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邦顯

回憶劉邦顯在台頭村的情況

王芝霞

華陰地下黨組織在1941年鹹林中學大逮捕之後，逐步進入睡眠狀態，黨的組織活動基本上停止了。1945年秋，中共陝西關中地委派劉邦顯來華陰，整頓恢複地下黨。起初，以華陰夫水鎮台頭村共產黨員王潤亭（是我父）家為據點。通過我父把鄧達九從潼關叫回來，和袁守中、薜廣池、王雲霞見麵。對隱蔽的40多名黨員的思想和表現進行了逐個的了解和分析，恢複了34個人的組織關係。黨員主要分布在夫水周圍一帶，縣城隻有王雲霞，潼關隻有鄧達九各一名黨員。劉邦顯根據華陰實際情況，按照上級黨組織指示精神，確定黨的組織原則；小型精幹、分散自然、分片單線聯係，按照居住自然點，指定專人負責。劉邦顯在華陰住了一個多月，又到潼關、大荔、澄縣去。不久，回馬欄匯報，關中地委指示，要以華陰為基地，向潼關、大荔擴充黨的組織力量。關中地委決定將我哥王平凡從邊區調回華陰。

1946年春，劉邦顯從邊區出來，在澄縣韋莊鐮山中學任教，作為短期過渡之處。不久，王平凡到鐮山中學，劉上王先在潼關縣南原桃林鄉小學教書（事先和鄧達九商量），過一段時間再考慮回華陰。王平凡在潼關發展了三個黨員，其中兩個調進陝甘寧邊區。經過一年來的恢複、整頓，至年底，華陰有黨員五六十人，潼關有黨員五六人，大荔有四五人。年底，劉邦顯進邊區到馬欄匯報，省工委確定以華陰為主，北向大荔、東向潼關發展黨的組織。確定成立華潼工作委員會。書記是劉邦顯，委員是王平凡、鄧達九。這年冬，王平凡在潼關發展了一個學生，因家長泄密，教育科長將鄧達九叫去說：“你怎麽介紹了個共產黨任教。”鄧否認此事。王平凡在潼關不宜繼續待下去，便回華陰。

1947年2月，劉邦顯、鄧達九、王平凡先後到華陰文王村中心小學任教，以教師身份作掩護，在該校開會，正式宣布成立了華潼工委。書記劉邦顯，委員鄧達九、王平凡。1947年8月中旬，國民黨省黨部派人來華陰追查鄧達九是不是共產黨員。華陰地下黨組織決定讓鄧達九辭退文王村小學校長職務，離開了華陰到蒲城縣保警隊當軍需。校長職務由教導主任王平凡繼任，教導主任職務由李博文繼任，劉邦顯仍任畢業班班主任。

華潼工委書記劉邦顯，為了掩護地下黨，便於聯絡和工作，他帶頭捐助資金，我父王潤亭、哥王平凡積極把家裏的餘糧、棉及十畝果園買的餘錢也都捐助開辦中藥鋪由我父他舅經營藥鋪、管賬、拾藥。我父坐堂行醫作掩護。該藥鋪和我家是地下黨組織開展工作、活動、聯絡、掩護的可靠安全據點之一。當時，地下黨同誌的身體（因工作繁忙、艱苦提著腦袋幹革命，生活條件極差）不健康。名為看病（真的也是治病），實為搞地下秘密聯絡。

