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手小子

第六章 盛裝舞步（下）

　　誰知雷自鳴隻是從邊上的一堆垃圾中扒出來一台放映機，他不禁鬆了一口氣。按下開關後，老邁的放映機“吭哧吭哧”的工作起來，一個虛擬的人影出現在雜物房的中間，那是個穿著白色芭蕾舞裙的漂亮女子。天鵝湖的音樂響起，她雙手優雅的環抱在胸前，踮起腳尖跳起了天鵝舞，那活潑快樂的舞姿活像是一隻蹦蹦跳跳的小天鵝。

　　“天鵝舞？放這個東西幹什麽？”李爾頓時神經緊張起來。

　　“跟著我的節奏，”雷自鳴雙臂環抱在前，踮起腳尖，柔聲道：“開始移動，”

　　“快跟上，”大猩猩般的光頭男跟在虛擬女子的身後跳起了芭蕾舞，舞姿陰柔，節奏活潑輕快之極。

　　“我不是在做夢吧？”李爾目瞪口呆的看著他，突然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快點，如果今天不跳完這隻曲子，你就不用回家了。”冷冰冰的話語跟著一股殺氣拋了過來，李爾不知為何，渾身一緊，身體似是被無形的東西栓住了，如同被栓上鏈子的狗，根本無法離開房間半步。

　　雷自鳴雙腳快速交替的跳著，雙手伸前輕柔的浮動，壓力正是從他的身上傳遞過來的。那一堆堆糾結的肌肉塊隨著舞步像是活過來的岩石塊般滑動著。

　　“可惡！真惡心啊。……算了，好漢不吃眼前虧……”發覺無法逃走，他隻能暗罵連連的踮起了兩隻腳尖。

　　“對，就這樣，步伐要跟上，腳要穩，腰挺直，快速移動，小碎步……”

　　地板發出“咯吱咯吱”的呻吟聲。

　　畢竟李爾在船上瞎練了一段時間，有一些底子，開始他還能勉強跟上雷自鳴的步伐，可是他很快就發現，雷的節奏越來越快，而且這些舞步越來越別扭，明明是往前跳的姿勢，身體卻在往後移動；明明是往左，身體卻突然彈向右側。根本就不像是一隻完整的舞曲，至少是由數十隻舞曲中最難和最怪的步姿攪和在一起形成的奇怪步法。“奇怪啊，怎麽跳著跳著，就能感覺到血液在體內流動穿梭著呢，而且流動的速度也隨著節奏越來越快，每一分肌肉的力量都像是活了過來，這活力的感覺充盈了身體的每一寸。”

　　雷自鳴發現李爾初學就可以跳得有模有樣，不由暗道：“想不到這孩子這麽有天份。”他臉上的表情也逐漸柔和了下來，腳步也放緩了，以便李爾可以看清。他一遍遍的重複這套舞步，並逐漸加快了節奏。李爾咬牙苦撐的一步步緊隨其後，就是不肯認輸，也絲毫沒準備開口叫停。

　　舞步一連持續了幾個小時，李爾的兩條小腿都腫脹得要抽筋了，因為沒有穿特製的舞鞋，腳趾也痛得要命。

　　“很好，正確率已經有九成多了。”雷自鳴終於停了下來，點了點頭道。

　　“雷公道難道是芭蕾舞團嗎？”李爾坐在地上痛苦的揉著腳尖。

　　“當然不是，這個‘盛裝舞步’是我雷公道訓練技巧和節奏的初級步法。”雷自鳴舒展了一會身體，便精神抖擻的道，“我們明天繼續。”

　　聽到這話，李爾眼前一暈，正準備抗議，身邊卻吹過了一陣風，抬頭就看到大門敞開著，那雷自鳴早已不知去向了。

　　“好奇怪的步法，”李爾愣了半晌，心想，“既然這個變態不是那種變態，還是不要退學了，好不容易才弄到的學位。嗯，去找個替死鬼吧。”他想站起來，可腳尖一碰地麵，雙腿就痛得打顫。

　　這古怪的步法與他所接觸過的體術相比，更注重節奏和欺騙，雖然看起來陰柔，可是當事人卻能清楚的感覺到身上所有的肌肉都被調動了，那感覺仿如優雅的提控馬韁，騎乘俊馬翩翩而至的騎士，隨時可凝聚全力對敵人發出致命的突刺。不過，實際上的姿勢未免……。

