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店詭談

第五章 血手印

　　1

　　晚上九點半，酒吧正是客人來的最多的時候。時刻麵帶笑容的啤酒妹挨桌推銷著她們的服務，隨處可見她們豪爽地喝酒和不遺餘力地T情。

　　李為講到這個故事的結尾，舞池的燈光正好打在他的臉上，慘白得有些嚇人。

　　“這事太陰暗了，雖然看過很多精神分裂者的恐怖故事，但還是第一次意識到他們那麽熱情地投入到自己的世界裏去。”紫函抱著胳膊，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是真實的案件嗎？”難得一直沉默的小鹿都提起了一些興趣。

　　“怎麽會呢，至少我沒有經手過這種案件。”李為看向身邊坐著的Emily，他其實很想聽到她的讚美。“我這次可是豁出去了，把自己塑造成一變態，犧牲大了。”李為補充道。

　　Emily沒接話，用胳膊碰了碰迪安：“我一人分飾兩角，你是我老公哦。”

　　“我隻是個小警察而已。”迪安笑了笑，他看到李為似乎有些不爽，連忙道，“這個故事確實精彩，給了我很多啟發。同一件事通過不同的角度來看、通過不同的人講出來都會有很大的區別，因為他們都帶著各自的目的，而且還要粉飾自己。”

　　“迪安說得沒錯，每個人講一件事情都會不自然地加入自己的想法。如果剛才這個故事由我來講，恐怕又會不一樣。”紫函抿了抿嘴，偷看了一眼迪安。

　　“要是你來講，會是怎樣的結局？”迪安順勢問道。

　　“大概從中間就會有區別，姐妹倆的關係總感覺太好了，反而不真實。小時候她們家裏不寬裕，雖然是雙胞胎，父母總還是會有偏愛的一個，而被冷落的那個就一直懷恨在心。這個故事裏，艾米應該是更討父母喜歡的那個。這樣艾麗從小心裏就會有陰影，隻是當時勢單力薄沒能反抗，長大獨立後她總會找到機會來奪取姐姐的幸福。”紫函喝了一口檸檬水，接著說，“或許結尾也可以改了，真正的凶手不是李為，而是迪安。他因為厭惡了姐妹倆的互相仇視而動了殺機，在機場被抓隻是另一種方式的自首而已。”

　　“嗬，這樣聽起來我會比較文藝些。而原版故事裏我隻是個好色的市儈之徒。”迪安點頭道。

　　“好色有什麽不好的，那叫真性情。”Emily接話道，“有我們姐妹倆陪你，你可是享了齊人之福啦。今天晚上說什麽也得你買單了。”

　　“這個理由我可不接受。如果這樣就要請客，那我在故事裏一定給你安排個多金帥哥，給李為安排後宮佳麗三千，給紫函頒發法國文學藝術騎士勳章，給小鹿……”迪安說到這突然卡住了。

　　“隻要阿亮能回來我就滿足了。”小鹿的這句話讓迪安的心裏咯噔了一下。

　　“給李為安排後宮佳麗三千？笑死我了，你是要繼續我那個香豔的鬼故事嗎？”Emily看氣氛有些僵，連忙開玩笑轉移話題。

　　“Emily，你覺得我這個故事到底怎麽樣？將你一分為二，可是煞費苦心啊。”李為又將Emily拉了回來。他突然感覺自己就像一隻猴子，不停地撅起紅彤彤的P股想吸引Emily注意。

　　“說實話，確實不錯。我一直在猜結局，但直到你講完我都沒有猜中。”Emily舉起酒杯往李為的麵前一放，“咱們幹了這杯。”

　　“You are boss。”李為聽到這樣的評價，得意地一飲而盡。

　　“接下來輪到誰了？”Emily問道。

　　“等會吧，我得先去DJ台看看，一會過來再講。”迪安說。

　　“那我正好去個洗手間。”李為跟著站了起來。

　　2

　　迪安走到DJ台向正在搓碟的馬樂道謝，問是否需要幫忙。馬樂正沉浸在自己創造的音樂世界裏，擺了擺手道：“陪好你的那些朋友就行了，其他的我來搞定。”

