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稅務部門工作的衛曉歐派人訂了一家高級酒店舉辦婚禮,他對新娘夢去說你什麽也不用操心,一切由我來辦就好了。
夢去對能幹而又辦事嚴謹的新郎很滿意。
夢去差不多把過去的事都忘了,她近來忙於裝修新房,訂家具,買衣服,買電器,忙得腳丫子朝天。她終於有了一個圓滿的歸宿,不用在那些滿嘴謊言的男人中間晃當了。29歲那年,她還是個處女,後來她遇到了許許多多男人,他們在撫摸她身體的同時,說著各種各樣花樣翻新的謊言,把她都說暈了,真假難辨,誰也分不出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句是假的。
衛曉歐是一個真實有信用的男人。他說單位很快就要分給他房子了,果然,沒過幾天,他就拿著一串叮當作響的鑰匙來見夢去。
“喏,新房的鑰匙。”
“這麽快就拿到了?”
夢去接過鑰匙,高興得有點不知說什麽才好。
然後夢去就放下手頭的工作,高高興興去看房子。夢去辦公室的那些同事都用羨慕的眼光看著他倆,張啟明也說“這下要吃你們喜糖了”,聽起來就跟他們從沒有過任何關係就隻是一般同事似的,一切都掩飾得很好,掩飾得像那麽回事,大家幫著夢去把過去掩埋起來,前麵的一切都是全新的。
出租車在平滑順暢的三環路上穩穩地開著,陽光在一對新人的臉上均勻平滑地撫摸著,綠草和新的住宅區在眼前逐漸展現開來,新建的小區像卡通畫裏的世界一樣美麗。出租車裏一直回蕩著《夏日最後的玫瑰>那舒緩優雅的女聲,夢去以前曾經許多次與這首歌相遇,這次卻被這首慢歌所震動,眼前的景物如綠色綢緞般滑動,然後,柔軟地浮動起來,懸在半空。
夢去沒想到衛曉歐事先預訂的那家神秘飯店,竟然就是百合舉辦婚禮時那家。百合依舊打扮得很妖豔,隻不過這一回她已不是新娘,而是新娘的朋友。
百合說,喝酒喝酒。
百合說,哈哈,結婚?我剛把婚離了,你怎麽倒又要結婚?
百合說,沒醉沒醉,我沒醉。
百合尖銳的聲音像碎玻璃一樣在人們的耳膜上劃來劃去,夢去覺得一陣陣刺痛,她看見一些紅龜的東西從百合嘴角流下來,可是別人好像都沒有看見。他們什麽也看不見,他們隻顧低頭喝酒吃菜。
胡楠坐在另一張桌上,與百合隔著遙遠的對角線,他們就像陌生人一般,各吃各的菜,各高各的興。
在夢去的婚禮上,百合失態地摔了兩個酒杯,並把一整瓶紅酒從頭頂上倒下來,她那頭染得過度的金發立刻與紅酒發生熾熱的化學反應,當即騰起一股綠煙。
角落裏有個男人若無其事喝著清酒,吃著美味,一嘴裏哼出句:
“這個女人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