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史精華

第九節 白門樓斬呂布

　　漢建安三年（公元198年），曹操打算親自出馬攻打呂布，諸位將領都勸阻說：“劉表、張繡在身後虎視眈眈，倘若您遠離襲擊呂布，恐怕會發生危機。”荀攸卻說：“劉表、張繡剛吃過敗仗，估計不敢輕易采取行動。呂布驍勇善戰，又倚仗袁術，如果讓他在淮河、泗水之間形成勢力，豪傑們一定會起來響應他。應該現在就去攻擊他，趁他剛剛起兵反叛，大家還不能齊心協力，肯定能夠打敗他。”曹操聽了說：“很好！”

　　曹操大軍出發時，泰山駐軍的首領臧霸、孫觀、吳敦、尹禮等都歸降了呂布。曹操在梁地遇到劉備，與他一起進軍彭城。

　　陳宮對呂布說：“應該進軍迎擊他們。我們以逸待勞，無往而不勝！”呂布卻說：“不如等待他們自己前來，我把他們逼到泗水去。”

　　十月，曹操攻下彭城，進行了屠殺，然後進軍到下邳。呂布親自率領部隊，與曹操屢次交戰，全都大敗，隻好退守城池，不敢出戰。

　　曹操給呂布寫信，向他講清楚利害關係。呂布害怕，打算投降。

　　陳宮說：“曹操遠道而來，勢必不能堅持很久。將軍如果率領步兵、騎兵到城外駐紮，我率領剩下的軍隊守衛城池，如果曹操進攻將軍，我就領兵從他們的背後進攻；如果曹軍攻城，則將軍在城外援救。這樣，用不了一個月，曹軍的軍糧吃完，我們再大舉進攻，就可以打敗敵人。”

　　呂布認為他說得對，就準備留陳宮與高順守城，自己率領騎兵切斷曹軍的運糧通道。

　　呂布的妻子對呂布說：“陳宮與高順一向不和，將軍一出城，萬一他們倆鬧起矛盾來，誰要是打開城門投降了曹操，將軍以後在哪裏立足呢？況且曹操對待陳宮，就像父母對待懷裏的嬰兒一樣，陳宮還丟下曹操來歸附我們；你待陳宮不如曹操待他那麽好，就把全城交給他，把妻兒老小丟在這裏，孤身一人率軍遠出。如果一旦發生變故，我哪裏還能再做你的妻子呢？”呂布聽了，又打消了原來的計劃，偷偷派下屬官員許汜、王楷向袁術求救。

　　袁術曾和呂布訂下兒女婚姻。後來呂布與曹操聯合，又拒絕了這樁婚事。如今袁術見呂布向自己求援，就說：“呂布不肯把女兒給我嫁過來，反而去聯合曹操，現在被曹操攻打，失敗了也活該，還來找我幹什麽？”

　　許汜、王楷說：“您現在不救呂布，是讓自己敗亡啊。呂布一旦被滅，您也就難以自保了。”袁術於是讓軍隊做好準備，造出要援救呂布的聲勢。

　　呂布擔心袁術因為自己不嫁女兒，就不肯發兵救援。於是他就用絲綿將女兒身體裹住，綁在馬上，夜裏親自送女兒出城，結果與曹軍士兵遭遇，經過短兵相接和弓箭往來後，還仍然無法通過，隻好又退回到城裏。

　　曹操挖掘壕溝包圍下邳城，過了很久也沒能攻下，士兵疲憊不堪。曹操打算撤軍，謀士荀攸、郭嘉說：“呂布有勇無謀，現在接連打了敗仗，銳氣已衰。主將是三軍的靈魂，主將銳氣一衰，則三軍都沒有鬥誌。陳宮雖然有智謀，但應變能力不足。現在應該乘呂布銳氣還沒有恢複，陳宮的策略還沒有決定，迅速發動猛攻，一定可以消滅呂布。”

　　曹操認為說得對，就命令曹軍開鑿溝渠，引來沂水、泗水灌城。

　　過了一個多月，呂布更加窘迫，登上城牆對曹軍將士說：“你們不要這樣逼我，我要向明公自首。”陳宮在一旁勸諫說：“曹操隻不過是個逆賊，怎麽配稱明公？我們現在投降他，就像把雞蛋扔到石頭堆裏，哪裏還能夠保全呢？”

　　呂布的部將侯成丟失了他的寶馬，幸好不久後又找了回來，將領們一起送禮向他道賀。侯成把禮物裏的酒肉分出一份，獻給呂布。誰知呂布卻發了怒，說：“我下令禁酒，而你們竟敢偷偷釀造，難道想借酒來一起算計我嗎？”侯成又氣又怕。

　　十二月二十四日，侯成與來憲、魏續等將領一起捉住陳宮、高順，率領部下向曹操投降。呂布與手下親兵登上白門樓，曹軍四麵包圍，攻得很急。呂布命令手下砍下他的腦袋，然後投降曹操。手下們不忍心下手，呂布就自己下樓向曹操投降。

　　呂布見到曹操，說：“從今以後，天下就可以算平定了。”

　　曹操說：“為什麽這麽說？”

　　呂布說：“您所擔憂的人，沒有比得上我呂布的。如今我已歸順，如果讓我率領騎兵，您自己統率步兵，天下有誰能抵擋得住呢？”

　　呂布又回頭對劉備說：“劉玄德，如今你是座上客，我是階下囚。我身上的繩子捆得這麽緊，難道你就不能幫我說句話嗎？”

　　曹操笑著說：“捆猛虎，不能不緊。”於是叫人給呂布鬆綁。

　　劉備說：“不可以。您難道忘了呂布是怎麽侍奉丁原和董卓的嗎？”

　　曹操聽了，點頭同意。

　　呂布瞪著劉備說：“大耳朵的小子，最不能夠相信！”

　　曹操又對陳宮說：“你平生自認為智謀多得沒地方用，現在怎麽落到這地步？”

　　陳宮指著呂布說：“這個人不聽我的話，所以落得這樣的下場。如果他早聽我的話，也不見得就會被你捉住。”

　　曹操愛惜他的才能，想招降他，就說：“你的老母該怎麽辦？”

　　陳宮說：“我聽說以孝治天下的人，不傷害他人的雙親；我老母能否活下來，取決於您，而不取決於我。”

　　曹操說：“那你的妻子兒女怎麽辦？”

　　陳宮說：“我聽說在天下施行仁政的人，不會讓他人祭祖中斷；我妻子兒女的生死，也取決於您，而不取決於我。”

　　曹操再沒有話說。陳宮請求行刑，就走出門去，不再回頭，曹操忍不住為他落淚。

　　陳宮、呂布、高順一一被絞死，他們的首級被運送到許昌。曹操接來陳宮的母親，贍養到她老終；安撫並關照他的家人，又把陳宮的女兒嫁出去，對他們比陳宮跟隨自己時還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