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出了名

第二章 高原紅原來不是樹葉

　　索瑪來了不久便在全校引起了轟動，因為她是學校第一個來自少數民族的同學，而且她每天都穿著藏族服裝來上學，想不引起轟動都難。用“追星狂人”劉莎莎的話來說：“穿這身衣服，往校園裏一站，回頭率絕對百分之百。”下課後別的班的男生女生都趴在牛皮皮班的窗台上，伸長脖子往裏麵瞧。

　　“沾索瑪的光，我們也成小明星了。”劉莎莎看著窗戶上趴著的“人頭”感歎地說。

　　歐陽磊家庭條件不錯，老爸是做生意的。他似乎遺傳了老爸的優點特別有商業頭腦。他站在過道中走來走去，然後停了下來，衝外邊的人喊：“再看就要收費了，一個人交一個棒棒糖。”

　　“切！”窗外的人一聽便散開了，班上的女生都咯咯地笑起來。

　　“真是吝嗇鬼！”歐陽磊見“生意”泡湯，失望地回到座位上。

　　“還是你最精明，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牛皮皮佩服地豎起大拇指，“牛！”

　　教室裏這麽熱鬧，索瑪仿佛什麽也沒感受到，仍然專心地看書。

　　“歐陽磊，你看索瑪是不是像木頭人。”牛皮皮指著索瑪說。

　　“有點像，從開始到現在除了翻書就沒動過。”歐陽磊也覺得她挺奇怪的。

　　牛皮皮神秘地對歐陽磊說：“我觀察她好久了，每天都是這樣。”

　　“怪！真怪！”歐陽磊連連點頭，覺得索瑪簡直不是正常人。

　　索瑪自從來到學校後，無論上課還是下課都坐著看書，康苗想拉她出去玩，讓她和班上同學交朋友都被她拒絕了，她的朋友好像就是這些課本似的，別的人她都愛理不理。放了學就一溜煙地跑了。牛皮皮以前總是第一個衝出教室，這是他唯一能拿第一的時刻，沒想到索瑪來了後，他第一名的位置也不保了，索瑪總是衝在他的前麵。

　　全班同學很快給索瑪下了個結論：她是一個怪女孩。

　　索瑪轉到新班級已經兩個星期了，還是不跟大家說話。康苗和別的班委都悶悶不樂，他們接到了葉欣老師交給的任務，總不能就這樣被她的沉默打敗了。尤其是康苗，上次她把索瑪惹哭了，心裏一直過意不去，想和她成為朋友化解“前仇”。不過索瑪的心就像安上了一道鐵門無論怎麽敲也敲不開。

　　她什麽活動也不參加，不搭理人，惹得班委都快對她不滿了。漸漸的班上不知怎麽的還流傳著謠言，說索瑪是個隻會打扮的小姑娘，天天看書隻是裝樣子，想掩示她擦的紅胭脂，不然怎麽會天天臉都是紅撲撲的。甚至有人說她是個小妖精，不過這些話隻是背地裏悄悄說，索瑪沒有朋友，被蒙在鼓裏，毫不知情。

　　下課時，劉莎莎故作神秘地跟牛皮皮說：“你看看索瑪有什麽不同？”

　　牛皮皮盯著索瑪看了一遍，“穿得和我們不一樣。”

　　劉莎莎說：“你再看一下呢？”

　　牛皮皮又看了一遍，沒發現什麽不同，急得劉莎莎擰他的胳膊，疼得他哎喲直嚷。

　　“你看她的臉，是不是特別紅？”

　　不說不知道，一說牛皮皮確實覺得索瑪的臉挺紅的。

　　“是啊，真是紅的。”

　　“他們都說她天天擦紅胭脂。”劉莎莎的聲音放得輕輕的，生怕別人聽見似的。其實這已經成了除索瑪不知道，眾人皆知的秘密了。

　　下午放學，索瑪收拾好書包準備衝出教室，班委幹部陳旭跟著跑了出去。

　　“站住，索瑪！”陳旭一邊跑一邊大喊，牛皮皮也緊跟了出去。

　　索瑪似乎沒有聽到陳旭的喊聲，繼續拚命地跑，她跑得特別快，像後麵有狼狗追來一樣。牛皮皮騎著自己的“大奔”自行車，也跟著追索瑪，好不容易才追上了索瑪。索瑪站定後喘著氣看著牛皮皮問：“你做什麽？”

　　“做什麽？我們一直喊你，你怎麽也不停下來？”牛皮皮生氣地質問她。

　　“我沒聽到。”索瑪低著頭。

　　“今天輪到你們小組做掃除，你怎麽就跑了？”陳旭好不容易氣喘籲籲地也跑了過來。

　　“對不起，我不知道。”索瑪滿臉抱歉的樣子，不知者無罪，陳旭沒有再責備她。

　　“走吧！”陳旭和牛皮皮準備回教室，走了幾步發現索瑪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怎麽，走啊！”陳旭催促著，他還要回去檢查衛生呢。

