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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回 高行周夜觀星象蘇鳳吉聳駕喪軍

  詞曰:

  念臣工,疇似能為國,忘身皎皎。鞠躬誠盡瘁,至死方堪表。經緯垂象縱昭明,成敗果通曉。怎移易,蹇蹇匪虧,王臣節操。無奈藩籬倒,看猛虎豺狼,齧人多少?聚群入室,有孰肯,分憂到?隻落得離黍丘墟,感慨已虛邈。咎誰歸?怪他息肩恁早。

  右調《探芳信》話說史彥超與高懷德大戰在滑州城外,因那報仇心甚,不及提防,為此被高懷德計賺,鞭打後心,吐血伏鞍而走。懷德不舍,拍馬趕來,將至門旗之前,早有王峻帶兵接應,見史彥超大敗而來,後麵追趕甚急,提斧上馬,飛至軍前,大呼道:"小將休得逞強,趕我兄長,我來也!"即時放過了史彥超,上前擋住。懷德看那王峻,果然生得厲害:

  赤麵虎須,金睛尖嘴。頭戴鍍金盔,身穿鎖子甲。純鋼斧手內輕提,棗騮駒身端穩坐。

  懷德見王峻生得凶惡,也不答話,拍馬衝殺過來。王峻掄動大斧,嗖的一聲當頭砍來。懷德將手中槍架開,覺得兩膊上好些沉重,暗自想道:"這醜賊力勇斧重,難以與他久戰;隻可智取,不可力敵。"帶轉馬,圈將轉來,重把手中槍直取王峻。王峻見他本領高強,史彥超被他打了一鞭,因此把渾身膂力盡用來戰,心下又提防他暗器來傷。兩個約戰到五十餘合,隻見高懷德忽地抽回了槍;王峻用力太猛,那斧便砍了個空,身軀反往後一仰。高懷德趁勢把梨花槍一緊,竟望王峻心窩裏刺來。王峻措手不及,叫聲"不好!"急把馬往旁邊一扯,隻聽得嗖的一聲響處,槍已穿在左助甲上,連袍帶去了半幅。嚇得王峻膽戰心驚,麵皮失色,兜回馬拖斧而逃。

  那高行周見懷德兩陣全勝,敵將俱逃,心中大喜。把槍一擺,三軍呐喊,戰鼓如雷。潼關兵隨後追殺,把禪州人馬如砍瓜切菜,亂殺將去,真好厲害。有詩為證:

  高氏雄威父子才,千軍萬馬似潮來。

  雀鷂原是難相敵,屍滿郊原血滿垓。

  滑州城外這場大殺,至今草木猶紅。那史彥超、王峻各帶重傷,敗進城中,堅閉不出。高行周大獲會勝,收兵回營賞勞軍士,父子各卸戎裝,設酒歡飲。高行周因見懷德十分勇猛,事事高強,心下甚是歡喜,暗想道:"主上,你若有潼關高鷂子,那怕禪州郭雀兒!"又叫懷德道:"我兒,你今日鞭打史彥超,槍挑叛賊,他聞名已是喪膽,明日與他交戰,須要一陣成功,便好奏凱。但郭彥威部下雖無能人,隻有王樸足智多謀,善曉陰陽。他與為父同學藝術,專習六壬奇門,善知過去未來,並曉天文地理;我兒今夜須當加意用心,防他劫寨。"懷德道:"爹爹所見甚遠,待孩兒分付軍士今夜不要安睡,小心防賊。"高行周遂傳軍令,各個謹守了一夜。

  次日黎明,各自飽餐,拔寨多起,至滑州城對麵安營。高行周即命懷德至關前討戰。懷德奉令,披掛整齊,綽槍上馬,領兵至城下,坐名要郭彥威出來答話。那城隻是緊閉,無人出來。懷德叫了一日,空自回營。一連五日,城中並無動靜,任你外邊百般叫罵,隻作不聞。懷德稟知了父親,高行周大怒,把那三萬人馬分撥二萬,從滑州城四門攻打,留下一萬守營。當時眾軍用力攻打,城上隻把灰瓶石子打下,潼關兵多被打傷。看看圍攻了三日,城不能下。

