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手小子

第六章 盛裝舞步（上）

　　名為“溫暖小窩”的三星級旅館，位於環境優美的城郊，很符合低調和舒適這兩點要求。入住後，李爾先去大吃了一頓，然後準備大睡一覺。不料經過遠航之後，第一次睡在不會搖動也不會顫抖的舒適大床上，他反而失眠了。

　　“真是天生的賤骨頭。”越想睡腦子反而越清醒，他忍不住咒罵了自己一句，然後跳下床登入網路，瞎逛了一會才開始挑選培訓學校，很快他就決定選擇由聲譽極好的“波德星團裝甲突擊兵第一士官學校”所辦的短期培訓班。

　　這個培訓班隨時都可以報名，但需要麵試。軍校在桔子盆地的邊緣處，靠近海的地方，駕駛笨笨鳥需五十分鍾。

　　這所位於偏遠郊外的軍校占地至少有數百平方公裏，一望無際的學校內還有一座高大的死火山，死火山的頂端是一圈白沙巾似的積雪，幾條小溪帶著清涼的雪水匯集成一條清亮的小河流向校園深處。

　　李爾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大的學校，學校的一角就已經寬廣至此了，真不知道全貌會怎麽樣。

　　“山頂的大概是人工降雪吧，這裏這麽暖和。”

　　在校內的停車場停好笨笨鳥，一名全副武裝的機器警衛過來查看了他的ＩＤ，然後為他指出了報名處的位置。他搭上校內的有軌電車，來到報名處。報名處是一棟雅致的白房子，位於綠色的湖畔。麵試的是一個麵無表情的黑人教師，做了基礎知識和智力測試後，他就讓李爾回家等消息。

　　在等待消息的空閑時間，李爾好好的放鬆了一段時間，他四處遊玩，去品嚐各種口味的食物，到海邊潛水、玩快船比賽，去小島上獵兔……。

　　就在開學的前一天，他都快放棄了的時候，郵務機器人送來了錄取通知。通知書裏還夾著一個可折疊的照片式電腦，裏麵存儲著入學須知、學生守則和學校地圖等相關資料。

　　周一早晨，他按照入學指南來到了大禮堂，在最後一列找了個座位坐下，寬敞明亮的大禮堂中有數百名身著黑色製服的學生正整齊的坐著，一臉肅然的仿佛在參加盛大的葬禮儀式。

　　短期培訓班，一百五十個學時，學費一萬六千馬克，每期僅招收十五名學員，據說隻是利用寬裕的教學設施賺取學費補貼校財政。這所軍校有良好的聲譽，一度培養出了很多的王牌飛行員，所以想進這種優等學校學習的人大有人在，席位相當搶手。李爾為此還賄賂了邊境殖民開發局的官員，把上交勘探報告的時間延期了四個月。

　　前排的一個黑色短發的少女眨了眨靈動的雙眸，不安份的瞄了瞄周圍，發覺沒人監視，便悄悄的問左手邊的藍發少女道：“克勞迪亞，你的假期工怎麽樣？”

　　“別提了，”克勞迪亞咬著銀牙，狠狠的道，“眼看就要得手，半路上卻冒出來一個攪局的混蛋，一個假期的辛苦全部泡湯了。”她輕聲說著，雙手死死的抓著裙角，纖美十指的關節因用力而發白。

　　“啊！怎麽會這樣……”

　　“噓，討厭的家夥來了。”

　　兩個女孩迅速端正了坐姿，漂亮的臉蛋瞬間變回了平靜自信的樣子，一股英姿颯爽的朝氣從少女士官們的身上勃發出來。

　　一個身穿黑色套裝，容貌古板，麵無表情的灰發中年男人走上了講台，他先環視了一圈台下，方以死氣沉沉的腔調說道：“各位同學，新的一學期又開始了……”

　　無聊的打了個哈欠，李爾感覺似乎又回到了極其無聊的中學時代。在他整個的學習生涯中，除了生化人教師，就再也沒遇到過什麽好老師，連稱得上有趣的同學也沒幾個。

　　好不容易挨到散會，李爾快步走出禮堂，來到自動報名機前，插入了照片式電腦，從菜單上挑選了一會，報了四門課：武裝駕駛、機甲戰鬥、分艦隊作戰參謀和星際開發。每門課五個學分，十五分及格。

　　報過正課，他先去校內的購物中心買了一些學習用品，一台可以卷成卷貼在胳膊上的超薄筆記本電腦，一隻又細又長的電子筆。接著他按照招生廣告上的指示，來到了學校的廣場上。廣場上樹立著一個持槍的士兵銅像，銅像的腳下還踩著一隻有南瓜大的桔子，圍繞雕像的是一個有十公尺寬的巨大噴泉叢，再然後就是熙攘的人群了。

