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木堡的慘敗
自徐達兵伐北京,推翻元朝統治後,元朝殘餘勢力逃往北方,後逐漸分裂為三支,瓦剌為其中最強大的一股勢力。明永樂末年以來,瓦剌部的勢力逐漸強盛起來,開始對明朝虎視眈眈。明正統十四年(公元1449年)瓦剌部首領也先大舉入侵,發生了著名的土木之變,明軍大敗,英宗被俘,此次事變與英宗重用宦官王振有直接的關係。
明太祖在位的時候,吸取了曆史上宦官專權引起國家混亂的教訓,立下一條規矩,不讓宦官過問國家政事。他把這條規矩寫在大鐵牌上,掛在宮裏,想要他的子孫世世代代遵守。但是到明成祖的時候,這條規矩就給廢除了。
明成祖從他侄兒手裏奪得皇位,怕大臣反對他,特別信任身邊的宦官,在他遷都北京以後,就在東安門外設立“東廠”,他怕外麵的大臣靠不住,讓親信太監做東廠提督。這樣,宦官的權力漸漸大起來。到了明宣宗的時候,連皇帝批閱奏章,也交給一個宦官代筆,叫做司禮監。這一來,宦官的權力更大了。
有一年,皇宮招收一批太監。蔚州(今河北蔚縣,蔚音yù)地方的一個流氓,名叫王振,年輕的時候讀過一點書,參加幾次科舉考試沒考取,在縣裏當教官,後來因為賭博輸了錢,債主追債,正在走投無路之際,他聽說皇宮招太監,就自願進宮做了太監。宮裏識字的太監不多,隻有王振粗通文字,大家都叫他王先生。後來,明宣宗派他教太子朱祁鎮讀書。朱祁鎮年幼愛玩,王振想出各種各樣法子讓他玩得痛快,朱祁鎮非常喜歡他。
明宣宗死後,剛滿九歲的太子朱祁鎮即位,這就是明英宗。王振當上司禮監,幫助明英宗批閱奏章。明英宗一味追求玩樂,根本不問國事。王振趁機把朝廷軍政大權抓在手裏。朝廷大員誰敢得罪他,不是被撤職,就是充軍。這個時候,我國北方蒙古族的瓦剌部強大起來。公元1449年,瓦剌首領也先派三千名使者到北京,進貢馬匹,要求賞金。王振發現也先謊報人數,削減了賞金和馬價。也先為他的兒子向明朝求婚,也被王振拒絕。
這一來激怒了也先,也先率領瓦剌騎兵進攻大同。守大同的明將出兵抵抗,被瓦剌軍打得大敗。邊境的官員向朝廷告急,明英宗慌忙召集大臣商量怎麽對付。大同離王振家鄉蔚州不遠,王振在蔚州有大批田產,他怕蔚州被瓦剌軍侵占,竭力主張英宗帶兵親征。兵部尚書鄺埜(音kuàngyě,埜同野)和侍郎於謙認為朝廷沒充分準備,不能親征。明英宗不管大臣勸諫,就冒冒失失決定親征。
明英宗叫他弟弟郕(音chéng)王朱祁鈺(音yù)和於謙留守北京,自己跟王振、鄺埜等官員一百多人,帶領五十萬大軍從北京出發,浩浩蕩蕩向大同趕去。這次出兵,本來就沒好好準備,軍隊紀律渙散。一路上又遇到大風暴雨,沒到走幾天,糧食就接濟不上,兵士們又餓又冷,還沒有碰上瓦刺兵,已經叫苦連天。到了大同附近,兵士們看到郊外的田野裏,到處都橫著明軍兵士的屍體,更加人心惶惶。有個大臣發現士氣低落,勸英宗退兵,被王振臭罵一頓,還罰跪一天。
過了幾天,明軍前鋒在大同城邊被瓦刺軍殺得全軍覆沒,各路明軍紛紛潰退下來。到了這時候,王振感到情況危急,才下令退兵回北京。退兵本來是越快越好,但是王振卻想到他老家蔚州去擺擺威風,勸英宗到蔚州去住幾天。幾十萬將士離開大同,往蔚州方向跑了四十裏地。王振又轉念一想,這麽多的兵馬到蔚州,他家莊田裏的莊稼豈不要遭到損失,又匆匆忙忙下命令往回走。這樣一折騰,拖延了撤兵的時間,被瓦剌的追兵趕上了。
