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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夜叉國

  交州徐姓,泛海為賈。忽被大風吹去。開眼至一處,深山蒼莽。冀有居人,遂纜船而登,負糗臘焉。

  方入,見兩崖皆洞口,密如蜂房;內隱有人聲。至洞處,駐足一窺,中有夜叉二,牙森列戟,目閃雙燈,爪劈生鹿而食。驚散魂魄,急欲奔下,則夜叉已顧見之,輟食執入。二物相語,類鳥獸鳴,爭裂徐衣,似欲啖噉。徐大懼,取橐中糗糒,並牛脯進之。分啖甚美。複翻徐橐,徐搖手以示其無。夜叉怒,又執之。徐哀之曰:“釋我。我舟中有釜甑,可烹飪。”夜叉不解其語,仍怒。徐再與手語,夜叉似微解。從至舟,取具入洞,束薪燃火,煮其殘鹿,熟而獻之。二物啖之喜。夜以巨石杜門,似恐徐遁。徐曲體遙臥,深懼不免。天明,二物出,又杜之。少頃,攜一鹿來付徐。徐剝革,於深洞處流水,汲煮數釜。俄有數夜叉至,群集吞啖訖,共指釜,似嫌其小。過三四日,一夜叉負一大釜來,似人所常用者。於是群夜叉各致狼麋。既熟,呼徐同啖。居數日,夜叉漸與徐熟,出亦不施禁錮,聚處如家人。徐漸能察聲知意,輒效其音,為夜叉語。夜叉益悅,攜一雌來妻徐。徐初畏懼,莫敢近;雌自開其股就徐,徐乃與交。雌大歡悅。每留肉餌徐,若琴瑟之好。

  一日,諸夜叉早起,項下各掛明珠一串,更番出門,若伺貴客狀。命徐多煮肉。徐以問雌,雌雲:“此天壽節。”雌出,謂眾夜叉曰:“徐郎無骨突子。”眾各摘其五,並付雌。雌又自解十枚,共得五十之數,以野苧為繩,穿掛徐項。徐視之,一珠可直百十金。俄頃俱出。徐煮肉畢。雌來邀去,雲:“接天王。”至一大洞,廣闊數畝。中有石,滑平如幾;四圍俱有石坐;上一坐蒙以豹革,餘皆以鹿。夜叉二三十輩,列坐滿中。少頃,大風揚塵,張皇都出。見一巨物來,亦類夜叉狀,竟奔入洞。踞坐鶚顧。群隨入,東西列立,悉仰其首,以雙臂作十字交。大夜叉按頭點視,問:“臥眉山眾,盡於此乎?”群哄應之。顧徐曰:“此何來!”雌以“婿”對。眾又讚其烹調。即有二三夜叉,奔取熟肉陳幾上。大夜叉掬啖盡飽,極讚嘉美,且責常供。又顧徐雲:“骨突子何短?”眾白:“初來未備。”物於項上摘取珠串,脫十枚付之,俱大如指頂,圓如彈丸。雌急接,代徐穿掛。徐亦交臂作夜叉語謝之。物乃去,躡風而行,其疾如飛。眾始享其餘食而散。

  居四年餘,雌忽產,一胎而生二雄一雌,皆人形,不類其母。眾夜叉皆喜其子,輒共拊弄。一日,皆出攫食,惟徐獨坐。忽別洞來一雌,欲與徐私,徐不肯。夜叉怒,撲徐踣地上。徐妻自外至,暴怒相搏, 斷其耳。少頃,其雄亦歸,解釋令去。自此雌每守徐,動息不相離。又三年,子女俱能行步。徐輒教以人言,漸能語,啁啾之中,有人氣焉。雖童也,而奔山如履坦途;依依有父子意。一日,雌與一子一女出,半日不歸。而北風大作。徐惻然念故鄉,攜子至海岸,見故舟猶存,謀與同歸。子欲告母。徐止之。父子登舟,一晝夜達交。至家,妻已醮。出珠二枚,售金盈兆,家頗豐。子取名彪。十四五歲,能舉百鈞,粗莽好鬥。交帥見而奇之,以為千總。值邊亂,所向有功。十八為副將。