　　“校園好大啊，空氣真不錯，課外活動參加什麽好呢？聽說也可以修到學分，為了確保拿到駕駛證，隨便挑一種吧。”在各個招生點前都轉了轉，李爾一時拿不定主意。

　　招募會是由學生們自行組織的，各個會所招募新生的攤位散布在廣場上，有的搭了舞台，上有泳裝少女表演歌藝；有的堆放了精美的模型和各種機器人；有的在大屏幕上放映作戰紀錄；有的穿著武裝機甲在廣場上耀武揚威……。

　　大多數男性學員對“精神力修養”“作戰演習班”“藝術修養”等課外活動很感興趣，尤其是“藝術修養”的幾個穿著清涼的少女吸引了絕大多數的男生。

　　這些攤位前或多或少總有幾個人，隻有一個攤位上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攤主是一個瘦小的男生，戴著一副小眼鏡。李爾好奇的走過去一看，隻見招牌上寫著一行大字：“雷公道天下第一！隻要參加，包拿五個學分！”

　　別的課外活動都隻能加兩三個學分，為什麽這一個會有這麽多的學分呢？發現有人靠近，尖嘴猴腮的小眼鏡居然激動的流出了兩行熱淚。

　　發覺他的臉色一會白一會紅的變幻無常，李爾不由皺眉道：“喂，你沒事吧？”

　　他卻突然七竅流血的直挺挺的倒下了。

　　事發突然，李爾慌忙扶住他的身體，讓他平躺在地，先摸了摸脈搏，又翻開眼睛檢查瞳孔。手指不可避免的粘到了他臉上的血。一隻幹瘦的手突然抓住李爾的右手在一張紙上按下了紅色的指印。

　　李爾一愣，立刻就把手抽了回來，他對亂簽約可是深有所怵。小眼睛一個鯉魚打挺就跳出了丈外，“哇哈哈哈……！”他淚流滿麵的狂笑不止，還懷裏掏出了一隻黑球樣的東西往地上一丟。

　　“嘭！”一團白色的煙霧升起。

　　“這家夥想幹什麽？”李爾被煙嗆得直咳嗽。

　　煙霧散去了，小眼鏡站在原地一副東張西望的樣子，似乎是找不清方向。

　　李爾正準備上前質問，一個壯碩無比的光頭佬突然從天而降，不顧他的驚恐叫聲，伸手捉住他的領子一提，用胳肢窩夾住他的身體，一路狂奔的來到了山陰處的一個陰暗的小屋裏。

　　光頭佬死死的關上房門，放下李爾，從滿臉橫肉中擠出了一絲微笑的道：“你叫什麽呀？”那副表情，看在李爾的眼裏隻覺得異常恐怖。

　　“李爾……我隻是來上培訓班的，我不是這兒的學生。”他驚慌的轉動眼睛迅速的觀察了一下周圍的環境，這小黑屋內陰暗無比，地板也殘破不堪。來的一路上也沒見到人影，相當偏僻的地方，隻怕他喊破了喉嚨也沒人來救他。

　　“那是次要的。”光頭佬挺直身體，臉回到了陰影中。

　　李爾覺得被夾住的腰部仍在隱隱作痛，皺眉的道：“那重要的是什麽？”

　　“嗯……”光頭佬托著下巴沉吟了片刻，語調深沉的道：“你的胸圍、腰圍和臀圍是多少？”

　　“什麽？你……”李爾一臉驚慌的把雙手護住胸前，“你問這個幹什麽？你是誰？”

　　“我乃雷公道的館長，雷自鳴是也。”光頭佬突然撕脫了上衣，露出一身健壯之極的肌肉，他先擺出了幾個健美的姿勢，然後就打起了一路極具陽剛之氣的拳法，一麵打拳一麵興奮的大叫，不時還回過頭來衝李爾露齒一笑。

　　“你要幹什麽！”李爾登時毛骨悚然，驚恐的大呼道，“快停止。”

　　“看吧！這就是男性的魅力。”自稱雷自鳴的變態越發興奮激昂的大叫起來，拳法也一招快過一招，一式猛過一式，他一麵打拳一麵興奮的狂吼大叫，大有一直繼續下去直到天荒地老的樣子。而且，他距離李爾越來越近了。

　　“站住！不要再過來了！”李爾臉色發青的連連後退，“你……你再過來，我就……死給你看。”色厲內荏的尖利聲音，盡顯他心中的驚恐。

　　“不要緊張，”雷自鳴察覺自己有些失態，便幹咳了兩聲，收起了拳勢，“今天隻是課前活動……”