明軍一麵抵抗,一麵敗退,一直退到土木堡(在今河北懷來東)。那時候,太陽剛剛下山,有人勸英宗趁天沒黑,再趕一陣,進了懷來城(今河北懷來)再休息,瓦刺軍趕來,也可以堅守。可是王振卻因為裝運他財產的幾千輛車子還沒到,硬要大軍在土木堡停下來。土木堡名稱叫做堡,其實沒有什麽城堡可守。明軍大隊人馬趕了幾天路,口渴得像火燒,但是土木堡沒有水源。離開土木堡十五裏的地方有條河,已經被瓦刺軍占領了。兵士們就地挖井,挖了兩丈深,也沒找到水。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瓦刺軍趕到土木堡,把明軍緊緊包圍起來。明英宗知道沒法突圍,隻好派人向也先求和。也先一打聽,明英宗帶的明軍人數還不少,要打硬仗,自己也要遭到損失,就假裝答應議和,停止進攻。
明英宗和王振信以為真,十分高興,下命令讓兵士到附近找水喝。兵士們爭先恐後跳出壕溝往河邊跑,亂成一團,將領們要製止也製止不了。這時候,早就埋伏好的瓦剌軍兵士從四麵八方衝殺過來,個個掄起長刀,大聲吆喝著:“投降的不殺!”明軍兵士一聽,紛紛丟盔棄甲,狂奔亂逃。瓦剌軍緊緊追趕,被殺的和被亂兵踩死的,不計其數。鄺埜也在混亂中被殺死。
明英宗和王振帶著一批禁軍,幾次想突圍都沒衝出去。平時作威作福的王振,這時候卻嚇得直發抖。禁軍將領樊忠,早就恨透了這個奸賊,氣憤地說:“我為天下百姓殺死你這個奸賊。”說著,搶起手裏的大鐵錘,朝著王振腦門一錘砸去,結束了王振的性命。樊忠自己衝向瓦剌軍,拚殺了一陣,中槍倒下。
明英宗眼看脫逃沒有希望,隻好跳下馬來,盤著腿坐在地上等死。瓦剌兵趕上來,俘虜了明英宗。曆史上把這次事件稱作“土木之變”。
經過這一場戰鬥,五十萬明軍,損失了一大半,明王朝元氣大傷。瓦剌首領也先卻更加驕橫起來,抓到皇帝的也先,一麵用明英宗作人質,向朝廷要挾勒索;一麵加緊帶兵南下,北京也受到了瓦剌軍的威脅。守衛京城的責任,就落在英宗的弟弟郕王朱祁鈺和於謙的身上了。
南宮之變於謙被害
土木堡之變後,瓦剌首領想利用英宗來要挾明朝割地賠款。於是,在正統十四年(公元1449年),也先挾持英宗,率軍進攻北京城。此時的北京城中,隻有老弱殘兵約10萬,京師的精騎勁旅都在土木堡覆沒。故而,當也先兵臨城下之時,城中一片惶恐,許多官員主張都城南遷,隻有兵部左侍郎於謙力主堅守北京。此時,英宗的長子,2歲的朱見深被皇太後立為太子,並命郕王朱祁鈺監國,總理國政。郕王非常讚成於謙的意見,下決心堅守北京,迎擊也先,他將於謙提升為兵部尚書,由他指揮北京保衛戰。
於謙,錢塘(今浙江杭州市)人,字廷益。永樂十九年(公元1421年)中進士。生性剛直,不事權貴。這次他親臨戰場指揮戰鬥,抱著與京城共存亡的決心,以自己的行動激勵將士們英勇作戰,經過於謙嚴密的軍事部署,戰士們頑強的抗擊敵人,加之明朝百姓的積極配合,瓦剌軍連戰連敗,不得不倉皇而逃。北京保衛戰取得了輝煌的勝利,於謙立下了汗馬功勞。大敗而回的瓦剌再使陰謀,以送英宗回京為條件,要求與明朝議和。此時郕王已即位登基,是為景帝,史稱“代宗”。明朝拒絕與瓦剌議和言好,也先無計可施。為了恢複與明朝的通貢和互市,也先在景泰元年8月將英宗送回北京。回京後的英宗當了個名義上的太上皇,被幽居在南宮。