  時一商泛海,亦遭風飄至臥眉。方登岸,見一少年,視之而驚。知為中國人,便問居裏。商以告。少年曳入幽穀一小石洞,洞外皆叢棘;且囑勿出。去移時,挾鹿肉來啖商。自言:“父亦交人。”商問之,而知為徐,商在客中嚐識之。因曰:“我故人也。今其子為副將。”少年不解何名。商曰:“此中國之官名。”又問:“何以為官?”曰:“出則輿馬,入則高堂;上一呼而下百諾;見者側目視,側足立:此名為官。”少年甚歆動。商曰:“既尊君在交,何久淹此?”少年以情告。商勸南旋。曰:“餘亦常作是念。但母非中國人,言貌殊異;且同類覺之,必見殘害:用是輾轉。”乃出曰:“待北風起,我來送汝行。煩於父兄處,寄一耗問。”商伏洞中幾半年。時自棘中外窺,見山中輒有夜叉往還;大懼,不敢少動。一日,北風策策,少年忽至,引與急竄。囑曰:“所言勿忘卻。”商應之。又以肉置幾上,商乃歸。

  敬抵交,達副總府,備述所見。彪聞而悲,欲往尋之。父慮海濤妖藪,險惡難犯,力阻之。彪撫膺痛哭,父不能止。乃告交帥,攜兩兵至海內。逆風阻舟,擺簸海中者半月。四望無涯,咫尺迷悶,無從辨其南北。忽而湧波接漢,乘舟傾覆。彪落海中,逐浪浮沉。久之,被一物曳去;至一處,竟有舍宇。彪視之,一物如夜叉狀。彪乃作夜叉語。夜叉驚訊之,彪乃告以所往。夜叉喜曰:“臥眉,我故裏也。唐突可罪!君離故道已八千裏,此去為毒龍國,向臥眉非路。”乃覓舟來送彪。夜叉在水中推行如矢,瞬息千裏。過一宵,已達北岸。見一少年,臨流瞻望。彪知山無人類,疑是弟;近之,果弟。因執手哭。既而問母及妹,並雲健安。彪欲偕往,弟止之,倉忙便去。回謝夜叉,則已去。未幾,母妹俱至,見彪俱哭。彪告其意。母曰:“恐去為人所淩。”彪曰:“兒在中國甚榮貴,人不敢欺。”歸計已決,苦逆風難渡。母子方徊徨間,忽見布帆南動,其聲瑟瑟。彪喜曰:“天助吾也!”相繼登舟,波如箭激;三日抵岸,見者皆奔。彪向三人脫分袍褲。抵家,母夜叉見翁怒罵,恨其不謀。徐謝過不遑。家人拜見家主母,無不戰栗。彪勸母學作華言,衣錦,厭粱肉,乃大欣慰。

  母女皆男兒裝,類滿製。數月稍辨語言,弟妹亦漸白皙。弟曰豹,妹曰夜兒,俱強有力。彪恥不知書,教弟讀。豹最慧,經史一過輒了。又不欲操儒業;仍使挽強弩,馳怒馬,登武進士第。聘阿遊擊女。夜兒以異種,無與為婚。會標下袁守備失偶,強妻之。夜兒能開百石弓,百餘步射小鳥,無虛落。袁每征,輒與妻俱。曆任同知將軍,奇勳半出於閨門。豹三十四歲掛印。母嚐從之南征,每臨巨敵,輒擐甲執銳,為子接應,見者莫不辟易。詔封男爵。豹代母疏辭。封夫人。

  異史氏曰:“夜叉夫人,亦所罕聞,然細思之而不罕也:家家床頭有個夜叉在。”

  [今譯]