1948年3月間，劉邦顯從文王村中心小學騎車到大荔，回來後，因肺病嚴重吐血，華潼工委決定讓他離開該校，到台頭村左家巷王平凡家療養，由王平凡的父親王潤亭治療。在家療養住了一個多月。當時，就住在西邊廈子屋裏，我父妙用藥療和食療相結合，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石灰粉，殺菌、消毒，每天更換兩次，除吃湯劑中藥外，還吃從野地裏挖回來的野菜、鮮嫩刺筋芽做成的刺筋麵條，喝用紗布擰過濾而成的嫩刺筋芽液汁等。做飯、煎藥、挖野菜和刺筋芽、泡製液汁、鋪換石灰粉這些護理工作，由我祖母和我母親李惠賢照料。當時，我祖母年已七旬，臉、腿都伺候腫了。劉邦顯在治療養病期間，從不間斷、放鬆工作，地下黨在上房西屋開會時，我母親李惠賢就坐在二門子外石門墩上，以做針線活為名，站崗放哨，暗號：咳嗽三聲，表示有狗來咬人。他們就轉移話題，或打牌、請在家吃飯等，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在，內紅外白，內方外圓，思想是紅的，外表灰一些，思想上有原則性，方法上圓滑些，不能被敵人發現。

在特殊緊急情況下，劉就隱蔽藏在上房樓上，把飯菜送上樓。在養病期間，劉邦顯的愛人雷田穎帶著黨的任務，來到我家看望他。她戴著眼鏡，坐在上房炕上，同家裏人一起包餛飩吃，風聲緊時，就把劉邦顯轉移到我老外婆家，有時轉移到東門巷張萬照家。後來，反動保長（十二保，台頭村）王振西（與王潤亭是堂兄弟，分居多年）到鎮公所報告說：“要殺害王潤亭父子，他兒子王平凡是共產黨，他也是共產黨。夫水鎮副鎮長李芳亭（地下黨員）質問王振西；你和你掌櫃的由於家務問題（實際是敵我矛盾），竟敢下毒手”。把王振西攆走之後，立即讓羅山學校校長鄧仰池速告王潤亭父子要夜裏用蒲欄渡渭河，離開華陰去馬欄。臨走時，王平凡用自行車把劉邦顯轉移到李博文家休養。王平凡騎著車，劉邦顯坐在前梁上，後麵衣架上綁了個馬蹄籠，裏麵裝有掛麵等。後又轉移到嶽廟街南的新建堡，約三四天後，劉的母親來看望他，是李博文把他母親送到新建堡的。後又轉移到華山腳下的仙姑觀休養，由老道士照料，隨後又轉移到老車站南的火柴公司，這時他已恢複了健康。

1948年10月底至11月初，在趙伯平主持下，東路工委於馬欄正式成立。東路工委主要負責人有：劉邦顯（任書記）權秉華、王平凡。同時成立了華陰、渭南、華縣3個縣工委，隸屬東路工委。劉邦顯兼華陰工委書記，權秉華、王平凡分別兼任渭南、華縣工委書記。

