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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一條官船順江而下,行了一日一夜,在道光五年八月十一那日早晨駛入內運河。官船在內運河又漂蕩了半天,是日中午在一個漕運碼頭靠了岸。船上的查賑委員候補知縣柏欽若柏大人,率著四個隨從上了岸。岸上早已有一頂藍呢大轎在那裏候著,柏大人登上大轎,在四個隨從仆役的呼擁之下,趕到了臨江知府衙門。知府老大人朱建寧當即召見,並於當晚盛宴款待一番。次日——也正是八月十二日,柏大人棄了藍呢大轎,換上便裝,率著四位隨從趕往津口縣去了。

  風塵仆仆往津口縣境進發之時,柏大人並不知曉津口縣幾萬饑民已在洪姓弟兄的發動之下揭竿而起了,他還一廂情願地做著不辱查賑使命,全力濟世救民的美夢。他根本沒料到此一去將擔當天大的風險。在臨江知府衙門受宴之時,朱老大人的一番話引起了他的一番思慮,他恍惚覺著此行怕是不會那麽順心順意的,搞得不好,或許會得罪一些人,甚至惹出津口縣主的諸多不快。

  朱老大人的話,他現刻兒還記得清清楚楚,老大人說得含蓄,可內中的意味他卻聽了出來。

  老大人說:“柏老弟呀,查賑一事是萬萬不可頂真的。朝廷放賑本是災年慣例,放賑之後,委員查賑也是慣例,老於官場世故者,大都是走走過場的!老弟年輕,又新來乍到,日後補了知縣還要在這裏和眾人共事的,切不可為查賑一事,積下怨來!”

  他當即便生出了疑惑,直言不諱地問道:“朱老大人倒是聽到了什麽風聲?難道那津口縣主陳榮君放賑舞弊不成?”

  朱老大人連忙搖頭道:“沒有!沒有!陳榮君為官清正,縣中百姓有口皆碑!我說這話的意思不是為了陳縣令,倒是為了老弟你呀!你今年不過二十五六歲,卻已中了進士,做了一縣候缺之主,前途無量呀,查賑本是撫台大人的臨時差委,並非為官正途,你切不要過於頂真,斤斤計較,鬧出許多不快來。有道是:識時務者為俊傑。”

  他一聽這話,心中生出了幾多不快——很明顯,知府老大人的話裏已含有一種威脅的意思了,他當即不卑不亢地起身道:“老大人一片心意,在下領了,日後還請多多賜教提攜。隻是放賑乃朝廷特恩,關係到一縣民眾的生死存亡,卑職不敢不盡心盡意,秉公監察,若不如此,上對不起朝廷聖上,下對不起黎民百姓,卑職就罪該萬死了!”

  朱老大人聽了這話,自然是不高興的,柏欽若當下便發現,老大人冷冷一笑,渾圓的大鼻孔裏放出一股帶著濃重鼻音的粗氣,爾後,再也不提查賑一事了。次日早晨前來辭行,老大人也多有怠慢,坐在太師椅上連起都不起。柏欽若由此認定,這老大人和津口知縣陳榮君關係非同一般,素常大約是收受了陳榮君的不少孝敬,此番放賑,怕也不那麽清白哩!那老大人自己在放販上麵插了一手也未可知。

  然而,不管怎麽說,撫台大人遣他下來查賑,他就得認真巡訪核查,哪怕真的得罪了朱老大人和陳榮君,也沒有什麽了不得!一來,他日後未必就會在臨江府補缺;二來,他食的是朝廷的俸祿,做的是聖上的命官,必得忠君保民,盡職盡責;三來,撫台大人對他有知遇之恩,委以重任,他也得對得起撫台大人。

  柏欽若是河南開封府人氏,時年二十六歲,由廩生中道光二年壬午科舉人,三年癸未科進士,道光五年七月經吏部檢選抽簽之後,發往兩江題補。今年二月,老父亡故,趕回開封老家丁憂。四月兩江屬下之湯泉縣知縣病死任上,撫台大人俞廉榮奏請聖上,以“請留賢能,以收實效事”,奉旨限其治喪百日,準備將他題署為湯泉知縣。不料,事有意外,正當他千裏迢迢匆匆趕來拜見撫台大人時,朝中一滿族封疆大吏已保薦了一位旗人馬靈阿趕往湯泉赴任。撫台大人心中憤憤,卻也不好發作,隻得將柏欽若留在身邊候用,閑暇時,也時常與他談講些為官治世之道。