  交州徐某,經常漂洋過海去做生意。一次,忽然被大風吹去。他睜開眼睛看時,隻見前麵是一片莽莽蒼蒼的深山。他希望有人家居住,就把船拴好,背著幹糧和幹肉登上岸。剛走進山裏,隻見兩旁的山崖上都是洞口,密密麻麻,就像蜂房一樣;洞裏還隱隱約約傳出說話的聲音。徐某來到一個洞口外,停下腳步偷偷往裏麵一看,洞裏有兩個夜叉,尖利的牙齒就像兩排劍戟,眼睛閃閃發光,好像兩盞明燈一樣,他們正在用利爪撕扯著生鹿肉來吃。徐某嚇得魂飛魄散,急忙想飛奔下山;可是夜叉已經發現他了,就停止吃肉,追出來把他抓進洞裏。兩個夜叉互相說著話,聲音好像鳥獸在叫,他們爭著撕扯徐某的衣服,想把他吃掉。徐某非常害怕,連忙從口袋裏拿出幹糧和幹牛肉,一起送給他們。兩個夜叉分著吃,吃得很香。吃完又來翻徐某的口袋。徐某擺擺手,表示沒有了。夜叉很生氣,又把徐某抓起來。徐某哀求他們說:“把我放了吧,我船上有飯鍋,可以煮東西吃。”夜叉聽不懂他的話,還是滿麵怒氣。徐某又用雙手向他們比劃著示意,夜叉似乎明白了一點,就跟著他回到船上,把飯鍋取回山洞。徐某點燃了一捆柴草,把夜叉吃剩下的鹿肉煮熟,然後遞給他們。兩個夜叉吃得很高興。天黑了,夜叉用大石頭堵住洞口,好像是怕徐某逃走,徐某蜷曲著身體,離夜叉遠遠地躺下,深怕免不了被他們吃掉。

  天亮以後,兩個夜叉出去了,臨走時又把洞口堵上。一會兒,他們帶回來一頭鹿交給徐某。徐某剝去鹿皮,從山洞深處的溪流中取來水,煮了幾鍋鹿肉。不久又來了幾個夜叉,一起狼吞虎咽地把鹿肉吃完了,他們指著飯鍋,似乎是嫌鍋太小了。過了三四天,一個夜叉背來了一口大鍋,和人們常用的差不多。於是夜叉們各自送來野狼和麋鹿之類獵物。煮熟以後,喊徐某和他們一塊吃。住了幾天,夜叉漸漸和徐某混熟了,出門時也不再把洞口堵上,相處得好像一家人一樣。徐某慢慢地能夠從夜叉的聲音裏猜出他們的意思,還常常模仿他們的聲音,學講夜叉話。夜叉更加高興,就領來一個母夜叉給徐某做妻子。徐某剛開始時很害怕,一點兒也不敢動;母夜叉主動分開腿就徐,徐某這才和她交合。母夜叉快樂極了。從此,她常常留下熟肉給徐某吃,就像夫妻那麽要好。

  一天,夜叉們很早就爬起來,脖子上都掛著一串明珠,輪班出門,好像要去伺候什麽貴客。他們叫徐某多煮些肉。徐某就問母夜叉是怎麽回事,母夜叉說:“今天是天壽節。”說完就走出去,對夜叉們說:“徐郎還沒有骨突子呢。”夜叉們就各自摘下五顆明珠,一齊交給母夜叉;母夜叉又把自己的摘下十顆來,共得五十顆,用野麻做繩子,把它們穿起來掛在徐某的脖子上。徐某一看,一顆明珠可以值一百幾十兩銀子。一會兒,夜叉們都出去了。徐某煮好肉,母夜叉就來請他去,說:“我們去迎接天王。”徐某跟著她來到一個大洞,這個洞有好幾畝地大。洞裏有塊石頭,平滑得好像桌子一樣;四周都有石座;上首的一個石座蒙著一張豹皮,其餘的都蒙著鹿皮。二三十個夜叉並排著坐滿了鹿皮石座。不一會兒,刮起一陣大風,塵土飛揚,夜叉們都慌忙跑出去。隻見來了一個身材高大的家夥,樣子也很像夜叉,大步流星地奔進洞裏,叉開兩腿坐在豹皮石座上,鷹一般的目光向四周掃視。夜叉們跟著走進來,列隊站在東西兩邊,全都仰著頭,把雙臂交叉成十字形,那大夜叉挨個兒點了一遍,問道:“臥眉山的全都在這裏了嗎?”夜叉們齊聲答應。大夜叉看著徐某說:“這個是從哪裏來的?”母夜叉回答說是自己的夫婿。夜叉們又稱讚他很會烹調肉食。馬上就有兩三個夜叉,跑過去把熟肉取來擺在石桌上。大夜叉雙手捧著吃了個飽,極力稱讚,說味道太美了,並且責令徐某要常常向他供獻熟肉。又看著徐某問:“骨突子怎麽這樣短?”夜叉們回答說:“他剛來,還沒有準備。”大夜叉就從脖子上取下珠串,摘下十顆交給徐某;每顆都像手指頭那麽大,光滑溜圓得像彈丸一樣。母夜叉急忙接過來,替徐某穿好掛上,徐某也雙臂交叉,用夜叉語表示感謝。大夜叉於是離開大洞,踏著大風飛快地走了。夜叉們這才享用剩下的熟肉,然後各自散去。