　　“我……我有事，能不能改天？”索瑪吞吞吐吐的。

　　“不管有什麽事，班級的事最重要。”陳旭有些不耐煩了，想拖她走，被她一下子甩開了。

　　“要是你不服從的話，我們可要動粗了。”牛皮皮故意嚇唬索瑪，做了一個押的手勢。索瑪嚇了一跳，牛皮皮想故意逗逗她，走得更近了，索瑪突然伸出手推牛皮皮，把他摔了個四腳朝天，自己又飛快地逃走了。看到這場景，陳旭氣得直跺腳，剛想追，牛皮皮的一隻手正扯著他的衣角。

　　“我的P股呀！哥們兒拉我一把吧！”牛皮皮慢慢地站起來，摸著自己的P股，拍了拍灰塵，氣乎乎地說：“我們去告她！”

　　為了報複索瑪，陳旭在教室的黑板上記下了索瑪的名字：“逃走的懶王：索瑪”。

　　索瑪來到教室，看見大家都在議論紛紛，對著自己指指點點，正納悶兒，猛然回頭看到黑板上寫著自己的名字。她的臉本來就紅，現在更紅了。索瑪大步走過去拿起刷子把名字擦得一幹二淨，下麵的同學哄笑起來。她憤怒地問：“誰寫的？”

　　“我寫的，怎麽了？”看到她生氣的樣子，陳旭心裏有些不安，不過他有理在先，還是站起來理直氣壯地回答。

　　索瑪慢慢地靠近陳旭。

　　“幹嗎？”陳旭往後退了退，戒備地盯著她。

　　索瑪揚起手，準備打陳旭，陳旭拿起書當盾牌一擋，她的手打在書上，“？！”發出一聲空響。大家又大笑起來，她氣得手都在顫抖，又要動手，陳旭不得不往教室外跑，邊跑邊回頭說：“我是好男不跟女鬥，你再動手我就不客氣了。”

　　“真想不到，堂堂的搗蛋三劍客之一落得被女生追著打的地步。”“挑刺鬼”李一鳴趁機嘲笑陳旭。

　　這話讓牛皮皮和歐陽磊麵子特別掛不住，他們見哥們兒被欺負了，不約而同地拍桌而起。牛皮皮衝索瑪吼道：“你這個小妖精，別不講理，咱們去找葉欣老師。”牛皮皮雖然經常被班上的母老虎、野蠻女生欺負，不過沒見過無理還敢打人的刁蠻女生。

　　“你才是，你……你說什麽？”索瑪一著急，家鄉話都一古腦地冒出來，她說的語言牛皮皮一句話也聽不懂。但他聽出來肯定是罵人的。

　　“我不管你說什麽，走，我們找葉欣老師評理去！”他拖著索瑪去找葉欣老師，索瑪把手一甩，愣愣地看著他，眼睛紅紅的。

　　“你們欺負人！”索瑪氣憤地說。

　　“誰欺負你了，明明你不講理。”這時牛皮皮看到葉欣老師和康苗走過來了。原來康苗早看出苗頭不對，趕忙去拉老師來了。

　　“你們在爭論什麽問題呢？”葉欣老師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

　　“老師，她不打掃衛生就逃走了。”牛皮皮覺得自己有理，先告了一狀。

　　索瑪不說話，臉朝向另一邊，眼淚已經流出來了，倔強的她不讓人看到自己落淚了。她的這個舉動完全被葉欣老師看在了眼裏，便對牛皮皮說：“你先進去，現在這件事交給老師吧！”牛皮皮點了點頭，像打了勝仗的將軍似的，大步回到教室。

　　葉欣老師沒有把索瑪帶回辦公室，而是帶著她在學校的花園邊散步。對這個敏感的小姑娘葉欣老師準備采用溫和的教育辦法。

　　“索瑪，你看我們學校的花園漂亮嗎？”

　　“嗯！”索瑪點了點頭，小辮子一晃一晃的。

　　“這是同學每天打掃的結果。”葉欣老師話有所指。

　　“葉老師，我不是故意的。”索瑪意識到葉欣老師的言外意，終於說話了。

　　“能告訴我是怎麽回事嗎？”葉欣老師看著索瑪。

　　“我……我……”索瑪臉上顯現出為難的神情，眼淚又一次湧了出來。

　　“如果你有特殊情況的話，告訴我，下次不讓他們安排你打掃。”葉欣老師隱隱約約地覺察出索瑪似乎有難言之隱。“有什麽困難記得告訴老師，我們是朋友對吧？”

　　“朋友？”索瑪從來不知道老師還會和學生做朋友，她的大眼睛裏充滿了疑惑，葉欣對她肯定地點了點頭，她高興地把葉老師的手抓得緊緊的。

　　牛皮皮覺得自己贏了索瑪，這一天都特別快樂，哼著流行歌回到家，吃飯時都眉飛色舞的。

　　“什麽事這麽高興？”牛老媽禁不住好奇地問。

　　“我今天告了新來的小妖精一狀！”牛皮皮心裏想的話不自覺地脫口而出，“啪！”頭上立刻挨了牛老爸一個溫柔的巴掌。

　　牛老爸嚴肅地責備他：“怎麽說這種贓話，都不像我的兒子了。”

