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朝嘉靖年間,正當全國道教泛濫的時期,朝中出現了一位“不信學、不信道、不信仙”,敢於向封建禮教挑戰,同情百姓疾苦,被當時一些人稱為“離經叛道”的學者李贄。
李贄是明代者名思想家,號卓吾,嘉靖六年(公元1527年)生於福建泉州。幼年家道清寒,七歲喪母,跟隨教書的父親讀書識字。嘉靖三十一年考中舉人。因生活困難,無力再考,隻好當了河南共城縣教諭,後改任禮部司務。不久父親去世,停職丁憂。守孝三年服滿,回到北京等待重新安排職務,但他一無門路,二沒錢打通關節,隻好幹等,一等就等了一年零八個月。這期間他隻好以教書糊口,有時一天隻吃一餐。在這種艱苦的生活中,使他逐漸認識了人生,得到了磨煉。
後來,他終於分配到國子監當博士了。博士又叫五經博士,是向學生講授“五經”的教官。李贄從小就不信學(學,指的就是儒學),卻又讓他講“學”,這個教官還能當好嗎?
他去給監生們上課了,他幽默地說:“有人講:‘天下生仲尼(孔子),萬古長如夜’。怪不得羲皇時候的人,白天還要點著燈籠走路呢!”監生們忍不住“哈哈”大笑。
李贄講:“有人宣稱孔子是‘聖人當中的聖人’,是‘至聖至賢’。不管幹什麽都得照著孔子的去作,凡事‘不可不依仿,不能不依仿,不容不依仿’。那麽孔子以前的人又去依仿誰呢?”他又接著講:“天生一人,便有一人的人格。全靠依仿別人而生活,你個人的人格何在?前人之是非是一是非,然而今日不是前日,前日之是非又怎能作今日衡量是非的標準呢?”
李贄是五經博士,是要他向學生講授“五經”的,他倒跟“五經”唱起反調來了。國子監趕忙請吏部把他調走。因此,李贄隻教了三個月的書,便被調到南京任刑部員外郎了。
南京刑部的職務清閑,使李贄有時間讀書,也使他有時間寫書。他的名聲漸漸傳開了,有人讚同他,有的人反對他。但他毫不在乎,仍然我行我素,堅持他自己的學術見解。
到了萬曆五年(公元1577年),李贄50歲了,才被任命為雲南姚安知府。不過李贄當知府的時間並不長,隻兩年多他就不幹了。因為他受不了上級的勒索和送往迎來的繁文縟節。他把頭發剃光了,僧不僧,俗不俗,就那樣往大堂上一坐,問起案子來,一時輿論嘩然。
巡撫把他叫了去,問他:“你這種打扮,成何體統!難道想當和尚嗎?”
“非也,天底下並不是隻有和尚才準許剃頭的。而且朝廷隻對各級官階的朝冠、綬帶和官服的服色、繡文作了規定,卻沒規定各級官員頭發的長短。因此下官此舉,隻是個人的癖好,似乎與官銜無關。”李贄的一番話,氣得巡撫嘴唇也哆嗦了。
李贄回到任所,知道巡撫不會放過他,便主動離職,並從此不再作官。他覺得作官太不自由,束縛了他的個性發展。萬曆十二年,他把妻子兒女送回老家泉州,自己來到湖廣麻城(在今湖北省)周思敬的家裏。他看到這兒有一處叫龍湖的湖泊很美,便準備在這兒定居好著書立說。於是,他便給朋友寫信,要求得到“半俸”的幫助。他那時已有許多朋友,其中不乏高官。不久,援助的款項來了,他便在龍湖畔的青山上建了一座寺院,稱為“芝佛院”。
芝佛院並非正式的寺廟,因為他沒在縣裏的宗教衙門“僧公司”或州的“僧正司”以及府裏的“僧綱司”任何一處登記,因此隻能說是私人的佛堂。芝佛院中有一座正殿,供奉著佛祖;左右有偏殿;還有一排專為招待來訪客人的房舍。因為李贄那時的朋友上至尚書侍郎、總督巡撫,下至進士舉人、縣學生員,這些人常跑來向他請教。他自己則住在山頂的一間精舍裏,他的《藏書》、《續藏書》、《焚書》、《續焚書》和《史觀評要》等著作,大部分是在這裏寫成的。他把他的書起名為《焚書》,意思是說,他書中的觀點一定會有人反對,說不定那些人氣急了便把書付之一炬,因此叫焚書。
李贄是在窮困中長大的,深知民間的疾苦,他同情人民,憎恨官府的腐敗,特別是對那些盜匪,他認為大多數是被官府壓迫得無法生存,才鋌而走險的。他曾說:正是由於政治腐敗,貪官汙吏橫行,“使豪傑抱不平之恨,英雄懷罔措不戚,直驅為盜也!”
李贄不信學、不信道,主張個性自由發展。他本人也放蕩不羈,不拘小節、不恤人言。因此,他的作法和主張,都是和當時的封建禮教傳統道德相悖的。因此,被認為是離經叛道,是對整個上層社會的公開挑戰,當權者豈能容他自由自在的存在。那些反對李贄的人買通地方上的無賴,晚上放火將芝佛院燒毀了。而李贄也被錦衣衛逮捕入獄。
負責審問的李官員大金吾未能從李贄身上獲得什麽口供,他打算將李贄遣回原籍。過了幾天,聖旨也未下達,李贄在獄中作詩讀書自如。一天,李贄叫侍者為他剃發,待侍者離開後,李贄拿剃刀朝自己的喉嚨割去,自盡而死。那年是萬曆三十年(公元1602年)。
李贄雖然死了,但他的著作卻未能焚毀,被他的親友保存下來,一直在人間流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