  撫台大人俞廉榮認定柏欽若不同凡響,前途無量,二十二歲中舉人,二十三歲中進士,絕非常人可以做到的,雖道是皇恩浩蕩,朝廷恩典,可沒有真才實學,也走不到這一步榮耀境地。細細談講起來,果然發現柏欽若胸有大誌,才智過人,尤其是秉性剛正,沒有沾染官場中的汙濁之氣,更令俞廉榮高看三分。因而,津口潮災放賑之後,俞廉榮才委他下來查販,他相信這位來自包公家鄉的年輕人不會辜負他的厚望。

  臨行之時,俞廉榮諄諄告誡道:“時下官場之風墮落惡劣至極,尤其那些位居七品的州縣土地爺更是令人切齒痛惡;這幫昏官上敢毀天子法令,下敢竭百姓資財,每有放賑,必有貪匿挪拿之事。而那派下去的查賑委員大都與之沆瀣一氣,以圖實惠。縱有一些清廉正派的,也因著種種難言之苦,不敢稟報實情!這幫昏官眼光短淺,他們不知這其中利害呀!有道是:百姓如水,官家如舟,水可載舟,亦可覆舟!倘若他們貪得太狠,終有一天會激起大亂的!此番津口潮災,不同一般,若是那姓陳的縣令一味胡來,怕要出事的。故爾,你此番下去,定要從嚴核查,不能讓他們有絲毫舞弊!切記!切記!”

  柏欽若自然記下了,不說撫台大人忠君愛民的一片苦心,就是以他寒窗十年曆經的種種苦難,他也容不得那幫貪官汙吏禍國殃民!他忘不了為了供他從師讀書而布衣素食的父母高堂,忘不了那幫貪官汙吏巧取豪奪的種種嘴臉,他便忘不了自己金榜題名之後,老父親扯著他的手說過的肺腑之言。

  中了進士之後,老父親對他說:“兒啊,你有今日,實屬不易啊,你穿上朝廷官服,可得學著咱開封府的包丞包大人,做個為民做主的清官、好官!斷不可一朝印在手,便把令來行,不管治下百姓的痛癢死活。你那官不管做到幾品,都甭忘了,你也是布衣素食人家之子,你也有清貧如洗的父母高堂!你定要盡忠於朝廷聖上,盡職於黎民百姓哇!”

  現在,老父已經過世了,可老父說過的那番話,卻時時在他耳畔響起,使他想忘卻也不能……

  在沉思遐想之中,柏欽若率著四位隨從從河口鎮跨過了津口縣界石。一路所見,滿目淒涼,那兩次大潮的潮水雖早已退下,可曠野上的坑凹之地上積滿渾濁的泥水,泥水上尚殘存著一些漂蕩的朽木、破衣、死貓、死狗。極目望去,黃泥大道兩旁的田地裏俱是一片枯萎,幾乎看不到幾點青綠。

  柏欽若在幾處水田旁都作了停留,細細察看了田中爛根稻禾的景狀。有一回,還將手探到肮髒的水中,品嚐了那水的滋味。田中的水是苦澀發鹹的,他因此判定,那漂在水中的幹黃稻禾都是被這倒灌的海水浸死的。

  當柏欽若又在一塊田頭立住時,一位喚做王棠的仆役低聲勸道:“柏大人,切不要再去嚐這水了,這水太不潔淨,若是壞了大人身子,就是小人的罪過了!”

  柏欽若搖頭歎道:“是的!是的,這水確是不潔,可不親自嚐嚐,就不知其中滋味,就不知這潮災如何嚴重!為官者不知下情,又何談為民做主呢?”

  那王棠深為感動,又道:“柏大人,不是小的曲意奉承,如今官場上如柏大人這等清官實在是越來越少了!因而,小人更不願柏大人老嚐這不淨之水,壞了身子。”

  身後一個喚做李興的仆役也道:

  “是的!是的,柏老爺任重道遠,還得多多保重才是!”