　　看著牛老爸板著臉的樣子，牛皮皮知道老爸動真格了，冤枉地說：“真的，她天天上學都擦胭脂。”

　　“她雖然不對，不過你也不能這樣說同學。”牛老爸是不生氣則已，一生氣就嚇死人，牛皮皮閉嘴不敢說一句話了。

　　“她是哪裏人？”牛老媽發揮了好打聽的本事。

　　“不知道，隻知道是藏族人。”

　　聽了這句話，牛老爸突然明白牛皮皮為什麽這樣說同學了。

　　“你應該去向人家道歉！”牛老爸的話讓牛皮皮吃了一驚。

　　“為什麽？”牛皮皮的嘴巴張得大大的。

　　“她臉上才不是擦了什麽胭脂，那是因為受自然環境的影響。”牛老爸奇怪兒子怎麽對這麽簡單的事都不知道。

　　“自然環境影響？不會吧？”牛皮皮覺得聽起來像天方夜譚般不可思議！

　　“這叫高原紅！高原上陽光和紫外線都很強，在那裏生活，人們的臉都會被曬得紅紅的。”牛老爸故意在兒子麵前炫耀自己的知識。

　　“高原紅，這不是樹葉的名字嗎？”牛皮皮怎麽覺得像自己在書裏看過的樹葉名。

　　“你……應該多看課外書，補充知識！”牛老爸歎了口氣。

　　牛皮皮聽完老爸的話後便傻了眼，隻是心裏轉念一想，索瑪也違反了班規，誰讓她不打掃衛生呢！可是我不應該開口罵她。他心裏就像有兩個小人在吵架，一個說：我沒錯，是索瑪的錯，另一個說：你不應該這樣罵同學，葉欣老師說過要尊重人。兩個小人打得越來越激烈，牛皮皮心裏像鑽進了一條蟲子，惹得他心煩意亂，想來想去，最後還是決定明天去向索瑪道個歉。

　　早自習還沒開始大家都自由地看書、討論，牛皮皮坐在座位上一會兒看書，一會兒往外看，其實看書隻是裝樣子，他的書都拿反了。他是在等索瑪，當看到索瑪走進教室時，他想走過去跟她說話，不過她的臉色可真不好看，冷冰冰的像個鐵板。

　　“索瑪！”牛皮皮喊她。

　　她的眼皮都不抬起來一下，牛皮皮伸手推她。“討厭鬼，走開！”索瑪狠狠地瞪他，像他手上有細菌似的把牛皮皮的手打開。

　　“以為自己了不起啊！野蠻人！”本來是準備道歉，一氣之下牛皮皮不經思索地又罵人了。

　　“牛皮皮！”索瑪的聲音拖得長長的，可以想見她的怒火已經燒到最高點了，她舉起橡皮扔向牛皮皮。

　　“哎喲！中彈了，你這個野女生。”牛皮皮摸著自己被砸中的胳膊，撿起橡皮扔回去，索瑪沒留意，一下子砸到了她的臉上。

　　“啊！你這個大壞蛋！討厭鬼！可惡鬼！”索瑪捂著臉一邊罵一邊流淚。

　　“牛皮皮，你把索瑪惹哭了，名字將登上紀律監督本！”康苗立刻“宣判”，牛皮皮知道自己又闖禍了，其實他隻是想道個歉，沒想到又惹出事來。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你快向她道歉啊！”作為維持班紀的老班長康苗要求欺負人的牛皮皮認錯。

　　“不，是她不對！”牛皮皮倔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回。

　　“好，我告訴葉欣老師去。”

　　“告就告！”牛皮皮心裏也覺得委屈，坐在凳子上一言不發。

　　牛皮皮和索瑪都被葉欣老師請進了辦公室，索瑪話未說淚水便掉下來，牛皮皮低聲說：“我隻是想道歉！”“那橡皮大戰是怎麽回事？”葉欣老師問。

　　康苗真討厭，告狀一點不漏，牛皮皮心想。

　　被葉欣老師問到了，他也說不出話來。“我……我……我不是故意罵她。”

　　“說話就像往木板上釘一個釘子，釘一下便是一個洞，就算拔出來了那個洞也會在，所以我們不能輕易出言傷害別人，知道嗎？”

　　“嗯！”牛皮皮點了點頭，其實他也不是故意的，不自覺地就脫口而出了。

　　“索瑪剛來班級，和同學們都不太熟悉。有時候我們需要站在對方的角度為對方設想一下。”葉欣老師說的每一句牛皮皮都認真地聽著。

　　“索瑪對不起。”牛皮皮真心地說。索瑪沒有說話，牛皮皮看到她哭紅的眼睛覺得挺過意不去的。

　　回到教室，牛皮皮看著一直不說話的索瑪。估計再跟她說話肯定會碰釘子。他左思右想，抬頭看到窗外冰藍色的天空，突然想到不如寫紙條。他拿起筆一字一句地寫：我並不是有意的，你大人有大量就別生氣了，希望我們能成為朋友。下課後他趁別人不注意偷偷放到索瑪課桌上。索瑪看到紙條後，拿起筆寫了幾下，扔了過來。

　　牛皮皮打開一看，兩個字：“可以”，然後心情豁然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