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恨孫程東,對嗎?”胭脂把頭抵在我的心口。
“不,我想殺了他。”我冷冷地說。
“是因為他製造的那場火災害死了你的愛人嗎?”胭脂問。
我默默點了點頭。
是的,孫程東該死,他害死我的幽若,摧毀了我的幸福,他縱使死十次都無法補償我。如果現在讓我知道孫程東在哪兒,我一定會把他撕成碎片。
“唉,如果我現在再告訴你一件事兒,恐怕你會瘋掉的。”胭脂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近乎耳語。
“什麽?”我隱約感到一陣不祥。
“張武德是你最好的朋友吧?”胭脂冷冷地問。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
“是的。”
“如果我說他是孫程東的幫凶,你會相信嗎?”胭脂聲音很陰冷。
“哢”,一道炸雷在窗外響起,我腦子裏一片空白,兩耳嗡嗡作響。
“你說什麽!”我把胭脂從我的懷中拉出來,用力搖晃著她的肩膀。
“吃驚嗎?不可思議嗎?這是事實,張武德就是孫程東的幫凶。”胭脂冷冷地說。
“胡說!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嗎?”我捏著胭脂的肩膀,凝視著她的眸子。
“我沒有胡說!你知道孫程東是怎麽取得林儒濤信任的嗎?那個家夥雇了一幫流氓去騷擾林儒濤的獨生女兒,而他自己則大仁大義地去見義勇為。”胭脂的眸子中滿是鄙夷。
“呃?”我想起來了。難道說當年孫程東所救的女孩竟然是林儒濤的獨生女兒,而那一切又是一個騙局。
“可,可這跟張武德有什麽關係?”
“嗬嗬,孫程東自以為運籌帷幄,結果卻是給他人做嫁衣。林儒濤的女兒竟然喜歡上了你的好友張武德。孫程東為了達到目的,不知用了什麽手段拉攏了張武德。讓張武德去和林儒濤的女兒相好,然後再去慫恿她建議林儒濤向自己貸款,然後便製造了八年前的那場火災。後來,林儒濤獨生女兒的失蹤恐怕也是與他們有關。歸根究底,張武德就是孫程東的幫凶,害死你愛人的黑手也有他一份兒!”
“不、不不,不會的、不會的……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啊?”我感到一陣撕心裂肺地疼痛,我怎麽也不願相信事情的真相會是這樣的。
孫程東和張武德都是害死我幽若的凶手,他們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啊!他們怎麽能這樣對我,這世界上還有什麽是真的!我緊咬牙關,仿佛隻要一鬆口便會有什麽東西蹦出來。我的靈魂在慢慢分裂,不知哪一半是真的自我。
感覺到痛苦了嗎?一個模糊的聲音問我。
也許有過吧?但我早已感覺不到了。我腦海中是一片空白,意識開始模糊,仿佛全世界的人都已死光了,隻剩下一個孤獨的我,然後再在孤獨中死去。
“不要難過……”胭脂張開雙臂抱住了我,她趴在我耳邊低低地說:“我說過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的,那些傷害你的人必須付出代價,我已經為你報仇了。不,應該是為我們報了仇,他們是我們共同的仇人。他們都得死……”
我聳然一驚,猛地推開胭脂,望著她冷冰冰的臉,我心裏一陣陣發寒。
“張武德的死和你有關?”
“不是有關,準確地說是我殺了他。”胭脂纖細的手指在我的鼻子上輕輕一點,那神情冷豔且神秘。
“什麽!?”我驚愕之極,心中竟然一痛。我為了這個間接害死我愛人的仇人的死而感到難過,在這個世界上愛與恨往往就是糾纏在一起的。而我和張武德之間的愛恨糾葛更是剪不斷,理還亂。
“我曾經在一個劇組當過劇務,學會了化妝。就是……”胭脂的手指在我的臉上淺淺地、輕輕地劃動著:“通過化妝把一個人變成另一個人,那個人可以是男人,也可以是女人,還可以不是人!嗬嗬,我在不同時期把自己化裝成林儒濤或者他的太太,然後在午夜去敲他家的門。結果張武德被嚇得心驚膽寒,最後他在一個深夜從他家的陽台上跳了下去……”
“接下來,就是孫程東那頭豬!可是我發現他竟然厚顏無恥地拿你出來作擋箭牌。我不願傷害到你,所以隻能慢慢來。做得很小心。還記得那晚我出現在你的床邊嗎?那是我剛剛從醫院回來,看到你熟睡的樣子就忍不住想要那麽看著你,結果被你發現了。”
“孫程東是你放出來的?”對於胭脂滿懷情愫的話語,我心口卻感到了壓抑。
“不,我趕到時他已經不見了。有人比我早到了一步,放出了那條瘋狗。”胭脂麵露遺憾。
“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他死的!”胭脂堅定地對我點點頭。
死?
