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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回 亞俠女在家中比武 山西雁三千戶招親

  且說徐慶的主意,要到後頭與姑娘比試。徐良雖不願意,又不敢違背父命,隻得點頭應允。李珍、阮成二人不知什麽事情,有閻齊告訴了二人這段情由,兩個人都說:“我們今天可來著了,平時她會欺負咱們,這可叫她領教領教罷!”原來這兩個人也是素花、英雲手下的敗將,如今一聽姑娘要與徐良動手,全都願意看著姑娘輸了,他們好趁願。眾人隨往後邊去。李珍、阮成問徐良:“你知道我們盟兄事情嗎?”徐良說:“我知道。”就把白菊花鏢打總鎮,鄭天惠投開封府,後上鵝峰堡討藥,受白菊花一鏢,白菊花打死師妹,摔死師母,逼死師傅,鄭天惠怎麽發喪,如此這般,說了一遍。二人一聽,咬牙切齒說:“天下竟有這樣喪盡天良之人!天地間就沒有個循環報應不成?”徐良說:“別忙,報與不報,時辰未到,惡貫滿盈,自然必有個分曉。”隨說著,就到了後麵,一看五間上房,東西配房,極其寬大的院落,正芳引了徐慶,見了親家母,然後把徐良叫過去,與伯母行禮。李珍稱舅母,阮成稱師母,行禮已畢,皆因天氣炎熱,就在院中看了座位。鄭氏衝著徐慶說:“我的小兒太庸愚不堪,蒙老師朝朝暮暮,勞心勞力,實在我們夫妻感激不盡。”說畢,深深與徐三爺道了一個萬福。徐慶一生,最伯與婦人說話,人家說了多少言語,他一語也不答,也就作了一個半截子揖。鄭氏又與徐良說:“這位賢侄,刻下作的是什麽官?”徐良說:“我是禦前帶刀四品護衛。”老太太說:“如今到我們寒舍,必是找你天倫來了?”徐良說:“正是。”就把相爺失印的事情,說了一遍:鄭氏回頭又與閻正芳說:“看這位賢侄,堂堂相貌,儀表非俗,真稱得起是將門之後。你我女兒之事,可曾對徐公子提過沒有?”閻正芳說:”“提起咱們姑娘,她有多大本事?如居井底,不知井外乾坤多大,她會三五個招數,哪裏敢稱與人家比試,無非叫徐侄男替咱們教訓教訓她,從此就也不狂妄了。”徐慶說:“千萬不可那樣言講。就請出姑娘來,叫小子過去,讓姑娘打他兩拳,踢他兩腳,就算完了。”轉麵來又對徐良吩咐:“少刻你姐姐出來,打你幾下,踢你幾下,不許你搶上風。你打她一拳,我給你一刀;你踢她一腳,我也是給你一刀;你踢她一個筋鬥,我把你亂刀剁了。”徐良說:“閻大爺你瞧,我還活得了活不了啦?我要碰著我姊妹一點,我就是個剮罪。”閻正芳說:“別聽你父親言語,全有我一麵承擔。”閻正芳叫婆子請姑娘,由東院把姑娘請出來。姑娘來的時節,是穿長大衣服,珠翠滿頭,環佩叮當,看看臨近,閻正芳叫她見過徐叔父,然後見大哥。徐良說:“不能,這是姐姐。”後來一問,兩個人,全是二十二歲。姑娘生日,比徐良大五日。李珍、阮成也見過姑娘,然後上階台石。老太太是在廊簷底下坐著,他們大眾,在院內坐著。姑娘來在老太太身後一站,徐三爺說:“侄女,就是為你兄弟說會掌心雷,姑娘心中有些不樂,你就更換衣服,快來打他幾拳,踢他幾腳,我就愛看姑娘們玩拳踢腿。”姑娘淨等著這句話哪。老太太說:“姑娘換衣服,與你的哥哥領教領教去罷。”閻正芳也說:“徐侄男脫衣裳,文不加鞭,武不善坐,動手非得利落不成。”徐良從見姑娘之後,低著腦袋一語不發,越想越不好,打量這姑娘本領若要是小,絕不敢與男子交手,倘若自己不是她的對手,現任一個四品護尉,輸給人家一個姑娘,非死不可。贏了人家,也沒有什麽滋味,實是心中難過,閻正芳又催他換衣服,又想男女授受不親,難以為情,哪裏肯脫衣裳。閻齊過來一定要他脫,徐良不肯,就把袖子挽起來,衣襟吊好。此時姑娘身臨切近,卻脫了長大衣服,摘了花朵簪子,又用一塊鵝黃絹帕,把烏雲罩住,係了個麻花扣兒。身上穿一件桃紅小襖,蔥心綠的中衣,西湖色花汗中,大紅緞子弓鞋。窈窕的身體,行動類若風擺荷葉一般,細彎彎兩道眉如新月相仿,水靈靈一對星眼,鼻如懸膽,口似櫻桃,牙排碎玉,耳掛金鉤。對麵一看徐良,兩道白眉,盾梢往下一搭拉,形如吊客,一身青緞衣襟。抱拳連連說:“姐姐手下留情。”徐慶說:“小子,我告訴你的言語,你可牢牢緊記。”徐良答應。