景帝即位不久,就廢太子朱見深為沂王,立自己的兒子朱見濟為太子。不料,一年後,朱見濟夭亡,他又是景帝的獨子,再也無人可以繼立為太子了。大臣們紛紛請求恢複英宗的兒子朱見深的太子地位,景帝不予理睬。對幽居在南宮中的哥哥,景帝也並不放心。一天,禦史高平上言,說南宮院牆邊有一排大樹,萬一有人幫助英宗爬樹逾牆而走,後果不堪設想。景帝深以為然,馬上派了若幹士兵,扛鋸持斧,將那排大樹盡數伐倒,明英宗得知景帝如此猜忌他,心中極為恐懼。
誰知到了景泰八年(公元1457年)正月,景帝竟一病不起,皇太子又尚無人選,朝廷上下,一片混亂。武清侯石亨、副都禦史徐有貞、宦官曹吉祥等人密謀迎取英宗重登大位,如果得逞,他們必然前程似錦。於是,他們緊張地籌劃複辟事宜,正月16日,他們秘密征得英宗應允,然後又齊去徐有貞家中,製訂詳細計劃。一向以善觀天象自負的徐有貞爬上屋頂,仰觀星相,然後急忙下來,對眾人說:“星相表明,事成就在今日,機不可失,趕快行動!”一夥人連忙商量發動政變的具體方法,苦於沒有借口帶兵進入皇宮。正在這時,有人進來報告,說有邊疆官吏進京報警。徐有貞一聽,大喜過望,忙說:“簡直是天賜良機!咱們就以此事為借口,假稱為了加強戒備,帶兵入宮!”
半夜時分,他們偷偷開了長安門,率領1000多名士兵潛入宮中。在夜幕之下,徐有貞一夥直奔南宮而去。南宮厚重的大門緊緊關閉著,怎麽敲也敲不開。徐有貞斷然命令士兵們抬來一根巨大的木頭,照準南宮大門猛力撞擊,一部分爬進宮牆裏的士兵,與外麵的人合力毀牆,一會兒,終於牆毀門開。徐有貞、石亨等人急忙一路小跑,進宮拜見英宗。請英宗坐上他們事先準備好的車子,一行人簇擁著車子,飛快地向皇宮推去。
奉天殿裏,龍座閑置在一旁,眾人迅速地將它推到大殿正中,將英宗扶到座前。重新又坐上龍椅的英宗環顧四周,恍如夢中。英宗剛在龍椅上坐穩,東方已經破曉。上朝的百官們發現今天的皇宮不同於往日,都很驚訝。這時,隻見徐有貞來到百官麵前,趾高氣揚地高聲說道:“太上皇複辟了!百官速來朝賀!”一聽此言,百官大為震驚,呆立片刻,又不敢不從,紛紛前去拜賀。就這樣,明英宗又成了大明天子。這場宮廷政變,史稱“南宮複辟”,又稱“奪門之變”。
病床上的景帝又恢複到從前郕王的身份,他定的“景泰”年號也被改為“天順”。景帝被抬入西宮,沒過幾天就病逝了。
英宗複辟後的第二天,得勢的徐有貞、石亨等人就急不可待地慫恿英宗下旨逮捕於謙、王文、陳循、商輅、俞士悅、範廣等文武官員。原來,這個策劃南宮複辟的徐有貞就是“土木之變”後極力主張遷都南京的徐珵。因為南遷的建議受到於謙的強烈反對和眾人的恥笑,自知名聲不好,才改名為徐有貞。後來,他又曾要求於謙在景帝麵前推薦他當國子監祭酒,於謙舉薦之後,景帝覺得徐有貞太奸邪,故而未用。徐有貞對於謙就更加忌恨。
另一個發動政變的石亨,本是一名犯罪的軍官,因於謙的起用而被赦出獄。在北京保衛戰中立了戰功,被升了官。他自知功勞不及於謙,卻被晉封為侯,心中感到慚愧,就上疏為於謙請功,推薦於謙的兒子為千戶。於謙堅辭不受,並上疏說:“國家多事,臣子義不得顧及私恩。且石亨身為大將,不聞舉薦一個賢才,提拔一個軍人以補軍國,而唯獨推薦我的兒子,於公議過得去嗎?臣子軍功不能憑借僥幸,絕不敢給我的兒子濫加功勞。”因為這件事,於謙惹惱了石亨,使他深恨於謙。此外,石亨的侄子石彪貪婪橫暴,胡作非為,受到於謙的彈劾,石亨對於謙更加懷恨在心了。
