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多情：中國古代名人情感軼事

三、醜女鍾離春自薦做王後

　　說到中國曆史上的醜皇後，也許我們第一個想到的應該是賈南風，這個引發西晉八王之亂的“黑顏禍水”。賈南風有多醜，且看以下這兩段“證詞”。第一段證詞的提供者是賈南風的公公晉武帝司馬炎，“賈氏女醜而短黑”；第二段證詞是不知道賈南風從哪搞來的一個漂亮小麵首說的，“短形青黑色，眉後有疵。”賈南風的醜，放在曆史上也是重量級的。

　　要說賈南風醜到這個程度已經夠驚世駭俗的了，不過賈南風在齊宣王的王後鍾離春麵前一站，那就是“美若天仙”了。賈南風不就是個頭矮、長得黑、瓦青臉麽，這算什麽，看看史料上對鍾離春的評價吧。

　　鍾離春是齊國無鹽（今山東東平）人，所以世人也稱她鍾無鹽。《列女傳・辯通傳》記載，鍾離春“人極醜無雙，臼頭，深目，長壯，大節，□鼻，結喉，肥項，少發，折腰，出胸，皮膚若漆”。鍾離春長成這個模樣，別說嚇人了，就是半夜撞見了趕路的鬼，鬼都得嚇得撲通一聲跪倒，磕頭如搗蒜，大叫“姑奶奶饒命！”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鍾離春長的是醜，但這又如何？鍾離春是曆史上有名的賢後，不僅“心靈美”，治國能力放在皇（王）後堆裏也是一流的。

　　這不算最狠的，尤其讓人欣賞佩服的是她無與倫比的自信，她能狂妄到什麽程度？即使她長了這麽一副嚇死鬼的“尊容”，這個到了四十歲還嫁不出去的醜大媽居然敢公然闖進王宮，向齊宣王田辟疆自薦，要做齊國的王後！更可怕的是，她居然成功了！

　　說到齊宣王，那也是戰國時代響當當的一路梟雄，齊國有名的賢君明主。別的先不說，隻隨便拎出幾個和田辟疆關係密切的人物，就知道田辟疆的重量級了：武聖孫臏、亞聖孟子、大儒荀子、名將田忌、戰國四公子之首的孟嚐君田文，夠牛的吧。

　　田辟疆在位隻有十九年，但在他的統治下，齊國繼續保持著其父親齊威王時代的高速發展趨勢，與西麵的秦國並稱天下雙雄。當然在田辟疆風光無限的背後，少不了他的醜女王後鍾離春的幫助。

　　要按常理來說，鍾離春和田辟疆根本就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兩條平行線無論如何都不可能交叉在一起，但鍾離春卻有本事讓田辟疆心甘情願地娶自己為妻，太佩服她了。

　　雖然鍾離春身邊的男人都不敢娶她，但這從來都不影響鍾離春強悍的自信心，你們這些等閑男人算什麽？你們看不上我，我還看不上你們呢。鍾離春聽說齊王至今尚未婚娶，一拍腦門，就是他了。鍾離春二話不說，背著一個破包袱卷子就上臨淄（今山東淄博臨淄區）自薦去了。

　　從無鹽到臨淄約四百多裏路，鍾離春日夜兼行，翻山越嶺，差不多走了五六天，才風塵仆仆地趕到臨淄。進了城後，鍾離春逢人唱個喏，打聽到了王宮的地址，徑直朝王宮走去。到了宮門外，鍾離春挺胸昂頭，雄赳赳地告訴守門官：“煩請這位大哥進去給大王捎個話，就說無鹽女子鍾離春前來自薦當王後，希望大王能見我一麵。”

　　門官見鍾離春長成這個模樣，已經足夠傷心的了，一聽她還要做王後，差點笑岔了氣。就你這副癩蛤蟆相，也敢吃天鵝的肉？門官強忍著笑，進了宮內。

　　田辟疆正好今天無事，就在漸台設宴，準備宴請群臣。田辟疆還沒下令宴會開始呢，就見門官仰頭笑著進來，跪地說話：“稟大王，門外有個四十多歲，長相極醜的女人，說是要做大王的王後，請問大王您見還是不見？”

　　門官剛說完，田辟疆身邊的人已經笑翻在地，口吐白沫的都有。有人爆笑：“今天算是開眼了，沒想到世界上居然還有這樣的女人，真是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田辟疆也是狂笑不已，不過他今天興致好，人家大老遠的跑來，出於禮貌也要見人家一麵吧，好歹也要對得住自己賢王的名聲。