  兩人留出行門過步,往當中一湊,將要揮拳比武,姑娘微微一笑說:“我問你有幾個首級?”徐良往後倒退身軀,一摸脖子說:“就是一個。”姑娘說:“你要是一個首級,就不用與我動手了。”徐良說:“怎麽?”姑娘說:“昨日晚間,你在店中吃醉了酒,在床上睡覺,有刺客去,你怎麽醒的?”徐良說:“皆因床往上一抬,底下有人說,有了刺客,我才醒的。”姑娘說:“若要不是那人將你叫醒--”徐良說:“我就死於那刺客之手了。”姑娘說:“你可知道那人是誰?”徐良早已理會,說:“莫非是姐姐救我的性命?”就深深一恭到地,說:“姐姐,咱們不用動手了,你是救命恩人,要沒有你,我早已死多時了。”原來姑娘到閻家店,由東夾道往前一走,就遇見金永福、金永祿將要下房來。徐良可巧出去,她就鑽入房中,那燈也是英雲吹的,後來見刺客要結果徐良的性命,姑娘一想,這個人打死虎,與這一方除害,自己在這裏,見死焉能不救呢?這才把床往上一抬,大聲一嚷:“有刺客到了。”姑娘想著,要與徐良較量,看他這個掌心雷怎麽使法,故此這才就把衣服抱走,第二天用青竹竿挑出鏢囊去,特意招他前來。又一看他這大環刀,就知他是一條好漢。如今交手,提起昨晚的事情,徐良連連與姑娘道勞,不敢與姑娘交手。小姐說:“不交手也使得,你把掌心雷發出來我們看看。”徐良說:“實在不會。”姑娘說:“你不會,那虎到底是怎麽治死?”徐說說:“我先打它一鏢,後砍它一刀在胸膛之上,方才結果虎的性命。那是我信口開合,姐姐何必認真。”徐良一定不動手,徐慶說:“就陪著你姐姐走個二兩趟,還不行嗎?”徐良無奈,說:“姐姐手下留情。”姑娘也不答言,二人這一掄拳比武,施展平生武藝、躥奔跳躍,閃轉騰挪,躥高跳矮,形若耗子,恰似猿猴,身軀滴溜溜亂轉。姑娘用了一個進步連環腿,將徐良腿兜住,住上一挑,徐良噗咚坐在地下,說:“姐姐,我輸了。”姑娘一笑,也沒到屋中穿衣裳,直奔東院去了。徐良說:“好本事,比我強夠萬分了。”閻正芳說:“賢侄,除了你伯母不懂拳腳裏的事情,剩下哪個不是行家?你贏了她幾手,她不認輸。嗣後你讓她這一招,她還不知道。可見得本領差的太多。總是賢侄容得讓得,稱得起量大寬洪。”回頭又叫閻齊:“告訴你姐姐去,她早就輸給人家了,叫她別自誇其能,她身上還帶著土呢!連要你哥哥的衣服。”徐慶說:“算了,隻要侄女不生氣就得了。”閻正芳同著大眾,仍然奔前麵廳房,同著徐三爺剛走不遠,婆子又把他請回去,說:“安人請說話。”閻正芳叫李珍、阮成,陪著徐家父子,前邊廳房內去坐。

  閻齊上他姐姐院中,丫鬟正給小姐打來臉水,姑娘很覺著洋洋得意。閻齊進去,說:“姐姐你算贏了罷,把人家東西,還給人家罷!”姑娘說:“不算我贏了,還算我輸了?不是苦苦求饒,教他帶點傷兒我才罷手。”閻齊說:“你拿東西來呀!”姑娘說:“短不了他的物件。”叫五梅把箱子打開,把衣服、袖箭,飛蝗石口袋,大環刀,全都交給閻齊。閻齊把衣服裹著刀,往懷中一抱,說:“姐姐,你看你肋下,是哪裏來的土哇?”姑娘一看,說是方才蹭的。閻齊又說:“有土也蹭不到那裏去,你再看你右脅,你兩個膝蓋的左右中衣上,難道這幾處,也都是蹭的?”姑娘一瞧,納悶說:“怪呀!”閻齊說:“論動手,你早輸給人家了,別不害羞了!”姑娘一聽,羞的滿臉通紅,哇的一聲就哭起來了,往裏間屋中一跑。五梅說:“大爺這是何苦?我家小姐高高興興的,滿讓你看了出來,也不便說呀!”閻齊抱著衣裳,直奔前麵,到了廳房,徐良在那裏磕頭哪。原來是安人把員外叫住,與員外提姑娘的事情,說:“你我的女兒,如今已然二十二歲了,終身尚且未定,咱們這裏,找不出一個門當戶對的人家來。看這個徐公子,雖然貌陋,現任的官職,我雖不懂得武藝,見他也不在咱們女兒以下。我打算要把女兒給他,不知你意下如何?”閻正芳說:“我一見徐良,就有這個意思,倒怕你不願意。如今你既有此意,這是很好的一門親事。”夫妻二人商量妥當,方才出來。見了穿山鼠徐三爺,就將女兒要給徐良的話說了一遍。徐慶哈哈大笑說:“親家,我那小子,長得十分貌陋,如何比得過姑娘去,你要願意,我是求之不得。”閻正芳道:“親家,不必太謙了,你我就是一言為定。”徐慶最是性急的人,叫小子過來,與你嶽父叩頭。山西雁暗暗著急,自己明明知道,在二友莊定下了一個,再要定一個,人家焉肯給作二房,日後人家豈能答應?說:“爹爹你老人家出來,我有幾句言語。”徐慶說:“小孩子,人家父母與你定親,你說使不得,你知道什麽,過來與你嶽父磕頭。”徐良無奈,隻得過來,與閻正芳磕頭行禮已畢,大家道喜,將要擺酒,外麵號炮驚天,家人進來報說:“襄陽王反到這裏來了!”要問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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