宦官曹吉祥平日受到製約,不能為所欲為,對於謙也深為不滿。這幫小人在英宗複辟後,以迎複功高,大受英宗寵信。他們趁機打擊報複、欲置於謙等忠臣於死地。
為了陷害於謙,他們絞盡腦汁,終於想出了一個罪名,誣蔑於謙、王文圖謀迎立襄王(英宗叔父)之子為太子,這是“謀逆”的死罪。因為毫無證據,便以“意欲”二字定案。
英宗本來還猶豫未決,認為於謙有功,不忍殺害。徐有貞在一旁慫恿道:“不殺於謙,今日之事就顯得毫無理由了。”英宗就決意將於謙殺掉。
臨刑那天,於謙等人被押赴刑場,當眾斬首。百姓們蜂擁而上,群情激憤,怒斥奸臣陷害忠良,刑車被憤怒的群眾圍得水泄不通,寸步難行。徐有貞等人見勢不妙,連忙加派兵士,強行驅散百姓,然後急衝衝地將於謙等人開刀問斬了。
於謙被殺害後,家屬發配到邊疆充軍。他的家也被抄了,除了一些書籍之外,家徒四壁。所住的房舍破舊不堪,僅能遮風蔽雨而已。景帝曾賜給他府第,但被他拒絕了。
於謙死後,天下百姓無不為之痛心。有一位叫陳逵的官員,感念於謙的耿直和功績,不畏徐、石之流的淫威,冒死收殮了他的遺骸。後來,於謙的女婿將靈柩運回他的故鄉杭州,安葬在風景秀美的西子湖畔,旁邊緊挨著南宋民族英雄嶽飛的祠墓。後人來此,無不感慨萬千,有人作“賴有嶽、於雙少保,人間始覺重西湖”的詩句來悼念含冤而死的民族英雄。
千錘萬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閑。
粉骨碎身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數百年來,人們傳誦著於謙年輕時候寫的這首《詠石灰》,這正是於謙一生的寫照。
不問政事的朱厚照
明武宗朱厚照是明朝第十位皇帝,他的父親是憲宗朱見深。
成化二十三年(公元1487年)八月憲宗皇帝去世,由他兒子朱祐樘繼位,年號為弘治。朱祐樘18歲登基,作了18年皇帝。他好讀書,性情溫和,政治上比較清明。史書上認為明朝皇帝中,太祖、成祖是創業的皇帝,仁宗、宣宗是守成的皇帝,再其次便是這位孝宗了。史書稱他“恭儉有製,勤政愛民。”弘治十八年(公元1505年)孝宗皇帝病死。由太子朱厚照繼位,定明年(1506年)為正德元年。
朱祐樘臨死之前,把太子托付給眾臣,說他雖然聰明,但好玩成性,請眾大臣務必輔以正道。“知子莫若父”,朱祐樘既了解兒子的毛病,又沒有很好教育他,任他被周圍的人隨便擺布。當時,朱厚照作太子時,他周圍有八個太監來伺侯他。其中為首的一個叫劉瑾。入宮前,他本是興平(今陝西興平)的一個小流氓。劉瑾教太子玩擲骰子、玩骨牌、呼盧喝雉,把個東宮的書房變成了賭場。
朱厚照15歲即位,正是懂事又不懂事的年齡。每天便被司禮監王嶽喚醒,催他上朝。他睡眼惺忪地坐在硬梆梆的禦座上,前仰後合,聽那些大臣的奏章。對他們講的那些事情,他既不明白,也不感興趣,隻好隨口應著:“好,好,準啦!”退朝以後,還有一大堆枯燥無味的奏疏本章要他看。孝宗皇帝還有一個製度,那就是“經筵”,讓翰林院的學士們給皇帝講讀經史。更有都察院的禦史和六科給事中等所謂的“諫官”,專門挑皇上的毛病,這些程序,朱厚照都膩煩透了。這時,劉瑾等人就告訴他,他是皇上,是誰也管不了的,愛幹什麽就幹什麽,看誰不順眼就可殺誰的頭。朱厚照認為劉瑾說得有理。
