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作文非常納悶。
十多年前,文馨和蔣中天好像是一對相好,而洪原是他們的好朋友。
十多年後,文馨和洪原組合到了一起,而蔣中天瘋了。
他感覺到,這三角關係的推移和變化,一定有著某種險惡的內幕。
不過,他的心裏隻有報複兩個字,其它一切事情都跟他無關,他不想插手。
蔣中天瘋了,隻剩下了一個空殼,殺不殺他都沒有必要了。
現在,他一心想找到梁三麗。
他以為,蔣中天瘋了,梁三麗在七河台無親無故,也許回了南方。
因此,他也打算撤回哈市了。
這一天,七河台的幾個黑道兄弟設宴為李作文餞行,正熱火朝天地喝著酒,翟三來了。
他一坐下就說:"李哥,今天有個女人來找我買'貨',她很像你要找的那個女人。"他說的"貨"就是毒品。
李作文給這幾個兄弟看過一盤錄像帶,裏麵有梁三麗的鏡頭。
李作文用紙巾擦了擦手,說:"諸位,我不走了。"然後,他把酒杯朝下一扣,問翟三:"是誰介紹她來找你的?""一個叫黃山的。""你馬上查一查,她住在哪兒。"翟三的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你知道,這條道有個規矩,都不暴露自己的住址……"李作文的臉色一下就不好看了:"所以,我從來都不知道你住在哪兒。"翟三馬上說:"好了,李哥,你等我的消息吧。"三天後,李作文正在一家娛樂城打台球,翟三跑進來。
"李哥!"李作文看都不看他,俯下身,瞄那個黑球,淡淡地問:"查到了?""她住在密雲公寓A座三單元一層B室。""準嗎?""絕不會錯。"李作文把球杆慢慢拉到身後,準備擊球了。
"可是……"翟三似乎有話要說。
"可是什麽?""她現在好像是黃山的人了。"李作文沒有擊球,慢慢收回球杆,直起身來。
"黃山是幹什麽的?""他在被服廠當廠長,黑白兩道都蹚得平,在七河台沒有人不知道他……"李作文皺了皺眉,似乎不太喜歡這種話。
翟三觀察著他的臉色,小聲說:"聽說,她最近和黃山打得火熱……李哥,你下手之前要三思!"李作文沒有說話。
他繼續俯下身,瞄那個黑球。他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樣,一動不動,一直盯著那個黑球。
旁邊幾個人都靜靜地看著他。
他瞄了足足有十來分鍾。
突然,他爆發全身的力量,把球杆推了出去,白球擊中了黑球,兩個球都飛出了案子,摔在了地上,滾遠了。
他說:"好了,不用你管了。"然後,他把球杆一扔,轉身就走了。
這時候,服務生撿起那兩個球,快步送過來。
李作文開車直接駛向密雲公寓。
他的車上早就準備好了一瓶硫酸。
他曾經幾次靜靜地拿起它凝視。透過那無色的油狀液體,他仿佛看見梁三麗那張白淨的臉一點點變黑,變焦,越來越猙獰,可怕。
這時候,他那顆被仇恨之火燒紅的心就好像一下掉進了冷水中,感到無比舒服。
到了密雲公寓,他停好車,把那瓶硫酸揣進懷裏,來到A座三單元一層B室門前,按響了門鈴。
裏麵沒有一點聲音。
他連續按了幾次,還是不見有人出來。
他走出單元門,朝這個房間的窗子看了看,窗子上擋著簾子。
一個公寓的保安走過來。
"您找誰?""A座三單元一層B室的人。""約好了嗎?""沒有。""好多日子沒看到他回來了。"李作文想了想,轉身就走。走出了幾步,他又停下來,回頭問那個保安:"你說的是男的還是女的?""男的。""不是還有個女的嗎?""她最近這兩天也沒有回來。"李作文鑽進車裏,開走了。
在車裏,他給翟三打了個電話。
"你幫我約一下黃山,就說我想會會他。"翟三有些猶豫:"李哥,這根線實在我不敢牽……"李作文冷笑了一下:"你就那麽怕他?""李哥,你離開七河台十多年了,不太了解這裏的情況。現在,黃山是七河台最大的管子,他跺跺腳,沒有一個人不晃蕩。""這次,我就要撅撅這根管子。""李哥,我……勸你一句行嗎?"翟三低低地說。
"你勸吧。""如果你和他硬碰硬,最好的結果也是……兩敗俱傷。""你不要兜圈子,直說。""隻要你不翻臉,我就直說。""我不翻臉。""你整不過他。"李作文想了想,說:"強龍不壓地頭蛇,這口氣我咽了。"掛了電話之後,他繼續撥號。
這次,他撥的是114查號台。
他查到了被服廠的電話之後,撥了過去。
"喂,我找黃山。"對方告訴了他一個號碼,他又撥過去。
電話通了。
"是黃山嗎?"對方說:"你是誰?""我是李作文。""我好像不認識你。""十年前,七河台沒有人不認識我。"黃山笑了:"我查查地方誌。""我想約你見個麵。""你有什麽事?""討債。""你替誰討債?"他顯然以為是哪個單位雇傭李作文來追討被服廠的欠款。
"我替自己討債。""我欠你的錢?""你欠我一頂帽子。""我知道我欠別人幾個腦袋,但是我從來不記得我欠過別人帽子。""明天是星期一,晚上十二點,我在順天酒吧等你。""你長的什麽樣子?""整個酒吧隻有我一個人。""那就沒問題了。"李作文低低地說了聲:"再見。"這是他第一次對人說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