  “王棠、李興,你們想想,你們若是在家,哪個不是種田的布衣百姓?若是麵前這塊田她是你們親手栽種,你們能漠不關心嗎?你們能不嚐這田中之水嗎?今日裏你們雖說做了官府公人,可那布衣百姓的本分是不能忘的啊!”

  王棠、李興四位仆役益發感動,異口同聲道:

  “柏大人說的極是!不是大人這番提醒,我們或許真的要昏頭昏腦哩!”

  柏欽若顯然有了幾分高興,更加隨和地道:

  “我也不過隨便說說!走吧!走吧!時候不早了,咱們還要趕到前麵的常王莊吃午飯哩!”

  到了常王莊,時辰已過正午,一行五人在村頭集市上的一個飯鋪吃了午飯,爾後,便在那集市上閑逛起來。

  集市上人不太多,沿著村頭的官道兩旁擺著些攤子,賣東西的人不多,趕集買東西的人也不多。柏欽若問了一個趕集的老者,老者卻說今日恰逢大集。柏欽若心中不禁起了一些疑惑:大集之上,人煙如此稀少,莫不是其中還有什麽隱情不成?

  疑疑惑惑地想著,已走到了集市盡頭。集市盡頭湧著不少人,人群中有琴樂清歌之聲傳出。柏欽若擠入人群中一看,卻見一個白發老人呆呆守著一個美貌少婦,那少婦正抱著琵琶自彈自唱,歌聲淒婉動人:

  秋風兒刮,秋雨兒滴答。

  遙望秋江浪淘沙,秋美娘撒網把魚拿。

  日照煙波是妾家,滿江風浪作生涯。

  終年搖櫓磨殘月,每日裏搬箏受露霞。

  幾片白雲迷雁影,無邊秋色點蘆花。

  斷腸兩眼無限恨,隻落得淚冷西風咬碎牙。

  獨自一個在秋江裏,到晚來秋風刮得我心驚怕。

  一曲終了,唏噓夾雜著感歎陣陣響起。

  那少婦接下又唱了一曲:

  正是夏,又過秋,

  茫茫海上一孤舟。

  妾家安在孤舟上,

  淒風苦雨度日頭。

  浪打來,風刮去,

  無依無靠任漂流。

  叫聲閻羅收奴去,

  了卻一生愁……

  不等唱畢,那少婦已是雙目汪水,清淚兩行,哽咽飲泣不止了。圍觀者免不了一陣長籲短歎,七零八落摔了些銅錢於那場地之中。柏欽若注意到,身邊幾個衣飾華奢的紈袴子弟,專用手中的銅錢去砸少婦纖腿之下的三寸金蓮。那少婦或許是沒有察覺,又或許是出於無奈,隻是裝做不知,一任那幫惡少輕薄。

  默默落了一回淚水,少婦揚起淚臉,淒切悲涼地道:“多謝諸位父老兄弟垂憐妾家,賜奴以銅錢銀角,可這些小錢卻是救不了奴妾一家老小性命的。六月、七月的兩場潮災,奴妾家中漁船、屋舍俱隨風潮而去,婆婆與小女喪身魚腹,夫君和兩個幼子染上重疫,我這公公,又年逾古稀無力掙紮,奴妾萬般無奈,隻得賣身救夫救子、救我公公,萬望各位父老看重奴妾這一片孝心,破費五六十兩銀子把奴妾買了去,也算是一樁天大的功德。奴妾吃得勞苦,精得女紅,彈唱小曲也還使得……”

  那少婦說到這裏,已是泣不成聲,大滴、大滴的淚水如斷線的珍珠一般落了下來,打濕了腳下的緞布繡花鞋。

  圍觀者一時為之肅然,半晌無人做聲。

  後來,倒是柏欽若身邊一個穿綢衣的矮胖惡少叫了起來:“小嬌娘,若論模樣,你倒生得不壞!那小嗓門也還圓潤,隻是老唱那淒淒苦苦的曲子太惱人——你也想叫我們隨你傷心落淚不成?且與我唱個開心的調兒,若是唱得我歡喜,我便把你買去,專做花瓶一般供著!唱!快與我唱一段有情有義、有葷有素的調兒!”

