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曆四十八年(公元1620年),明神宗和明光宗在不到兩個月內相繼病死。以楊漣、左光鬥為首的一班東林黨人扶立朱由校為帝,是為明熹宗,改年號為天啟,自此,東林黨人倍受重用。
東林黨是明代晚期以江南士大夫為主的政治集團。1604年,官僚顧憲成被革職還鄉,他在無錫開辦東林書院,進行政治性講學,形成廣泛社會影響,各種政治人物一時聚集於以東林書院為中心的東林派周圍,當時被人們稱為東林黨。在天啟初年,國家要職基本都被東林黨人所把持。東林權勢,盛極一時。
可惜好景不長,朱由校不愛讀書,目不識丁。宦官魏忠賢不久贏得熹宗的寵幸,以他為首的“閹黨”漸漸形成一股強大的邪惡勢力,他們得勢以後,操縱朝中一切大權,排擠迫害東林黨人,東林黨人的處境每況愈下。
魏忠賢,明朝隆慶二年(1568年)生於河北肅寧縣,初名進忠。家境貧寒,卻好逸惡勞,整日東遊西逛,無所事事,唯一的嗜好就是賭博。走投無路,魏忠賢咬牙自己給自己施了宮刑,然後進宮當了一名太監,改換姓氏,叫作李進忠,從此,開始了他的太監生涯。
魏忠賢想得到皇帝的寵幸,但初為太監之時,隻被分配做些雜役。但他善於逢迎拍馬,很快巴結上了不少太監中的權貴,不久經人引薦,當了後宮王才人的辦膳太監。王才人就是後來的熹宗朱由校的生母。由此,他有了接近那位未來皇帝的機會。魏忠賢哄得這位不喜讀書的朱由校十分愜意,他成了朱由校最信賴的人。
朱由校從小生活在冷漠孤寂的皇宮深院,朝夕與奶媽客氏相處,感情自然不同尋常。加之不久王才人去世,喪母的朱由校更加依戀客氏。狡猾的魏忠賢將目光對準了熹宗的奶媽客氏。魏忠賢就對客氏大獻殷勤,沒過多久,兩個人終於勾搭上了。熹宗即位以後,封客氏為“奉聖夫人”,當然也提拔了客氏經常誇讚的太監李進忠,升他為司禮監秉筆太監,並且讓他恢複魏姓,並賜名忠賢。魏忠賢目不識丁,按理沒有資格當秉筆太監,但因有客氏這層關係,所以穩居其位,找了兩個識字的太監為他處理事務。他則進一步籠絡客氏,盡力討好皇上。終於在天啟三年(公元1623年)兼掌東廠,權勢更大。
魏忠賢掌握了東廠之後,與錦衣衛的都督田爾耕相互勾結,利用這兩個特務機構鉗製百官,鎮壓異己。田爾耕認魏忠賢為義父,二人狼狽為奸,開始大規模地排斥與陷害閹黨的對立麵——東林黨人。當時,從朝廷內閣、六部到四方總督、巡撫,無不遍置魏忠賢死黨,有“五虎”、“五彪”、“十狗”、“十孩兒”、“四十孫”等大小爪牙,這些人專幹窺人隱私,陷害忠良的罪惡勾當。
明熹宗年少,不愛過問朝政,偏偏喜歡幹木工活。他經常自己動手,劈、鋸、刨、或油漆木器,成年累月,樂此不疲。魏忠賢就利用他這一個特性,每逢熹宗正興致勃勃地做他的木工活計時,魏忠賢就拿出一大堆奏章請他審批,惹得熹宗很不耐煩,頭也不抬地就說:“我知道了,你看著辦吧。”如此一來,大權漸漸地落到魏忠賢手中,他更加擅權專道,為所欲為了。
魏忠賢獨攬朝中大權,經常偽造聖旨,斥逐正直之臣,重用私黨,其弟侄親朋,一個個平步青雲,官高祿厚。他自己更是過著窮奢極欲的生活。他每次出門,必坐在裝飾華麗的車子中,青藍色的羽蓋、旌旗飄飄揚揚。四匹高頭大馬駕著車子,疾馳在道中。左右夾護的衛士都身著錦衣玉帶,腳蹬鋥亮皮靴,腰佩著利刃,加上隨從的廚子、戲子、車夫、總共達數萬人。所到之處,士大夫跪倒一片,口中還得呼“九千歲”。
他的胡作非為,引起了正直官員的強烈不滿。東林黨人楊漣為伸張正義對他進行了無情的揭發和鬥爭。天啟四年,東林黨人領袖,副都禦史楊漣,上疏痛斥魏忠賢24大罪,大膽揭發了魏忠賢的奸惡,句句刺中要害。魏忠賢大為恐慌,忙跑到熹宗麵前哭訴辯解,客氏又從旁為他說好話,昏庸的熹宗竟偏聽偏信,不但沒治魏忠賢的罪,反而下旨痛責楊漣。接著,朝中七十多名官員又冒死聯名上疏,彈劾魏忠賢。由於閹黨權勢遮天,皇帝昏愚糊塗,魏忠賢仍然逍遙法外,毫毛未損,而揭發他的主要人物楊漣、左光鬥在這年的10月反倒被罷了官。