從此,朱厚照可以隨意不上朝,也可以把奏疏交給內閣大學士或司禮監,讓他們去辦。至於諫官們上的諫章,隨意一扔就算了。他要劉瑾他們陪他玩,要玩得盡興,玩得痛快。開始他騎馬射箭,領著人帶著鷹犬,跑出幾十裏地去打獵;後來又喜歡上了歌伎舞女。那時候他白天跑出去玩,晚上在宮裏玩。有時候還要換上便裝,偷偷地溜到街市上去逛。朱厚照不問政事,就給劉瑾等一夥人創造了機會,他們漸漸幹預起政事來了,橫行不法。於是人們便給他們八個太監起了一個總外號,叫做“八虎”。這八個太監是馬永成、穀大用、張永、羅祥、魏彬、劉瑾、邱聚、高風。他們沆瀣一氣,把持朝政,誰敢反對他們,便假借皇帝的名義,不是處死,就是下獄,再不就調往外地,整個朝政成了“八虎”的天下。
那劉瑾給皇帝造安樂窩,讓他整日沉醉在酒色安樂之中,無暇去過問政事。他在宮外建造了一座窮奢極侈的“豹房”。劉瑾認為,皇宮內究竟屬於禁地,各色人等出入十分不便,於是就把“豹房”建在皇宮外邊。豹房由一座幾層高的宮殿作中心,兩廂設了許多密室,櫛列串連,如同迷宮。劉瑾又派人去全國各地,召來一些美女、妖僧、幻術士等人,天天伺侯皇上淫樂。
劉瑾並未太走運,他後來被大臣楊一清用計向武宗揭發他的罪行,這朱厚照作了件好事,殺了這個對他有功的太監。
劉瑾死後,太監江彬又受到朱厚照的青睞。朱厚照在京城玩膩了,便換上一套軍裝,自稱“鎮國公”,由江彬陪著,帶幾百名奮武營的健卒當隨從,悄悄出京,跑到宣府遊樂。那江彬早有準備,半年前就在宣府為皇帝建了一座府第,供皇帝居住。還在府門上懸了“鎮國公府”的匾額。別人隻知這裏住著一位高官,卻不知便是皇帝。朱厚照時常讓江彬領著,夜間闖入老百姓家,看到美貌婦女便搶回“鎮國公府”,供他蹂躪,連地方官的妻女也不例外。有一天,朱厚照打扮成一個軍官模樣,一個人跑到郊區的梅龍鎮上,見一酒店當壚的小姑娘生得美貌,便走進店去假做飲酒,加以調戲。小姑娘不從,小姑娘的哥哥拿起鋼叉要紮朱厚照。這時江彬帶人跑來,硬把小姑娘搶進鎮國公府,終被朱厚照淩辱。
從正德十二年到十四年,朱厚照玩樂的癮頭越來越大。他覺得以皇帝的身分出遊,十分拘束不便,於是就取了個假名叫朱壽,又自封為“鎮國公總督軍務威武大將軍總兵官”,命江彬為“威武副將軍”。他們頻繁往來於京師和宣府、大同之間,又從大同渡黃河,經榆林、到綏德,然後抵達太原。所到之處,居民隻得將家中女人藏起來,以免被強征去。北方玩夠了,便想到南方去玩。正德十四年九月,朱厚照到了南京見到江南景色自是與北地不同,不禁留連忘返,少不了還要廣征佳麗,騷擾民間。
九月,朱厚照一行人走到一個叫積水池的湖泊,朱厚照見有許多漁人在湖裏打魚,他又來了興致,讓人弄來一條小船,他也要當一會兒漁夫。大臣們勸諫不聽,朱厚照逕自下到小船上,船夫把船搖到湖心,朱厚照便高高興興地站在船頭上,舉起網來,張開胳膊撒了出去。可惜他的身子被酒色淘空了,一時站立不穩,竟隨著那網兒一起落進水中。等撈上來時,連淹帶嚇,話也說不出來了。