  原來這都是王樸之計,他觀看天象,已有定見,總把四門緊閉,不許出戰。外麵雖極力攻打,隻叫眾將百般保守。況滑州城池堅固,如何便能得破?這日,郭彥威親自上城巡視,手扶垛口,見城下軍士,個個爭強,人人賈勇,如海潮衝擊,似蜂擁相攻。起初見二將失機,魂夢已是驚亂,況今親見攻打,勢甚危急,哪有不懼之理!隻嚇得麵如土色,即忙下城,回至帥府,與眾將商議道:"本帥自悔失了主意,反叛朝廷;今日天理昭彰,遇了高家父子之兵,部下又無上將與他對敵。又且攻城甚急,破在旦夕;那時玉石俱焚,卻不枉費了諸公推戴之心?如之奈何?"隻見王樸開言說道:"明公!且免憂疑。王某前曾有言,高行周將星昏暗,必有災屯。且請寬心,等待十日,明公大運-通,高行周自然兵退。此非王某謬言,實係上天垂象。目下隻圖保守,便無他慮矣!"郭彥威聽了,便依王樸之言,傳令城上多加灰瓶炮石,晝夜提防,小心堅守。按下不提。

  再說高行周見攻城不下,士卒傷者極多,隻得傳令撤兵回營,別思良策。父子回營,時已天晚,點上燈燭,用畢晚膳,眾將退出帳外,各自調換安息。懷德查點三軍,分付各個省睡,不許懈怠。高行周獨坐帳中,心中思想:"這都是天子年幼,寵信蘇鳳吉,被他蠱惑,賞罰不明,以致激反郭彥威。到今勞師動眾,未見成功。"又想:"史弘肇全家遭讒被戮,說也慘然!"長歎數聲,把憂國憂民之心冷了一半。

  不覺鼓打三更,四下人聲寂靜,高行周離座,走出中軍帳來。隻見五營四哨嚴謹肅然,又覺寒風撲麵,遍體如冰,抬頭一看,那滿天星鬥,燦亂當空。又向天河參看,見紫微鬥口生了黑氣,一會明朗,一會昏暗。客星犯帝座,明星旺氣,正照禪州。就知大漢天下不久,必屬於郭彥威。為此一憂,又被寒風吹冒,忽然打了一個冷戰,覺得身上凜寒,漸漸發熱。回到中軍,心中不樂,翻來覆去,一夜不寧。到了次日,心中憂惑頻添,煩悶轉盛,茶飯不思,臥病不起。傳令懷德管理軍情,三軍不得亂動。那麾下兵將見主將有病,把戰鬥之心也消去了一半。

  又過數日,病體更盛。那日到了夜間,至三更時分,高行周心因疑慮,叫聲:"我兒,你扶我出去,再觀星象何如?"懷德道:"爹爹身體不安,且須養靜為主;待等痊好,再去觀看不妨。"行周道:"你便扶我出去,決無妨礙。"懷德不敢違忤,隻得扶了父親,走出帳外。仰觀天象,見自己本命星昏昏沉沉,搖搖欲墜,歎了一口氣,默默無言。遂命懷德扶至後營,坐在軟榻之上,躊躇歎息。懷德問道:"爹爹觀看星辰,為何不言長歎?"行周道:"我兒,你怎知星理玄微?我欲待不說,你便不知其故;我且說與你知,自然明白。方才我仰觀天文,見本命將星昏暗。又於前夜觀看,見客星犯帝座,主宿不明,此乃欲換新主之兆。又見旺氣正照禪州,應在郭彥威承襲天下。你父奉命興師,前來拒敵,誰知上天不容,降下災患,使我不能滅賊,誠天意也!目今大兵駐紮在此,空費錢糧。王樸善於守城,又難即破。欲順天心,斷無歸降郭彥威之理!若隻擁兵擋住,非但身帶重疾,不能主持;又恐違逆天意,還主不祥,故此進退兩難,尚在未決。"