　　“不管了，明天看看再決定。”他掏出課程表一看，下午是機甲課，還有不到一個小時就開課了，便狠狠不已的把那椅子拆了當拐杖。

　　在學校餐廳勉強對付了一頓午飯後，他照著地圖，拄著拐杖順著一條花間小徑挪向Ｃ教室。半路上一個圓臉的小胖子靠了過來，關切的問：“同學你沒事吧？要不要帶你去醫務室？”

　　“不用了。”李爾謝過他的好意。

　　“怎麽會弄成這樣的？”小胖子非常熱心。

　　自然不好告訴他是跳芭蕾跳的，李爾就借口扭了腳。

　　小胖子陪著李爾進了Ｃ教室，Ｃ教室非常寬廣，有兩個室內籃球場那麽大。場地中間停放著三台兩公尺二十公分高的綠色機甲，邊上站著七八個少年，看他們的年齡，應該都是學生。

　　機甲的外形頗像是中世紀騎士全身甲的放大版，但各處關節是由巨大的金屬管路連接的，看似也比古代盔甲要靈活，機甲的胸口上還寫著鬥大的“學”字，右下角還有一個拳大的數字號碼。機甲是一種輔助戰鬥裝置，可用於各種街道戰、地麵攻擊和奪艦戰。由單兵裝備的外骨骼助力器發展而成，是重裝步兵的一種超級盔甲和戰鬥工具，穿上後不但防護大增，單兵的戰鬥力也可增幅數千倍。

　　由於這是一種力量增幅裝置，要想發揮它的最大戰力，就需要使用者的身體極為強壯。李爾掃了幾眼那幾名少年，發覺個個都是一表人才，人高馬大的。

　　待李爾挪近了，一名英俊的少年從人群中走出，微笑道：“你是新來的同學吧？我叫龍緣，是機甲戰鬥Ｃ班的班長。”他的容貌如古代大理石的雕像般俊美，嘴角的一絲微笑使人感覺如履春風。

　　“我叫李爾，是短期旁聽生。”李爾點頭道。

　　眾少年中有人發出了幾聲輕笑。

　　龍緣微微皺眉，扭頭掃了一眼，笑聲立刻消失了。

　　李爾不由頓生好感，便衝他淡淡一笑，然後自行站到一側，觀察起那三台機甲。小胖子看了看那幾個人高馬大的少年，又看了看李爾，便留在了他的身邊。龍緣走回人群中，這時兩個如花似玉的裙裝少女唧唧喳喳的說著什麽，走進了Ｃ教室的大門。

　　一麵走著，黑色短發少女還扯著藍發少女的衣角，輕蹙秀眉的道：“Ｃ班的機甲老師好可怕的，我們去Ｂ班吧。”

　　“不要，我才不管誰是老師！”藍發少女嘟著小嘴，鬧別扭似的搖了搖頭，兩隻雪白晶瑩的小巧耳朵在飄逸的長發中時隱時現。

　　李爾沒有注意到她們的到來，他入神的看著三台色彩斑斕的舊機甲，心想，它們在這個空洞的教室中，日複一日的和同伴戰鬥的場景，多麽的寂寞。

　　“這是船夫一九零，有一千九百馬力的功率。”小胖子一麵說，一麵羨慕的看著兩個美少女走進了男孩們中間，他又看了看李爾的拐杖，猶豫著是不是要走過去。女孩們加入之後，氣氛立刻就活躍起來了。軍校本來就是個男多女少的地方，連那個酷酷的龍緣也不能避免她們的吸引力，正微笑著和女孩們聊著什麽。

　　藍發少女搖頭的笑了笑，卻突然看到了小胖子身側站著的李爾，表情不由一愣。

　　“克勞迪亞？！”發覺同伴的異狀，黑發少女便笑嘻嘻的取笑道，“那個拄拐杖的男生有什麽好看的？你怎麽看得眼睛都快掉出來了？”

　　“去去去，亂嚼什麽舌頭，隻是覺得有點眼熟而已。”克勞迪亞嬌嗔的推了同伴一把，她看到李爾的第一眼就有一種很想發火的衝動。

　　“不是吧，我記得你隻要看到帥哥就覺得眼熟呢，”黑發少女沒發現同伴心情莫名變壞。

　　李爾側對著他們，一手拄著拐杖凝立在綠色機甲的麵前，麵孔如石像般平靜，深邃的眼神望向遠處，半長的頭發微亂。雖不是特別的帥，但那略帶傷感的氣質卻極易給人以好感。

　　看著李爾的表情，克勞迪亞卻心情浮燥起來，輕蹙秀眉的想說什麽。

　　黑發少女察覺情形不對，便問道：“怎麽了？你不太舒服嗎？”