  那少婦似有所動,隻得掩淚強作歡顏,唱了一曲《菊花兒開放》:

  菊花兒開放遍地黃,

  姐兒在園中思情郎。

  思得奴家淒涼輾轉,

  不由得掛肚牽腸。

  負心的一去不見回,

  想必是貪戀閑花把奴忘。

  等的奴家心焦煩哪,

  赤條條的身上不覺涼,

  ……

  好一個“赤條條的身上不覺涼就這樣唱,再與我唱一個!”

  那少婦端的有些能耐,抬頭看了那惡少一眼,大約覺得那惡少是讀書人家子弟,又正正經經唱了一首勸學的曲子:

  念書的學生,良辰吉日把婚成。

  完婚後懶怠去把書攻,妻相勸:

  你要時常風流,我可不依從。

  咱夫妻都年輕,蒙你的愛,我也恨不能。

  可你寒窗十年吃盡了苦,

  趁此恩科年景風雲會,

  獨占鼇頭把那狀元中。

  那時候,我借光,你出名,

  你要采鮮花咱現成。

  矮胖惡少聽了這勸學的曲子,覺著不入耳了,信口胡言道:“這也算有葷有素的曲兒嗎?什麽‘十年寒窗’,‘恩科風雲’,全他娘扯淡!咱什麽書不讀,隻要有錢,也能捐個候補知州、知縣什麽的當當,到那時,咱要采鮮花也現成嗎!”

  說畢,徑自一陣大笑。

  身邊的另幾個惡少也笑了起來。

  那少婦這才發現上了人家的當,白受了一番欺哄,癡呆呆怔了半晌,放聲痛哭起來。

  柏欽若看不下去了,分開身邊眾人,擠入場內,先對著那少婦身邊的老人施了一禮,才又對那少婦道:“這位大嫂不要哭了,且收起東西,隨我到那邊茶棚少坐片刻,我代大嫂想想辦法。”

  那矮胖惡少見狀,率先起哄道:“咦,咦,還真有采花摘果的了?喲!爺們兒生意沒談成,他倒上來了!”

  “真的,也沒聽水響嗎!”

  “瞧,瞧他嫩生樣,怕是還沒嚐過葷腥吧!”

  “哈!哈!哈……”

  柏欽若忍無可忍,猛轉身,對那惡少怒喝道:“刁民惡賴之輩,休得胡言亂語,你們這般放肆大膽,為非作歹,不講個憐憫貧弱之心,就不怕上天報應嗎?”

  “咦,和爺們兒玩真的了?上,咱爺們兒要瞧瞧這小子有多大膽量!”

  那矮胖的小子一聲吆喝,三個張牙舞爪的家夥當即衝出人群,進到場子上來了。

  人群中的王棠、李興四人,一看那幫無賴惡少要動武,當即衝到柏欽若身邊,將柏欽若護住。

  王棠道:“大膽潑皮,你們可知道這位大人是誰嗎?他是撫台衙門遣下的查賑委員,朝廷命官,正七品候補知縣柏欽若大人!柏大人和你們的縣太爺陳榮君也是平起平坐的!”

  那幫惡少一聽這話,威風頓失,哪個還敢再向前衝?他們先是愣了一會兒,遂即退出人群,撤退跑了。

  柏欽若驅散眾人,讓兩個仆役扶了老人,檢點收拾了地上的銅錢銀毫,帶著那少婦往村口的一個茶棚去了。

  在茶棚泡了幾杯茶水坐下,柏欽若開口問道:“大嫂如何稱呼,家居何方?”

  那少婦頭兒一垂,膝兒一彎,先向柏欽若施了一禮,才答道:“小妾姓李名香玉,家居清浦鎮海邊的下漁村,因那潮災所害,家破人亡,萬不得已,才唱曲賣身。”

  柏欽若道:“這事,你剛才唱小曲時,我便聽說了;大嫂如此忠孝,令人感佩;我隻是有些不解,潮災之後,朝廷不是撥發了賑銀九萬三千五百兩嗎?難道你們的死活便沒人管!就是一人一兩,你們一家幾口,也能攤到幾兩銀子呢!便何況有些富足人家無需賑濟。”

  那少婦道:“朝廷恩典,百姓們是知道的,聖上放賑的事,也聽說過,隻是……隻是……”

  柏欽若道:“隻是如何?你不要怕,但說無妨,撫台大人遣我來津口巡察,就是為了放賑一事!”