  懷德聽罷,想了片時,對道:"爹爹,孩兒倒有一條兩全之計,不知可否?"行周道:"有什計策,你且說來;當行則行,當止則止。"懷德道:"爹爹,既是上天垂象,不可逆天而行;依孩兒之見,何不撤兵回鎮潼關,聽天由命,做個明哲保身,也是退步之策。不知爹爹以為何如?"行周道:"我兒,你年紀雖輕,倒也透徹,為父也想此策,庶幾為可。隻是一件,恐於理上不順。"懷德道:"爹爹,尚有何事不順於理?"行周道:"為臣當忠,為子當孝;汝父食了漢主之祿,不能盡忠殺賊,反是全身遠避,偷生於世間,隻怕青史遺編,難逃不忠二字。"懷德道:"爹爹,自古道:'君不正,臣投外國。'昔日岑彭歸漢,秦叔寶舍魏投唐,古來名將,皆是如此。況今幼主昏德,寵信奸邪,殺戮忠良股肱,還想什麽開基之將,汗馬功勞?請爹爹不必多疑,且自回兵,等待病愈,然後觀其事勢,再為區處。"高行周心內也有回兵之意,聽了公子之言,定了主意。便傳將令,大小三軍整備明日回兵。那眾多軍士,聽見主帥有病,正在惶惑,忽聞回兵之令,大家歡喜,整頓起行。看官:凡為大將之人,全賴主意;主意沒了;就落褒貶。使高行周立意帶病督兵,在黃河口將郭彥威擋住,雖然違了天意,就死也得個盡忠死節之名。不道無了主意,聽了懷德之言,卷兵回鎮。日後雖然不服郭彥威,盡心自刎,終恐難掩今日之咎矣!閑話莫贅。

  隻說高行周到了次日五鼓時分,即令三軍拔營歸師。懷德保住中軍,緩緩地退回潼關去了。這一撤兵,漢主的江山便不能穩坐矣!報馬報進滑州,郭彥威大喜。猶恐高行周誆軍之計,心下尚是猶豫。分付探子,暗暗去探聽消息真假何如,再來回報。王樸搖手道:"元帥不必多疑,高行周與某同師學藝,善曉天文,他見客星犯帝座,另有新君出來承襲;又見自己本命昏沉,一定不敢逆天行事,所以全身遠害,坐觀成敗。退兵是真,元帥隻管進兵,別無他慮。"

  郭彥威終是懼怕,不敢進兵。又在滑州住了三四日,見那探子打聽得潼關兵果已退去,方信王樸之言果有定見,高行周撤兵不是誆軍之計,方才放心。傳令大軍起行,三聲炮響,大隊人馬離了滑州,渡過了黃河,一路上秋毫無犯,軍令森嚴,因此各處郡縣望風而降。大兵行了數日,來至汴梁城外,放炮安營。

  那日漢主駕坐金鑾寶殿,聽得大炮連天,響聲不絕,一時不知其故。早有黃門官進來奏道:"今有郭兵到了封丘門外,請旨定奪。"漢主聽奏大驚,即問蘇鳳吉道:"前日太師已保潼關高行周領兵拒賊,至今未見捷音,反有逆賊兵至,如之奈何?"蘇鳳吉奏道:"臣昨聞高行周在黃河岸大破郭兵,殺得郭彥威懼怕,堅壁不出;不知高行周何故即便撤兵。臣正欲差人探聽,不想賊兵已至都城。陛下且免憂慮,當即命將出師,問以叛逆之罪。看其事勢如何,再為區處。"漢帝準奏。即遣大將慕容彥超、侯益,領兵出城擒賊。二將領旨點兵出城,至郭營對麵,列陣以待。

  探馬報進營中,郭彥威便令史彥超出敵。彥超領兵來至陣前,大呼溺戰。慕容彥超與侯益一齊出陣,大喝道:"反國逆賊!不思守分,敢興叛主之師,直犯皇都,今日天兵一出,汝等還不下馬受縛,直待要汙我刀斧耶!"史彥超大怒,罵道:"汝等都是奸臣之黨,屈害我兄長一門。此恨不並日月,今日務要碎汝萬段,以報兄長之仇!"言罷,挺起烏纓槍,望前直刺。慕容彥超揮大砍刀,火速交還。二馬相交,雙器並舉,一陣大戰。正是:

  山邊壘壘黑雲飛,海畔莓莓青草起。

  二將戰有三十餘合,勝負未分。那侯益見慕容彥超戰史彥超不下,即便挺槍拍馬,上前夾攻。史彥超全無懼怕,勇力倍加。

  正戰之間,隻見漢兵後麵大亂,卻是王峻預受王樸密計,領兵抄向漢營後麵,襲殺將來。侯益看見兵亂,回馬轉來,卻與王峻打個照麵,被王峻攔腰一斧,砍於馬下。慕容彥超見了,一時心慌,刀法亂了,措手不及,早被史彥超一槍挑去了半個腦蓋。郭彥威在門旗下,將鞭梢一指,大軍喊殺前來,勢如壓卵。漢兵一半被殺,-半投降,餘剩數十人,逃往城中去了。郭彥威收兵回營,賞兵賀功,自不必說。

  卻說敗兵逃進城來,遞報漢主。漢主聞奏,驚惶無措,慌集兩班文武,計議退兵之策。漢主問道:"郭彥威反朕,兵勢甚大。朕差遣慕容彥超、侯益出兵拒敵,又已陣亡。汝等眾卿,誰肯與朕分憂,領兵出去擒賊?"連問數聲,無人答應。漢主見此光景,心中更加憂懼,想起史弘肇當日之言,追悔無及。隻因聽了蘇鳳吉所奏,平白地偏要調取郭彥威進京,如惹火燒身,自取其累,如何是好?又向兩班文武說道:"朕雖行事錯亂,爾等諸卿也該看先帝之麵,為國家出力,怎麽這般畏縮,不肯與朕分憂!"漢主話才說完,卻有蘇鳳吉執笏當胸,俯伏奏道:"陛下少有憂思,恐傷龍體。況京城尚有雄兵十萬,戰將千員,微臣食君之祿,當與君分憂,願效犬馬之力,出城與郭彥威抵敵。若得上天默佑,自然殺退賊兵。"漢主聽奏,大喜道:"若得太師一行,朕無憂矣!"蘇鳳吉又奏道:"臣受君恩,故願舍此微命報答陛下!但須請陛下禦駕親征,才好立功奏績。"漢主道:"老太師既肯前去殺賊,為甚要朕親征?"蘇鳳蘇吉道:"微臣出去,止帶早下兵將,其中勤惰不一,焉肯悉皆用命?惟陛下親征,又得滿朝文武保駕:-則禦駕監臨,諸臣皆願效力;二則天威所至,添助軍威,並力齊心,便可成功矣!"原來蘇鳳吉惟恐不能取勝,故要朝廷帶著文武,禦駕親征。他的奸心以為不能取勝,大家一窩兒都死,倒也幹淨;若是文武都要性命,自然出力廝殺,斷無不勝之理。這是奸臣設心不善,說話偏是循理,往往如此。怎奈漢主,一來年輕,不諳大體;二來從幼不曾打仗衝鋒,怎知一槍一刀的事業,行兵擺陣的機謀?聽得蘇鳳吉說得這般容易,心下便滿望殺退郭兵,回來原坐金鑾。當下漢主又說道:"太師既要朕親征,速速挑選了人馬,然後啟行。"蘇鳳吉領旨出朝,把十萬禦林軍挑選了五萬,次日調出封丘門外紮營,然後來請聖駕出城。漢主傳下旨意,滿朝文武,無淪大小官員,多要隨征保駕。倘有一官不到者,即以叛逆論。文武見此旨意,沒奈何,一個個戰戰兢兢,隻得舍得性命去保駕。

  那漢主領文武出了城,帶了人馬,至七裏店安下營盤。遠望郭兵槍刀耀日,旗幟漫天,甚是厲害。又聽得郭營內炮響振天,嚇得心驚膽裂。便傳旨,要宣蘇鳳吉來商議。當駕官奏道:"蘇丞相正在前麵督兵,分撥將士出戰。"漢主暗自忖道:"朕的人馬不少,況有蘇太師在前督陣,料然不妨。即使叛賊殺來,自有太師迎敵,也不能就到朕的麵前。"因此把膽兒略略放下了些。

  那蘇鳳吉在前麵見了郭兵如此勢大,心中其實害怕;無奈勢成騎虎,隻得勉強要去廝殺。領了一萬精銳兵馬,帶了數員驍勇偏將,離那禦營有二裏多路,紮住陣腳。那郭彥威帶領眾將,也到陣前,兩邊排開陣勢,發動戰鼓。郭彥威望見漢陣後麵,還有一支大隊人馬安住營盤,知是漢主親征。便問眾將道:"哪位將軍出去見陣?"隻聽得背後衝出一員大將,應聲而答道:"小將韓通,願決一陣!"說罷,帶著家將,催馬上前,大聲喝道:"有能事的前來會俺!"蘇鳳吉見來將甚是英雄。但見:

  頭戴銀盔,身穿鎧甲。手執長槍,騎坐高馬。立於陣前,威風凜烈。

  蘇鳳吉便問眾將:"誰敢上前擒賊?"早有禁軍教師索文俊,拎馬掄刀,頂盔貫甲,厲聲大叫道:"丞相!待末將去擒拿叛賊!"說罷,拍馬衝來,望韓通直奔。韓通拍馬相迎,二將刀槍並舉,大戰沙場。兩邊戰鼓如雷,對陣喊聲大舉。蘇鳳吉見索文俊不能取勝,又點四員漢將出來,乃是孫禮、牛洪、劉成、吳坤,一齊出馬,各舉兵器上前助戰。郭營內惱了大將王峻,舉起大斧,奔至陣前接戰。後麵又有驍將曹英、王豹,監軍柴榮,一齊出馬,舉兵器,尋對兒廝殺,真好一場大戰。有詩為證:

  兩陣咚咚戰鼓催,疆場十將逞英威。

  刀槍抵敵寒光迸,斧戟奔迎電閃輝。

  殺氣彌漫天欲暗,征塵蕩燭日無暉。

  從來爭鬥皆如此,誰是麒麟名姓歸?

  軍師王樸也在營前觀戰,對史彥超道:"史將軍,你看那軍前騎赤馬、穿紅袍的,就是蘇鳳吉。你殺兄之仇,今日不報,等待何時?"史彥超聽說殺兄之賊,現在軍前。舉眼一望,果見蘇鳳吉提刀坐馬,在陣前監戰。登時心頭火發,環眼睜紅,把坐馬-拍,雙足一磕,挺起長槍,望漢營衝來,高聲喊罵道:"奸賊!我隻說你當時當道,長享富貴,誰知你錯過午時,一般也有今日,可見我兄長有靈!冤家相遇,不要走,我來取你的命也!"

  那蘇鳳吉一見史彥超,轟走了三魂,驚掉了六魄,不敢交戰,回馬施槍,望東而走。史彥超隨後追趕。那陣上交戰的漢將,見主將已走,各個無心相殺,手忙腳亂。劉成被王峻一斧砍死,曹英刀劈吳坤,王豹活擒孫禮,韓通槍挑了索文俊,柴榮殺了牛洪,五員漢將,陣亡了四個,捉了一個。柴榮把刀一晃,後麵隨征兵將,發喊衝殺過來。一萬漢兵,哪裏還站立得住,各自四散奔走。

  郭彥威見漢兵敗了,親率大兵壓下來。那漢主同著文武在大營中呆呆地等著,滿望蘇鳳吉來報捷,誰知郭兵已殺至營前。漢主見事不妥,隻得不顧文武,從後營上馬就走。眾文武忙要保駕,誰知朝廷先走了,一時奔走不及,隻得降的降,自刎的自刎,不留一個。所以四萬人馬已被郭兵殺了大半,其餘的哪裏還有戰鬥之心,各要保全性命,都往城內逃走,將封丘門擠得水泄不通。可憐:人擠人聲悲叫苦,馬踹馬肉爛皮飛。人多門窄,漢兵不能進去,禪州人馬趕到城下,舉動兵器,亂砍亂戳,登時之間,把漢兵殺得屍如山積,血似江流。正是:血埋諸將甲,骨襯眾騎蹄。

  禪州兵馬都進了封丘門,當有曹英、王豹殺進了董市門,柴榮、韓通殺進了萬壽門,王峻領兵,殺進酸棗門。各門俱已打破,同進了玄武門,把住汴梁皇都。正是經商罷市,黎庶關門。隻苦了漢主,棄營逃走,隻帶幾個內侍跟隨馬後,望著皇城而來。有分教:

  槍刀隊裏,難逃天子殘生;神聖廟中,管取奸臣性命。

  正是:輕將社稷酬私憤,快把身家雪眾心。

  畢竟漢主進得城否,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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