　　“不是，”克勞迪亞看著李爾的側臉，撇了撇可愛的嘴角道，“突然想起了不開心的事，很想揍這家夥一頓。”

　　“既然你不喜歡他，那我幫你教訓教訓他吧。”一個少年討好的要上前動手。

　　龍緣皺了皺眉，正準備阻止，誰知克勞迪亞卻道：“我什麽時候想揍人還假手於人過？”說罷，她快步來到了李爾的麵前。

　　李爾正在想象這種東西的作戰方式，猜測著這東西和電玩裏的差距有多大，他以往玩這種遊戲總是笨手笨腳的。麵前卻突然多了一張女孩的麵孔，他不由一愣，這個漂亮的麵孔似乎挺眼熟的，尤其是那雙大大的帶有怒火的藍色眼睛似乎……“啊！是她！”他突然想起了那個在宇宙中衝他大發雷霆的賞金獵人少女，嘴巴也不由自主的張大了。

　　他結結巴巴的道：“你……你……”本想說你也在這啊，卻又想起自己當時戴著頭盔的，但不知開沒開變聲器，便慌亂的壓低了嗓音道：“你……有事嗎？”

　　“這家夥在哪裏見過？好討厭的臉。”克勞迪亞早就把李爾的推演圖給忘了，她狐疑的看著李爾的臉，本能的察覺到了他的驚慌和心虛，便立刻下了決定：“不管是不是，但這家夥一定幹過什麽對不起我的事。”決定了如何對待李爾後，她嫣然一笑道：“你一定是第一次接觸這種機甲吧？”

　　李爾小心的點頭。

　　“要不要試試看？”她笑道，克勞迪亞麵帶繁花似的迷人笑容，但心中的怒氣卻在不斷的上升，光潔雪白的腦門上一條青色的血管跳了兩跳。

　　“現在？”李爾一愣道，“可以嗎？”

　　“當然可以，老師不會介意的，”克勞迪亞微笑的指了指機甲，“我們先熟悉一下好了。”

　　李爾本能的感覺到在花叢中有什麽危險，可他的本性無法拒絕漂亮女孩的邀請，再加上確實很想試試，便應邀走到了一台機甲的前麵。

　　克勞迪亞隨手在標有“學壹”的機甲腹部一拍，胸甲滑開了，腹部和大腿部隨後也向兩側打開，她抓著打開的胸甲，團身向前一跳，勾直的雙腳一錯，腰枝一扭，手放開，雙腿便利索的穿進了機甲。她站在機腹中瞅了李爾一眼，一伸雙臂，打開的甲片“啪”的一聲，全部合上了。

　　“嘎～”一聲讓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傳來，機甲橫移一步，麵向李爾站立。

　　地麵微微一顫，李爾明顯的感到了一股敵意，但他怎麽肯在這女孩的麵前退縮呢？他默默的丟開拐杖，也伸出手來在“學柒”的機腹上拍了一下，不過收手時慢了點，被打開的機腹彈中了手指。

　　人群中發出了幾聲輕笑。

　　李爾捂著疼痛的手指，臉上不禁一紅，他學著女孩的姿勢，抓著打開的胸甲，向前跳向機甲的空腹中。姿勢雖然也對，但腳尖還在痛，有點用不上力，結果他懸在半空中沒跳進去，身體晃來晃去的，雙腳在空中連蹬了幾下才鑽進去。

　　人群發出了一連串的哄笑。

　　雙手一穿入機甲的雙臂，甲片便閉合了，胸腹甲互相鎖定，達成密封的防護，眼前的視線也迅速轉換成全方位的視角，並有一個紅色的十字圈鎖住了對麵的壹號機甲。

　　身體可以做出的各種動作都可以用機甲來做出，覺像上像是套上了一層沉重的棉衣，雖有不適，但比李爾想象的要輕得多，雖然有呼吸係統，但仍不免會有些氣悶的感覺。李爾嚐試的抬了一下手腳，機甲同步動了起來，還算靈活，這種滯重感讓他想起了一點五倍的人工重力。

　　克勞迪亞笑道：“準備好了嗎？”

　　李爾剛想回答，一隻巨大的金屬拳頭就正對著他的臉在迅速變大，他本能的踮起腳尖一蹬，機甲就從克勞迪亞的麵前突然消失了。

　　他感覺自己在向右側滑行，機甲的金屬腳尖在地板上留下了兩道帶有火花的青煙。“這東西的勁好大啊！差點沒控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