  那婦人還是不敢講,轉口道:“隻是幾兩銀子也難救一家老少的性命。”

  柏欽若咬住不放:“你倒是領了幾兩賑銀,抑或是領了幾擔賑米?且與我據實說來!不要怕,不論何人膽敢貪匿賑銀;朝廷都要重辦的!”

  那少婦還不敢講。

  倒是那老人按捺不住,氣喘籲籲地說話了:

  “大人!我說!我拚著一死,也得給大人說說!朝廷撥下的近十萬賑銀,百姓可是一錢也未見著呀!官家隻在津口、清浦幾處設了幾個粥場,每日做些稀粥施與眾人吃!百姓苦極,都群起造反了!昨日,我在常王莊頭便看見了許多帖子,都說那姓陳的縣主貪匿了六萬兩賑銀!大人,不是六兩,是六萬兩啊!他這是不讓百姓們活了!百姓能不反嗎?”

  柏欽若大驚失色:“什麽?什麽?那陳縣主貪匿了六萬兩?百姓已經反了?這可是真的?”

  老人道:“句句是實,老兒願以老命擔保!”

  柏欽若又問:“百姓何時反的?都有多少人,現在他們在哪裏?”

  老人答道:“就在今日早晨,常王莊幾百口子練勇村民舉刀舞棍出了村子,說是要與各地百姓合為一處,到縣城砍了那幫貪官汙吏。聽說,清浦、阮家集幾處都反了,現刻兒若是不遇官兵,興許快到津口城了。”

  柏欽若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大集上人煙稀少,原來,百姓們都反上縣城了,留在家中的,不是富足人家,就是忠於朝廷的義民了。麵前這少婦老人無疑也是令人尊敬的義民。他們被貪官逼到這等地步,卻不參與犯上作亂,他身為朝廷命官,肩負重任的查賑大員,若是不能挺身而出,為民做主,還算個什麽東西!

  他當即命那王棠將下巡時帶來的五十餘兩用作盤纏的銀子傾囊倒出,擺到桌上,對老人和少婦道:“這些銀子,你們全都拿去吧,切不要再四處唱曲賣身了,眼下世道太亂,又逢災荒,歹人太多,會吃欺辱的!”

  那老人和少婦望著銀子先是一怔,繼而,雙雙跪下,飲泣著對柏欽若道:“大人!大人!您老的洪恩大德小的我們心領了!銀子我們卻不能收受!有道是無功不受祿,老兒和小女能識得大人已是萬分慶幸的事了,怎敢再拿大人的銀子呢?”

  身邊的王棠也小聲道:“大人,銀子咱們也留下幾兩吧,一路上還要用呢!”

  柏欽若狠狠瞪了王棠一眼:“休得多嘴!”

  又忙著去攙扶老人:“二位請起來說話!”

  那老人和少婦卻長跪不起。

  柏欽若又道:“不要謝我,要謝便謝朝廷聖上!不管下麵有多少貪官,聖上卻是聖明的呀!我這次奉委下巡,就是要為聖上查訪貪官!讓聖上治他們的罪!”

  “謝聖上!謝朝廷!有柏大人這樣的青天大人,咱小百姓便也有指望了!”

  老人、少婦起身之後,又將許多聽到的消息據實向柏欽若訴說了一遍,說那陳榮君如何心狠手辣,要柏欽若留神在意。這時,許多趕集的人也圍攏上來,更七嘴八舌講了些放賑舞弊的情節,柏欽若一一記在心裏,隻等著進了津口縣城,與那陳榮君算賬了……

  然而,他卻不知道眼下的縣城是個何等景象?亂民是否已破了縣城?那陳榮君是否已在亂民刀下斃命?他甚至有了些猶豫:他現在究竟是該趕往縣城呢,還是應該趕回撫台衙門,向撫台大人俞廉榮稟報反叛消息?

  後來,他打定了主意,還是繼續通過清浦,趕往津口,設法趕在更大的動亂到來之前,平抑民憤,壓住風潮,為朝廷,為撫台大人贏得一個戰勝亂民的機會和時間。

  離開常王莊時,他隻派了一個仆役去臨江知府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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