　　“你看到老象了沒有？”迪安突然想起下午的時候漏接的兩個電話。

　　“誰？”馬樂沒聽清楚，音樂的聲音太大了。

　　“我說象經理，你看到他來酒吧了嗎？”迪安提高了聲音。

　　“沒有。”

　　迪安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他本來打算晚上在酒吧碰到老象時再問他打電話有什麽事，誰知道老象竟然沒有來。估計不是什麽要緊的事，否則老象應該會繼續打電話過來。迪安這樣想著走到了吧台，他又要了一瓶洋酒。難得大家聚在一起這麽開心，迪安想今晚幹脆不醉不歸。其實將買單的事情推來推去也隻是他們開玩笑找樂子而已，迪安早已經決定今晚他買單了。

　　重新回到座位上，迪安將洋酒一放下Emily就兩眼放光。

　　“這酒不錯呢，口感好。”她邊說邊擰開了瓶蓋聞了聞，緊接著又開了幾瓶綠茶，怡然自得地相互兌起來。

　　“這酒其實喝純的好。”迪安笑道。

　　“我可是不勝酒力的，你想把我灌醉啊。”Emily笑得很誇張。

　　“嘖，不勝酒力的是紫函，你是飲酒界的東方不敗。”

　　“多謝抬舉。”Emily將兌好的洋酒放到迪安前麵說道，“你要是能讓勸紫函喝酒，我就承認這個封號。”

　　“這可是你說的。”迪安被激將後轉頭看著紫函，他愣了一下，不知道怎麽開口。

　　“我真不能喝酒。”紫函搶先推脫道。

　　“就一點點。”迪安顧不了那麽多，厚著臉皮道，“你一會要講恐怖故事了，喝酒壯個膽也是好的啊。”

　　紫函遲疑了幾秒鍾，從桌上拿過一個杯子：“那就一點點好了。”

　　“Good girl。”迪安比了個大拇指，朝Emily得意地笑了笑。

　　“紫函，我真是看錯你了，沒原則啊沒原則。”Emily故意苦著臉搖頭。

　　這時一個紮著馬尾辮的啤酒妹走到了他們的桌台前，雖然看到桌上擺著洋酒，還是問了一句：“要來點啤酒嗎？”

　　“不需要，喝啤酒沒身材。”Emily一點都不留情麵。

　　馬尾辮並沒有馬上走，她在考慮從其他人身上著手，不過看到一個人在低頭玩吊墜，另一個人麵前擺著檸檬水，她感到挫敗了，似乎完全行不通啊。好在坐在最外麵的迪安正在看著她，馬尾辮當即送上親切的笑容：“要來點啤酒嗎？”

　　“你什麽時候來這酒吧工作的？我怎麽不認識你？”迪安麵對疑惑。

　　“我又不是什麽明星，你為什麽要認識我啊？”馬尾辮奇怪地看著迪安，隨即又笑道，“你多買幾次啤酒就認識我了。”

　　“這麽說你也不認識我？”迪安繼續問。

　　“你是明星？”馬尾辮認真打量迪安，腦海裏閃過很多明星的容貌，可惜都對不上號。

　　“我是這家酒吧的DJ，可是我沒見過你。”

　　“可能是你工作太專注了，我也隻顧著賣酒，所以……”馬尾辮尷尬地笑了笑，“你要來點啤酒嗎，給你打折。”

　　“不用了。”迪安揮了一下手。

　　馬尾辮雖然是一臉頹靡地離開，但到了鄰桌又馬上開朗大笑，真是不折不扣的演技派。紫函回頭看了一眼，問迪安：“她有什麽問題嗎？”

　　“不是，總感覺今天有點怪異，具體怪異在哪卻說不上來。”迪安撓了撓頭。

　　“是陌生感嗎？”

　　“有點像。”迪安對這個說法表示同意，反問道，“你有沒有這個感覺？”

　　“我本來對酒吧就挺陌生的。”