抓黨的武裝期間，1949年夏，建國前夕，為了接應解放華陰，劉邦顯和王潤亭、王平凡父子商量決定將一挺機槍和數枚手榴彈，裝在麻袋裏，藏到自己家的上房樓裏。沒有告訴家裏其他任何人，隻將此事交給楊宏斌（共產黨員，是我祖母的娘家侄子，他家後門斜對著王潤亭家前門）一人。當時，指示：若果危及全家人生命安全時，萬不得已，就將機槍手榴彈轉移或毀掉，麥子將熟時，解放軍快要過渭河，民國黨反動軍事上節節敗退，敵人活動也更加瘋狂，王潤亭的四堂弟王振西（反動保長）向敵人告密，說台頭村有八家都是共產黨，“要打算行使暗殺手段”。此時，王潤亭、王平凡父子離家去馬欄，國民黨反動派，氣勢洶洶地進村以查戶口為名，前來搜捉共產黨，村內有12道巷，逐巷逐戶進行。楊宏斌不時地從他自己家後門看王潤亭家前門是否開著，忽然看見王潤亭的母親（他叫姑媽）將前門開了個縫，他趕快跑來到王潤亭家前門口，隔門告訴姑媽說：“機槍和手榴彈在上房樓東南角麻袋裏裝著，用席擋著，敵人進村由北巷向南巷，正在搜查，趕緊把它毀掉。”他轉身就走了，連門也沒敢進。姑媽趕快關上前門，李惠賢趕快上樓，用盡全力，連拉帶拖把麻袋拖到樓下，還有三個梯子台階時心如火燒，著急了，惠賢和麻袋一齊滾了下來。此時，芝霞祖母已將自家的長工劉友幸喜（稱呼老劉哥），從東園子裏叫來了。如何毀掉？老劉哥要藏到園子草樓上的草堆裏。芝霞祖母、母親急中生智，同聲說：“老劉，你要全家人的命，趕快扔到園子的井裏。”扔進井裏，人剛轉過身，還沒離開井邊，敵人已將院子的前門搗開。氣勢洶洶地說：“你們在幹什麽？為什麽不開門？”祖母說：“聽到你們撬門，我們趕快跑來開門，你們就進來了。”敵人兵分兩路，一路上草樓（喂牛用的麥草樓）。用刺刀在草堆裏亂捅，在老劉的房子裏搜查，捅開炕洞。另一路，從側門進入正屋裏，上到上房樓搜查。用棍將四個炕洞捅開，把箱、櫃搗開，什麽也沒查出。敵人把尿罐底下，壓藏著一個大（有燒餅大）銀鎖拿走。無奈了，從櫃桌抽屜鬥裏，找到一個洋炮殼（彈殼），說：“這是從哪裏來的？”老祖母說：“這是娃從地裏拾回來的。”接著將全家大小人，集中在前房裏，讓跟隨著的甲長拿著戶口本齊問：“王潤亭是誰？”老祖母說：“是我兒子。”敵人說：“幹啥去了？”祖母說：“到蘭州，給他嶽父家打官司去了！”敵人又問：“王平凡是誰？”祖母說：“是我孫子。”敵人又問：“幹啥去了？”老祖母說：“在蘭州念書。”這時一直跟隨的新副保長楊文漢（地下黨安排的進步人士）說：“這一家人，都是讀書人，沒啥。”再看看芝霞、淑霞和恩魚兩個侄女和侄子都還小，老祖母、母親嫂子都是女人。轉眼指著老劉問：“這是誰？”祖母說：“這是我家長工老劉。”敵人問：“你是哪裏人？”老劉說：“河南人”。敵人說：“不像河南口音，拉走。”祖母說：“都在我家幹了十多年活了，口音變了。”敵人說：“不行，拉走。”敵人把老劉拉走，關在縣城內的監牢裏。祖母、母親唯恐敵人拷打老劉招供機槍一事，便設法從親友那裏借了拾個大銀元，在敵人沒來得及審問老劉時，就托副保長楊文漢等人，把老劉保了回來。敵人離開王潤亭家後，李惠賢才發現上房西屋裏，後窗台上，明放著一枚手榴彈，敵人卻沒發現，家裏其他人也沒發現。惠賢說：“媽呀！咱全家命大，福大，有神靈保佑。”她就趕快將其又扔到偏院的井裏。

敵人搜查到北巷楊俊傑家，他弟嚇得藏到樓上的草堆裏，敵人用刺刀把此人的雙眼刺瞎了。當天晚上，城門仍用大鎖鎖著，家裏托熟人關係，讓看管城門的老漢偷偷打開城門，從城門縫裏把芝霞、淑霞、英琴姑侄三人放了出去，逃個活命，住在臨村沙頭村平凡弟的奶媽家，我們把製服脫掉，壓在席片底下，換上便服，裝著是小弟奶媽家的孩子。沙頭村，緊靠西潼公路，半夜三更聽見敵人從潼關敗退下來的馬蹄聲，逃跑的行軍聲。等到天亮時，敵人大部隊已經從潼關退完。小弟奶媽說：“娃呀！沒事了，不會查戶口來了。”姑侄三個穿上製服，到台頭村學校去上學（學校在城外）。中午，就放學回家。第二天，華陰就和平解放了。建國後一段時間（起初忙於建立新政權），才把機槍從井裏打撈出來，麻袋已腐爛，機槍鎖子沒撈出來。

2007年11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