  徐某在夜叉國住了四年多,母夜叉忽然臨產,一胎就生了兩男一女,都是人的樣子,並不像他們的母親。夜叉們都很喜歡這幾個孩子,常常逗他們玩。一天,夜叉們出去獵取食物,隻剩下徐某獨自坐在洞中。忽然從別的山洞跑來一個母夜叉,要和徐某私通,徐某不肯。那母夜叉很生氣,就把徐某撲倒在地上。徐某的夜叉妻子從外麵回來,看到這情景,不禁勃然大怒,和那母夜叉廝打起來,把那母夜叉的一隻耳朵都咬斷了。打鬥了一會兒,那母夜叉的丈夫也回來了,勸解了一番,把那母夜叉叫了回去。從此,母夜叉常常守著徐某,片刻不離。

  又過了三年,子女都會走路了。徐某經常教他們學講人話,漸漸地他們都能說一點,在咿咿呀呀的學話過程中,表現出了人的脾性。雖然都是孩子,可是爬山越嶺就像走平地一樣。他們非常依戀親近徐某,很有父子之情。

  一天,母夜叉領著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出去了,半天也沒回來。這時,北風大作,徐某心情淒惻地思念起家鄉;他帶著兒子來到海邊,看見舊日的商船還在,便和兒子商量一同回家鄉。兒子想去對母親說一聲,徐某把他勸住了。父子倆登上船,一天一夜就到了交州。回到家裏,妻子已經改嫁了。徐某拿出兩顆明珠,賣了好幾萬兩銀子,家裏於是非常富裕。兒子取名徐彪。十四五歲就能舉起數千斤的東西,性格魯莽好鬥。交州的大帥見他有這般勇力,很為驚奇,就讓他擔任千總之職。正好碰上邊境發生戰亂,徐彪英勇作戰,立了戰功,十八歲就被封為副將。

  當時,有個商人出海經商,也遇到暴風,被刮到臥眉山。剛登上海岸,就看見一個少年。少年看見商人,吃了一驚,當知道他是中國人時,就問他的家鄉在哪。商人告訴了少年。少年就把商人拉入山穀中的一個小石洞裏,洞外荊棘叢生;少年囑咐商人不要出去,說完就走了。過了一會兒,他帶來鹿肉給商人吃,又自我介紹說:“我的父親也是交州人。”商人一問,才知道是徐某,在外地做買賣時曾經相識。商人便說:“你父親是我的朋友。他兒子現在當了副將。”少年不明白副將是什麽意思。商人說:“這是中國的官名。”少年又問:“什麽叫官?”商人說:“出門就坐轎騎馬,回家就住高堂大廈;在上麵一聲呼喚,下麵就齊聲答應;見到他的人隻能側目看他,側身站著。——這就叫做官。”少年聽了很羨慕。商人說:“既然尊父在交州,你怎麽長期滯留在這裏?”少年就把實情告訴商人。商人勸他回到交州。少年說:“我也常常這樣想。但我母親不是中國人,語言、相貌都很不一樣;而且同類發覺了,我們一定會被殘害。因此猶豫不決。”便走出石洞,對商人說:“等北風起時,我來送你走。麻煩你到我父親和哥哥那裏,給他們傳個音訊。”

  商人在小石洞裏躲藏了幾乎半年。有時從荊棘叢生向外偷看,看見山裏總是有夜叉走來走去,他十分害怕,一點兒也不敢亂動。一天,北風吹得枯葉沙沙作響,少年忽然來到石洞,領著商人急急地往海邊跑。並囑咐他說:“我拜托你的事千萬別忘了。”商人連聲答應。少年又把一些熟肉放在船艙裏的桌子上,商人就開船往回走。船回到交州後,商人來到副將府上,把自己所見到的事情詳細地敘述了一遍。徐彪聽了十分傷心,就想去尋找親人。他父親擔心海上波濤洶湧,妖魔群集,風險太大,吉凶難測,便極力勸阻他。徐彪捶胸頓足,悲傷痛哭,父親怎麽勸也勸不住。徐彪把事情稟告了交州大帥,帶著兩個士兵乘船下海。