　　田辟疆讓人請鍾離春進來說話，沒多久，就看到一個相貌醜陋到了極點的中年婦女大搖大擺地過來，一定是她了。等到鍾離春給田辟疆施完了禮，田辟疆不想多說廢話，就想趕緊把鍾離春哄出去，一會好喝酒取樂。

　　田辟疆直截了當地問鍾離春：“首先寡人很佩服你的膽量，以你今天所為，不是一般女人可以做出來的。寡人不明白的是，夫人四十多歲了，沒有一個鄉下男人願意娶夫人，夫人卻敢跑到這裏來要做王後，不知道夫人是不是有什麽特殊的本領呢？”

　　鍾離春搖頭：“沒有什麽特殊的本領，隻是仰慕大王，所以就來了。”田辟疆心想，如果你這也算理由的話，那全齊國的女人早就把我的宮門給擠塌了。田辟疆剛琢磨想說什麽的時候，就見鍾離春咬牙切齒，雙目圓睜，不住地用手拍打著膝蓋。

　　這是練的什麽功？田辟疆好奇，便問：“夫人在做什麽？”鍾離春沒有直接回答，隻是仰天長歎：“危險啊，危險！”田辟疆愣了，危險？哪裏危險？我看你才最危險，沒事跑我宮中折騰什麽。田辟疆接連問了三次，得到的回答依然是“危險啊，危險！”

　　田辟疆有些急了，這個女人是不是大腦經常短路？但田辟疆的涵養很好，忍著火氣問：“不知道夫人認為哪裏危險，不妨明說，寡人若有不周處，自當改正。”

　　鍾離春要的就是這句話，不然她一肚子的話吐不出來。鍾離春頓了一下，調整好情緒，慷慨激昂地給在場的齊國君臣上了一堂生動的時事分析課：“臣妾所謂危險，有四點。第一點，今我齊國，地雖大，民雖多，兵雖強，但西有虎狼強秦，南有萬裏雄楚，二國久有噬齊之心，大王卻不以此為憂患。第二點，以我們所在的漸台為例，此台高五層，黃金鋪地，白玉為飾，翡翠盈目，珠璣周身，此物何所來？無外搜刮民脂民膏以滿足大王的私欲也。第三點，今大王親近宵小，疏遠賢臣，小人無德，唯利是圖，必不以國事為意，專逐蠅頭小利，而賢士欲為國進言，卻無由得達天聽。第四點，大王日夜縱情酒色，貫耳笙歌，內不憂萬民疾苦，外不憂強敵窺逼。長久如此，齊國必亡，狐兔布於臨淄，大王何所歸，子孫何所歸？”

　　鍾離春這樣一個極醜無雙的女人，居然說得出如此滔滔雄論，子產、管仲也不過如此麽。鍾離春說完，漸台之上已是鴉雀無聲，眾人被說到了痛處，跟著田辟疆一起低頭慚愧，他們太小看這個女人了，她說錯了嗎？半點沒錯。

　　田辟疆到底是做明君的好材料，鍾離春說的他都明白，自己做得確實有些過分。祖宗把這份偌大的家業傳到自己手裏不容易，如果真像鍾離春說的，齊國毀在了自己的手裏，自己九泉之下，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

　　想到這裏，田辟疆慨然長歎，無比敬重地告訴鍾離春：“夫人果然天下奇女子也，適才夫人所言，寡人想想，確實如此。寡人若能得夫人為後，誠寡人及齊國之大幸也。”

　　田辟疆立刻命人撤掉酒席，調來工匠把漸台給拆了，斥退了身邊那些靠阿諛奉承混飯吃的小人，四處招兵買馬，並下令請隱居的賢士出山，為齊國發展出謀劃策。

　　至於鍾離春，田辟疆這時才明白，這個醜陋的中年女人是上天派來幫助他成就大業的，天予不取，反受其咎。長得醜算什麽？這樣的女人才真正是女人中的極品。田辟疆選了個良辰吉日，風風光光地娶了鍾離春做齊國的王後。

　　醜女鍾離春終於如願以償地做了齊國的王後，她靠的不是絕色的美貌，也不是溫柔的性情，而是她的真才實學和可怕的自信心。鍾離春自薦做王後的故事告訴我們，做人，別的什麽都可以沒有，但一定要有自信，自信不一定會成功，但不自信絕對不會成功。

　　向鍾離春致敬，這是一個偉大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