　　“那……我可以走了嗎？”李爾焦急的道，“我有急事。”

　　“強扭的瓜不甜啊……”雷自鳴想到這裏，便換上一副笑容，主動拉開了大門，道，“那今天你就先走吧，還有，請叫我雷老師。”

　　第二天是個陽光明媚的好天氣，李爾卻一臉的疲倦，似乎又做了噩夢。

　　“這個學校太不正常了，到處都是危險的變態，我還是退學了吧。”可剛來到學校他就被寬廣秀美的壯麗景觀吸引了，“太可惜了，這所學校看起來很不錯呢，高山綠湖鮮花美女，還有一大片原始森林，難怪好意思自稱是星團第一。”

　　教務處的位置位於可以鳥覽全校的半山腰，是一棟淺褐色的與山體一色的四層歐式建築。李爾打定退學的主意，便一路走向山腰，隻見路途兩側綠草茵茵，百花繁茂，遠處的巨型體育場據說可以停泊四艘軍艦，但現在隻停了幾架像蜂鳥似的訓練機。就在他低頭看著地圖的時候，一個類人猿似的啼吼聲突然從頭頂傳來：

　　“李爾同學，快來參加課餘活動吧。”

　　重重回音在山間和校園內回蕩不止，李爾隻覺得遍體生寒，腦袋也頓時大了一圈，他一臉慌張的四處張望，沒等他找到藏身之處，一隻大手就拍在他的肩上，死死的按住了他。

　　李爾不由心中一顫，抬頭幹笑道：“原來是雷老師。”

　　雷自鳴那一臉的橫肉像是南瓜上的條楞，腦袋上理了光頭，身穿一件極小的黑背心，故意把周身鼓漲的肌肉竭力暴露出來，乍一看，那兩公尺高的身軀簡直就是用一堆肌肉塊堆砌起來的。

　　“李爾同學，我們去武術館吧，”雷自鳴無比熱情的抓住李爾的雙手，不由分說的把他拖走了。他們再次來到了火山陰影下的那間破破爛爛的小房間，黑暗陰森的房間裏堆滿了雜物和伐木工具，恐怕這裏也是整個學校裏最破的建築了。

　　“同學，我們先溫習一下昨天的課程吧。”雷自鳴在房內唯一完整的椅子上坐下，椅子發出慘叫聲。

　　“等一下，”李爾苦著臉道：“我要退學。”

　　“不行，”雷自鳴騰的一下站了起來，一掌拍碎了那椅子，大吼道，“生是雷公道的人，死是雷公道的鬼，入了我雷公道，就沒有出路了。”

　　“昨天騙我加入的那個小眼鏡呢？”李爾心有不甘的道。

　　“畢業了。”

　　“怎麽才能畢業？”

　　“找一個下家。”雷自鳴蹲在地上把碎掉的椅子拚了起來，然後小心翼翼的坐了上去，

　　似乎不是很難的樣子，但李爾憂心忡忡的想，“上哪去找人來頂替呢？看那天的情形隻怕這雷公道已經是惡名遠揚了，隻有我這種不知底細的外星人才會……”

　　“李同學，”雷自鳴微閉雙目的虛坐著，一臉肅然的道：“你知道我雷公道的真諦是什麽嗎？”

　　“雷聲大，雨點小？”李爾語帶諷刺的道。

　　“沒錯，”雷自鳴一拍膝蓋，讚道：“我雷公道的真諦就是虛張聲勢，沒有比這個更重要的了。那……你知道虛張聲勢最重要的一點是什麽嗎？”

　　李爾抓了抓頭發，又挑了挑眉，方道：“演技？”

　　“錯了，”雷自鳴歎息道：“虛張聲勢是要有很強的實力的。”

　　“很強的實力？那還虛張聲勢做什麽？”

　　“老鼠是沒有虛張聲勢的資格的。虛張聲勢是戰鬥的最高境界，隻要表現得比實際上還要強，你的對手就會考慮在‘勝但損失慘重’、‘敗’和‘退避’這三種結局中選一個了。而戰的最高境界就是不戰。”

　　李爾點了點頭，覺得他說的似乎有理。

　　“你剛剛答錯了一題，按照我雷公道的教規，”雷自鳴的雙眼中閃過一道冷芒，“必須接受懲罰。”

　　“呃？”李爾愣道，“懲罰？為什麽？”

　　“哼，我雷公道崇尚的是天衣無縫，”雷自鳴緩緩的抬起頭，凝視著李爾，“是不允許錯的。”

　　李爾一隻腳向後，用眼睛的餘光四處尋找空隙，隨時準備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