  船遇到頂頭風,在海浪裏顛簸漂流了半個月。四處一望,大海無邊無際,一片迷蒙,無法分辨東南西北。忽然湧來一陣滔天巨浪,船被打翻了。徐彪掉到海裏,隨著波濤浮沉。過了很久,被一個東西拖著來到一個地方,那地方竟然有房舍。徐彪看看那拖他的東西,長得和夜叉一樣。徐彪就用夜叉語跟他說話。那夜叉很驚奇,問徐彪要到哪裏去,徐彪就說要去臥眉山。夜叉高興地說:“臥眉山是我的老家。剛才無意冒犯了你,很對不起!但你離開原來的航道已有八千裏了。這裏是去毒龍國的路,去臥眉山不是走這條路。”於是找來一隻船送徐彪,夜叉在水裏推著船走,快得像離弦的箭一樣,轉眼間已航行了一千裏。過了一夜,船已經抵達北岸。隻見一個少年麵對大海遙望著。徐彪知道山裏沒有人類,懷疑少年是自己的弟弟;走近一看,果然不錯。於是拉住他的手哭了起來。哭了一陣,徐彪問起母親和妹妹的情況,弟弟說她們都很好、很健康。徐彪想和弟弟一起去看母親、妹妹,弟弟阻止了他,獨自急忙地離開了。徐彪回過頭去感謝那夜叉,夜叉卻已經走了。不久,弟弟領著母親和妹妹一齊趕來,見到徐彪,他們都哭了。徐彪把自己的來意告訴他們。母親說:“去了恐怕會被人欺負。”徐彪說:“我在中國做了官,十分榮耀,沒人敢欺負的。”回去的主意就這樣定下來了,隻是苦於一直吹逆風,難以渡過大海。母子幾個人正在彷徨,忽然看見船上的布帆向南鼓動,呼呼作響。徐彪高興地說:“真是天助我也。”於是一個跟一個上了船,逐波急駛,猶如離弦之箭;三天便抵達交州岸邊,看見他們的人都嚇得紛紛奔逃。徐彪把自己的衣褲脫下來,分給他們三個人穿上。

  到家以後,母夜叉看見徐某,氣得怒罵不止,恨他當時不和自己商量就私下逃走。徐某急忙連聲道歉。家人來拜見主母,沒有一個不嚇得渾身發抖。徐彪勸母親學講中國話,穿錦繡衣裳,吃佳肴美味,她非常高興。母女兩人都穿男裝,很像滿族服裝的款式。幾個月後就稍微懂得一點中國話。弟弟妹妹的皮膚也漸漸白皙起來。弟弟名叫徐豹,妹妹名叫徐夜兒,都非常強健有力。徐彪為自己不懂詩書而感到羞恥,就讓弟弟讀書。徐豹十分聰慧,經書、史書學過一遍就能明白。但他不想習文以求進取;徐彪就仍然叫他拉強弓、騎烈馬,後來考中了武進士,娶了一個遊擊將軍的女兒做妻子。人們因為徐夜兒是異種,沒有人敢娶她。正好徐彪部下的袁守備死了妻子,徐彪就硬把妹妹嫁給他。徐夜兒能拉開百石強弓,百步以外射小鳥,箭無虛發。袁守備每次出征,總是和妻子一起上陣,後來袁守備曆任同知將軍,所建樹的功勳多半出於徐夜兒。徐豹三十四歲掛將軍印。母親曾經跟隨他南征,每當遇到強敵,總是身穿鎧甲,手執刀劍,為兒子做接應,敵人見到她,沒有不退避逃跑的。皇帝下詔封她為男爵。徐豹替母親上表辭謝,於是改封為夫人。

  異史氏說:“夜叉封夫人,這樣的事也真極少聽到,但是仔細想來其實並不罕見:每家床頭都有一個母夜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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