自從遭到這次彈劾之後,魏忠賢對東林黨人切齒痛恨,下決心將他們趕盡殺絕,以泄心頭之恨。閹黨首先編造黑名單,將不趨附魏忠賢的官員全部開列在一張單子上,統稱之為東林黨人,然後羅織罪名,逐一施以殘酷的迫害。
天啟五年(公元1625年),魏忠賢張開了他的魔掌,令爪牙逮捕東林黨著名領袖楊漣、左光鬥、袁化中、魏大中、周朝瑞、顧大章等六人,誣陷他們收受賄賂,交給錦衣衛拷打追贓。錦衣衛都督魏忠賢的義子田爾耕對這6個人進行5天一次的拷打逼供,手段之殘惡毒辣,聞所未聞。田爾耕設立了許多刑罰的名目,有所謂的全刑,即讓犯人備受械、鐐、棍、拶、夾棍5種酷刑,還有枷、斷脊、墮指、刺心,甚至煮瀝青剝人皮。6個人每次拷打時,都是杻、拶鐐、夾、杖等刑罰輪番施用。舊傷未愈,新創又添,審訊到後來,一個個都無法跪起,隻能戴著桎平臥堂下。6個人中除顧大章自殺外,其餘5人全被折磨死於獄中。楊漣死時土囊壓身,鐵釘貫耳,令人慘不忍睹;左光鬥被炮烙,麵額焦爛已不可辨……。
第二年,魏忠賢再興大獄,逮捕東林黨領袖高攀龍、周起元、周順昌等7人。這次的特務偵緝比前次更加嚴密,從被捕人的家鄉到京城內外,都布滿了東廠的特務於大街小巷。凡是與被害人有關的都被特務盯梢。周順昌的好友朱祖文打算進京設法營救,剛從蘇州出發,就被特務盯上,一路遭緝查盤問數次。到了北京,親朋好友都緊閉門戶,誰也不敢留他住在家中,投住旅館,連老板都是閹黨的眼線,對他百般查問,弄得朱祖文整日躲躲藏藏,營救之事根本無從談起。這次被抓的7個人都慘死在獄中。曆史上對這兩次大獄中受難的東林黨人稱為“前六君子”、“後七君子”。
魏忠賢對東林黨人的打擊迫害已到了瘋狂的地步。有一個東林黨人叫李三才,早已病死,但對一個死人他們也不能放過,宣布消除他的官籍,追奪封誥。
在殘酷鎮壓東林黨人的同時,魏忠賢全翻“梃擊”、“紅丸”、“穢宮”這三大案,修《三朝要典》定所謂三案是非。凡在三案發生時與閹黨意見不和、發生爭執的官員一概慘遭迫害,無一幸免於難。如首先對“梃擊案”中張差瘋顛質疑的王之肕被投入監獄,慘死獄中。而“紅丸案”中的元凶獻紅丸,使光宗腹瀉而死的李可灼,本被充軍,魏忠賢卻赦免了他的罪過;當初為光宗開瀉藥的內醫太監崔文升,本被貶放南京,閹黨卻重用他當了漕運總督。為所欲為的魏忠賢就是如此地混淆是非、顛倒黑白。
魏忠賢對東林黨人的殘酷迫害,最後發展到凡是不順從自己的、或與他有過仇隙的人,都被他加上個東林黨的頭銜,重則砍頭,輕則罷官、充軍。東林黨已成了一個十惡不赦的罪名,誰一旦被冠以東林黨人的頭銜,就表明他死期不遠了。
天啟七年(公元1627年)8月,23歲的熹宗因荒淫無度而過早喪命,他做了7年皇帝。魏忠賢如喪考妣,他預感到好日子就要到頭了。果然,即位的思宗朱由檢早就對魏忠賢深惡痛絕了。他剛即位,就將熹宗的奶媽客氏趕出宮中。不久,數十名官員大膽上疏揭發魏忠賢。思宗見懲處魏忠賢的時機已到,就將他召來,令人宣讀了彈劾他的奏疏,魏忠賢聽得冷汗直流,渾身亂顫。思宗下令將他發往安徽鳳陽看守明祖先陵墓。
魏忠賢還想圖個富貴晚年,將他搜括來的財寶盡數帶往鳳陽,由上好馬千匹馭運,七八百精壯之士護送。思宗聞訊,急令逮他回京問罪。魏忠賢聞訊後;畏罪自殺了,這個奸邪之徒終於結束了他罪惡的一生。他的侄兒,侄孫等人也被處死了。
崇禎二年,思宗把依附魏忠賢的閹黨定為“逆案”,分別定了罪,同時又給遭受迫害的東林黨人恢複了名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