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自己

第十七章 畏懼弱小——域外漫筆之六

　　享有小巴黎之稱的匈牙利首都布達佩斯的風光最為旖旎處，莫過於巍蛾矗立於蓋萊特山麓的巴羅克式皇宮建築群和坐落在佩斯一側的氣勢恢宏的哥特式的國會大廈所構成的最具歐洲特色的景區。然而，將波濤湉湉的多瑙河兩側布達與佩斯交媾在一起的，盡管CC公主橋、裴多菲橋等各領風騷，但首功非鏈子橋莫屬。

　　這座橫亙在多瑙河上的第一座石墩橋，由兩座高大的石墩和兩條粗渾的鋼鏈所組成，遠遠看去像一條首尾攪動的巨蟒，吞雲吐霧，呼風喚雨，氣勢非凡。在橋頭的兩端，左右各雄踞一尊威風凜凜的石獅子，酷似中國廟宇山門的四大金剛，怒目圓睜，煞有介事地巡睃著來往的車輛和行人，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概。可是，當你抵近石獅子並駐足細觀，會驚訝的發現每隻雄獅洞開的口中卻沒有舌頭。

　　我像所有初到鏈子橋觀光的遊客一樣，帶著滿腹的狐疑向久居布達佩斯的華人朋友討說法，得知鏈子橋的石獅嘴裏沒有舌頭的傳說有二：一是說工匠的粗心，結果被國王砍了腦袋；二是說工匠基於匈牙利國小勢弱，在歐洲群雄稱霸的天下宛如是隻任人宰割的羔羊，沒有說話的份兒。所以，去掉了舌頭，以免禍從口出。

　　不過對於以上兩種傳說，我摒棄前者卻擇其後者。因為第一種傳說不夠縝密，如果講工匠粗心，每一隻獅子嘴裏都忘記鑿舌頭則令人匪夷所思了。而第二種傳說之所以擇取麵較大，主要符合匈牙利的曆史和國情。

　　公元八世紀遊牧於烏拉爾山脈的馬紮爾部落移居匈牙利平原後，與先於他們遷徙到這裏的來自中國北部的匈奴人和當地土著人相融合，建立了匈牙利王國，麵積僅為九萬餘平方公裏。由於他們被歐洲列強視為“東方人”和“庶出”，又勢單力薄，所以屢遭蹂躪和踐踏侵占，不得不寄人籬下和俯首稱臣。難怪有人戲謔地說：匈牙利是一打就降，不打自降。

　　這就是弱小者的悲哀和無奈。

　　無論是大自然中的生物鏈還是現實社會，無不是弱肉強食，以強淩弱。作為超級大國的美國為什麽驕橫恣肆地主宰國際事務和充當國際憲兵，不就是自恃自己的實力無以匹敵麽？因此，小而弱者怎麽改變自己的命運呢？靠大而強者的憐憫、恩賜和施舍是不可能的。根本的一條就是知恥而後勇，苦練“內功”，勵精圖治，變弱為強，在當今社會中，不是有一些雖小卻強的國家在國際舞台上占有一席之地，說話的份量也舉足輕重麽？

　　中國有句俗話：金剛鑽雖小，卻敢鑽大瓷器。其中的寓意就是這個道理。

　　2000.3.2寫於京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