　　“你們都別想那麽多了，我怎麽沒覺得奇怪。”Emily受不了冷淡的氣氛，不耐煩道，“要我說你們是喝酒沒過癮，疑神疑鬼的。有句話怎麽說來著，一夜情這種事，隻要你喝高了，男女都一樣。”

　　“亂七八糟。”迪安被逗樂了。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拿出來一看是李為打來的。李為剛才說去洗手間，怎麽還打電話來了？迪安按了接通鍵，隻聽到李為壓低聲音道，“你出來一下，我在過道等你。”

　　“什麽事啊？”

　　“你來就知道了。”李為掛斷了電話。

　　3

　　迪安穿過興奮中的男男女女，勁爆的音樂和醉人的酒味就像是彌漫在空氣中的雄性荷爾蒙，讓所有人都變得大膽和豪放。

　　從酒吧裏出來，過道裏明顯安靜了很多。迪安看到李為站在通往樓梯的防火門前，他迅速走了過去。

　　“你怎麽啦，不去喝酒在這吹涼風。”迪安拍了拍李為的肩膀，“Emily讓你不高興了？”

　　“別提那事了，隨緣吧。”李為側過身子，指了指防火門道，“我讓你來是看這個的。”

　　“這是什麽？”迪安湊向前，他看到防火門上有幾塊紅色的血跡，再認真研究了一下，整個人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幾步，“感覺像是血手印。”

　　“是啊，這門上怎麽會有血手印呢？”李為這會的神情跟他的職業對上號了，專注地探究起來，“你以前見過嗎？”

　　“沒太注意。”迪安實話實說。

　　“我剛才到過道裏想吸根煙就看到了這個，以前應該是沒有的，否則我早就會注意到。”李為說到這頓了頓，“會不會跟阿亮的失蹤有關？”

　　“他失蹤已經有半年了吧。”迪安不同意這個觀點。

　　“那這些血手印哪來的？”

　　“估計是喝醉酒了打架後留下的吧，酒吧裏經常有的事。”

　　“明天我得叫刑偵隊的同事來看看，別是什麽凶殺案，那就有事做了。”李為籲了口氣，“你回去喝酒吧，我還得去趟洗手間。”

　　“不是剛去完嗎？”迪安開玩笑道，“你得注意身體。”

　　“去你的，喝完酒就想上廁所說明腎好。”李為回擊了一句，快速走進了酒吧。他講完故事之後自己是有一點沒回過神來，大概是入戲太深了。上完洗手間李為在鏡子前整理自己的發型，不知道Emily對他今天的造型有什麽想法。他不記得自己是在哪本雜誌上看過一句話：當你在乎自己著裝時估計是想戀愛了。

　　“你很喜歡那個身材好的女人？”背後突然想起一個陰冷的聲音，“是叫Emily對吧？”

　　李為被這個聲音嚇了一大跳，因為他沒從鏡子裏看到其他人。他猛地回過頭去，身後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個女人。李為隻感覺胸腔一緊，那女人冷冷地看著他。他又迅速看向鏡子。好在鏡子裏那女人也在自己的身後，否則真是碰鬼了。

　　“你喜歡Emily？”那女人又問了一句。

　　李為疑惑地打量著她，覺得這個女人的著裝有些奇怪。不止是全身黑色，還將連衣帽戴在頭上，整個臉都遮蓋在陰影裏若隱若現。李為真懷疑今天是萬聖節，而她是來參加變裝晚會的。剛才她問自己是不是喜歡Emily？李為想了想，他並不認識她。

　　“我聽了你剛才講的故事。”她補充道。

　　“你坐在我們旁邊？”李為疑惑道。

　　那女人沒有回答，像是默認了。李為不知道要說什麽，隻覺得背後涼風陣陣。她走向前，擰開水龍頭開始洗手。李為注意到她的衣袖上繡著一個大紅色的十字架，不知道是醫院的標誌還是基督教的圖騰。

　　“有什麽我可以幫你的嗎？”她繼續問。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偷聽別人講話可不是一個好習慣。”李為不滿道。

