也,遽上聞。世宗以其怨望毀謗,謂為大不敬。"〔2〕《東華錄》清天命至雍正六朝的實錄和其他文獻摘抄。清代蔣良驥編纂,共三十二卷。後王先謙、朱壽朋曾作增補。

  〔3〕齊東野語語出《孟子。萬章》:"此非君子之言,齊東野人之語也。"360415致顏黎民顏黎民君:昨天收到十日來信,知道那些書已經收到,我也放了心。你說專愛看我的書,那也許是我常論時事的緣故。不過隻看一個人的著作,結果是不大好的:你就得不到多方麵的優點。必須如蜜蜂一樣,采過許多花,這才能釀出蜜來,倘若叮在一處,所得就非常有限,枯燥了。

  專看文學書,也不好的。先前的文學青年,往往厭惡數學,理化,史地,生物學,以為這些都無足重輕,後來變成連常識也沒有,研究文學固然不明白,自己做起文章來也胡塗,所以我希望你們不要放開科學,一味鑽在文學裏。譬如說罷,古人看見月缺花殘,黯然淚下,是可恕的,他那時自然科學還不發達,當然不明白這是自然現象。但如果現在的人還要下淚,那他就是胡塗蟲。不過我向來沒有留心兒童讀物,所以現在說不出那些書合適,開明書店出版的通俗科學書裏,也許有幾種,讓調查一下再說罷。

  其次是可以看看世界旅行記,藉此就知道各處的人情風俗和物產。我不知道你們看不看電影;我是看的,但不看什麽"獲美""得寶"之類,是看關於菲洲和南北極之類的片子,因為我想自己將來未必到菲洲或南北極去,隻好在影片上得到一點見識了。

  說起桃花來,我在上海也看見了。我不知道你到過上海沒有?北京的房屋是平鋪的,院子大,上海的房屋卻是直疊的,連泥土也不容易看見。我的門外卻有四尺見方的一塊泥土,去年種了一株桃花,不料今年竟也開起來,雖然少得很,但總算已經看過了罷。至於看桃花的名所,是龍華,也有屠場,我有好幾個青年朋友〔1〕就死在那裏麵,所以我是不去的。

  我的信如果要發表,且有發表的地方,我可以同意。我們不是沒有說什麽不能告人的話麽?如果有,既然說了,就不怕發表。

  臨了,我要通知你一件你疏忽了的地方。你把自己的名字塗改了,會寫錯自己名字的人,是很少的,所以這是告訴了我所署的是假名。還有,我看你是看了《婦女生活》裏的一篇《關於小孩子》〔2〕的,是不是?

  就這樣的結束罷。祝你們好。

  魯迅四月十五夜。

  注釋:

  〔1〕指被國民黨秘密殺害於上海龍華警備司令部的柔石、胡也頻、殷夫等"左聯"五烈士。

  〔2〕《關於小孩子》散文,高爾基作,陳節(瞿秋白)評。載《婦女生活》第二卷第一期(一九三六年一月)。

  360417①致趙家璧家璧先生:頃收到來信並照片,感謝之至。

  所做的銅鋅板,成績並不壞。不過印起來,總還要比樣張差一點,而且和印工的手段,大有關係:這一點是必須注意的。

  照《引玉集》大小,原畫很大的就不免縮得太小,但要售價廉,另外也別無善法。《引玉集》的缺點,是紙張太厚,而釘用鐵絲,我希望這回不用這釘法。

  專此布複,並請撰安。

  魯迅四月十七日再:Mitrokhin〔1〕的木刻,我想再增加一張,就是No。135的《Jhildren'sGarden》〔2〕。那No。

  136的《Flowerbeds》〔3〕不要,這兩幅其實是不相連的。

  注釋:

  〔1〕Mitrokhin即密德羅辛。

  〔2〕《Children'sGarden》《兒童公園》,後收入《蘇聯版畫集》。

  〔3〕《Flowerbeds》《花壇》。

  360417②致羅清楨清楨先生:頃得惠函並木刻種種,感謝之至。

  E。君〔1〕並無信來,是不能寄到,或沒有評論,均不可知。至於交換木刻,則因為我和那邊的木刻家,均無直接交際,忽有此舉,似稍嫌唐突,故亦無報命,尚希鑒原為幸。

  專此布複,並頌時綏。

  魯迅四月十七日〔1〕y。君指巴惠爾。艾丁格爾。

  360420致姚克莘農先生:十八夜信頃收到。《譯文》複刊,又出別的〔1〕,似乎又給有些人不舒服了,聽說《時事新報》已有宣布我的罪狀的文章,但我沒有見。

  寫英文的必要,決不下於寫漢文,我想世界上洋熱昏一定很多,淋一桶冷水,給清楚一點,對於華洋兩麵,都有益處的。

  電影界的情形,我不明白,但從書報檢查員推測起來,那些官兒,也一定是笑劇中的腳色。

  兩日本人名的英拚法,如下兒島獻吉郎〔2〕=KOJLMAKENKICHIRO。(RO是長音,不知道是否上加一劃?)高桑駒吉〔3〕=TAKAKTUWAKOMAKICHL。

  專此布複,並請著安。

  迅頓首四月二十日〔1〕指《譯文叢書》。

  〔2〕兒島獻吉郎(1866--1931)日本中國文學研究家,著有《中國文學概論》等。

  〔3〕高桑駒吉日本漢學家,著有《中國文化史》等。

  360423致曹靖華汝珍兄:插圖本《41》,早已收到。能出版時,當插入。

  三兄有信來,今轉上。霽野回國了,昨天見過。但他說也許要回鄉一看。

  這裏在弄作家協會,先前的友和敵,都站在同一陣圖裏了,內幕如何,不得而知,指揮的或雲是茅與鄭,其積極,乃為救《文學》也。我鑒於往日之給我的傷,擬不加入,但此必將又成一大罪狀,聽之而已。

  近十年來,為文藝的事,實已用去不少精力,而結果是受傷。認真一點,略有信用,就大家來打擊。去年田漢作文說我是調和派,我作文詰問,他函答道,因為我名譽好,亂說也無害的。後來他變成這樣,我們的"戰友"之一卻為他辯護道,他有大計畫,此刻不能定論。我真覺得不是巧人,在中國是很難存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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