雖然我憤怒得近乎崩潰,但一觸及到這個字,一切往事忽然變得敏感起來。
我茫然地搖了搖頭,心中忽然異常失落。
又是死。
難道殺了他們就能解決一切問題嗎?
如果可以的話,隻要能讓幽若複活,縱使讓我去殺光天下的人,我也便殺了。可事實上呢,幽若永遠地離開了我,她那縷香魂早已不知飄去何方了。我唯一所擁有的隻有那短暫卻已永恒的溫存,也許這溫存會伴隨我直至終老。
冷靜下來後,我想了很久。
首惡元凶孫程東確實該死!而且應該被千刀萬剮,他的肉恐怕連狗都不會吃。
可張武德,他雖然間接害死了幽若,但他也曾在我最痛苦的日子與我並肩承受痛苦。想想如果當年,張武德知道我和幽若會因此遭到不測,那他一定不會成為孫程東的幫凶。我了解張武德,直到此刻我仍舊敢說我了解張武德,他絕對不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人。
張武德,罪不致死……
可事實上是,該死的沒死,不該死的卻死了。
張武德跳樓身亡,可首惡孫程東卻還活著,隻不過現在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在哪裏。
激動過後,胭脂終於恢複了昔日的冷漠。她低垂著頭坐在我麵前,襯衫的領子敞著,隱約可見她白皙的肌膚。
“生活在仇恨中,一定很痛苦吧?”我情不自禁地伸手撫摸胭脂的臉頰,她的肌膚好冷。
“痛苦?”胭脂抬起頭,明眸中閃過一絲哀怨,冷冷地說:“我的心早已麻木,我活著的目的就是複仇,仇人的鮮血會讓我感到興奮。”
“那麽你接近我,是不是也想染指我的鮮血?”
胭脂沉默了,許久後搖了搖頭,說:“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我怎麽會害你。如果你覺得我在這裏會對你不利,我可以走。”
“離開這裏,你還能去哪兒呢?況且昨晚……”我頓了一下,憐惜地托起胭脂的下顎,唇緩緩湊過去,在她濕潤的唇上淺淺吻了一下。“我會對你負責的。留下吧,我會對你好的,相信我。”
胭脂纖纖玉手滑進我的掌中,與我五指緊緊地交錯在一起。
“我殺過人,總有一天警察會把我抓走的,我不想連累你。昨晚的事情是我心甘情願的,你不要把它當成負擔。我隻盼你好好的,隻要你能記得我,我就沒什麽可遺憾的了。”
我隻盼你好好的,隻要你能記得我,我就沒什麽可遺憾的了。
隻要你還愛我,隻要你能常常念著我,便已足夠了,足夠了……
多麽相似的話,胭脂宛如就是當年的幽若。她的話悲傷之極,難道她也將麵對和幽若同樣的命運嗎?
“曆史即將重演,為救贖,看看這次,你的‘傷心淚’為誰而流……”那個神秘女子的話再次在我耳畔響起,我悚然一驚。難道眼前的胭脂真的會步幽若的後塵,而我的傷心淚將為她而流?
不!不!不!不……
我拚命地搖頭,一把將胭脂攬進懷裏,緊緊抱住。
今生今世,我已經負了一個女子,絕不能再負另一個女子了。我絕不允許曆史重演,胭脂不能有事兒。如果上天真的要奪走一個人的生命的話,那就請取走我的性命吧。
“蕭逸,你怎麽了?你的身體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