　　“別生氣，我隻是想幫忙而已。”她的語氣稍微軟了下來，“你喜歡那個叫Emily的女人，她的身材確實很不錯，隻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她的身材遲早會走形，那個時候你還會喜歡她嗎？”

　　“這種事情用不著你操心吧。”李為很奇怪她會說出這樣的話，甚至覺得好笑。“你要是直接對Emily說這種話，估計臉上會過潑酒節。”

　　“即使你覺得無所謂，但如果Emily到時候被你冷落了，多半會成為一個怨婦。你難道就不怕她會因愛生恨殺了你？”她的聲音冰冷起來，“就像你故事裏講的那樣。”

　　“因愛生恨？我倒是希望這樣，至少還是愛過的。”李為輕鬆地笑了笑。他不想再和這個瘋女人打嘴仗，轉身就要走。

　　“你的好朋友迪安是你最強勁的情敵，隻有除掉他，你才能得到Emily。”她依然沒有放棄。

　　“看來你了解得還真不少。”李為不禁皺了皺眉頭。

　　“你心裏在想些什麽，會通過你的言語和動作不經意間表露出來。即使隻是編造的一個恐怖故事，你也會把你的意願加進去。”她一臉從容道，“你喜歡Emily，但你很清楚Emily對迪安有好感。所以你在故事裏將迪安設置為Emily的丈夫，而且還讓他們夫妻不和，甚至讓Emily對你產生好感。你有很強的好勝心，不想輸給迪安。我說的對不對？”

　　“很有意思，你是學心理學的？”李為看著鏡子裏的女人問。

　　“我是情感專家。”她沒有隱瞞。

　　“怪不得聽你說話像是在聽電台的午夜節目。”李為揶揄道。

　　“如果你有什麽情感問題可以問我，我想我能幫點忙。”

　　“剛才你不是已經說了嗎？要除掉迪安才行。情感專家也負責幫傾訴者殺人嗎？”李為重新回到洗手台前。被陌生的女人說中了心事，他其實是有些慌張的。李為用冷水洗了把臉，讓自己看起來更加平常心。

　　“殺人並不難，隻要你願意去想。剛才你在故事裏設計的詭計就很不錯。”她提醒道。

　　“你真是個奇怪的情感專家，竟然教唆殺人。你如果剛才在偷聽，大概也知道我是個法醫吧。我覺得你找錯對象了。”

　　“不管是什麽人，或多或少都會遇到情感問題。難道你真的沒有要讓我幫忙的？”

　　“你還真是熱心，我成全你。如果我喜歡一個人，而她卻不喜歡我，我要怎麽辦？”

　　“我想，直接去死是最好的辦法。”她滿意地冷笑道。

　　“無聊。”李為感覺自己被玩弄了，突突地走出洗手間的拱門。等他稍微走遠時再回想剛才那句話，心裏突然湧上一種詭異的感覺。酒吧裏的音樂格外的刺耳，李為莫名地有一點想要逃離這裏，總覺得不太對勁。

　　防火門上的血手印？穿著黑衣服的怪異情感專家？隻是來上洗手間而已，怎麽碰到那麽多怪事。

　　李為隻動搖了幾秒鍾，他又想起了Emily漂亮的麵容和性感的身材，內心一陣悸動，迅速地回到了集體中。

　　“怎麽去那麽久？後麵還有幾個人沒講故事呢。”Emily噌怪道。

　　“多抽了根煙。”李為連忙賠笑，“下麵該誰啦。”

　　“紫函講吧。”迪安看到一旁的小鹿不在狀態，順手指了指紫函，“借著剛才喝的那點酒的酒勁，好好地講一個故事，一定要超過李為。”

　　“就她喝的那點酒，你也好意思再提。”Emily打趣道。

　　“聊勝於無。”紫函跟著笑了笑，“那我就開始吧。要是講的不好，你們也別笑話。”

　　“敢！”迪安站出來撐腰。

　　紫函感覺自己的臉有些發燙，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

　　“行啦，開始吧，還是用我們這些人的名字。”

　　“嗯，我講的是一個工作狂的故事……他叫迪安，是一名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