朱厚照從此得病,輾轉床褥半年,於正德十六年三月死於豹房,年僅31歲。縱觀其荒唐的一生,即位以來沉溺於聲色犬馬之中,僅僅為了自己的娛樂而出遊各地,胡作非為,自古以來,則隻有商紂王、隋煬帝及明武宗幾人而已。
楊一清計除劉瑾
土木之變以後,明王朝開始衰落。明英宗以後的幾代皇帝,都昏庸腐敗。他們不可能吸取王振誤國的教訓,一味依賴宦官。宦官專政的局麵越來越嚴重。明憲宗朱見深(朱宗的兒子)在位的時候,宦官汪直專權,在東廠以外,又設了一個西廠,冤死不少好人。
公元1505年,明武宗朱厚照即位。他身邊有八個宦官,經常陪伴他打球騎馬,放鷹獵兔,為首的叫劉瑾。明武宗貪圖玩樂,覺得劉瑾等稱他的心意,十分寵信他們。這八個宦官依仗皇帝的勢,在外麵胡作非為,人們把他們稱為“八虎”。
一些大臣向武宗勸諫,要求武宗鏟除“八虎”。劉瑾等得到消息,就在武宗麵前哭訴。明武宗不但不聽大臣勸諫,反而提升劉瑾為司禮監,又讓劉道兩個同黨分別擔任東廠、西廠提督。
劉瑾大權在手,就下令召集大臣跪在金水橋前,宣布一大批正直的大臣是“奸黨”,把他們排擠出朝廷。劉瑾每天給武宗安排許多尋歡作樂的事,等武宗玩得正起勁的時候,他把大臣的許多奏章送給武宗批閱。明武宗很不耐煩,說:“我要你們幹什麽?這些小事都叫我自己辦?”說著,就把奏章撂給劉瑾。
自這以後,事無大小,劉瑾不再上奏。他假傳明武宗的意旨,獨斷專行。劉瑾自己不通文墨,他把大臣的奏章全帶回家裏,讓他的親戚、同黨處理。一些王公大臣,知道送給明武宗的奏章,皇上是看不到的。因此,有什麽事上奏,就先把複本送給劉瑾,再把正本送給朝廷。民間流傳著一種說法:“北京城裏有兩個皇帝:一個坐皇帝,一個立皇帝;一個朱皇帝,一個劉皇帝。”
劉瑾怕人反對,派出東廠、西廠特務四處刺探;還在東廠、西廠之外,設一個“內行廠”,由他直接掌管、連東廠、西廠的人,也要受內行廠監視。被這些特務機構抓去的人,都受到殘酷刑罰,被迫害致死的有幾千人,民間怨聲載道。
劉瑾還利用權勢,敲榨勒索,接受賄賂。地方官員到京都朝見,怕劉瑾給他們的找麻煩,先得給劉瑾送禮,一次就送二萬兩銀子。有的官員進京的時候沒帶那麽多錢,不得不先向京城的富豪借高利貸,回到地方後才償還。當然,這筆錢最後仍會轉嫁到老百姓身上的。
公元1510年,安化王朱蜫鐇(音zhìfán)以反對劉瑾為名,發兵謀反。明武宗派楊一清總督寧夏、延綏一帶軍事。起兵討伐朱蜫鐇,派宦官張永監軍。
楊一清原是陝西一帶的軍事統帥,在訓練士卒、加強邊防方麵立過功。因為他為人正直,不附和劉瑾,被劉瑾誣陷迫害,後來經大臣們營救,才被釋放回鄉。這回明武宗為了平安化藩王叛亂,才重新起用他。
楊一清到了寧夏,叛亂已經被楊一清原來的部將平定,楊一清、張永俘虜了朱蜫鐇,押解到北京獻俘。楊一清早就有心除掉劉瑾,他打聽到張永原是“八虎”之一,劉瑾得勢以後,張永跟劉瑾也有矛盾,就決心拉攏張永。
回京的路上,楊一清找張永密談,說:“這次靠您的大力,平定了叛亂,這是值得高興的事。但鏟除一個藩王容易,內患卻不好解決,怎麽辦?”張永驚異地說:“您說的內患是什麽?”楊一清把身子靠近張永,用右手指在掌心裏寫了一個“瑾”字。張永一看,皺起眉頭說:“這個人每天在皇上身邊,耳目眾多,要鏟除他可難啊!”
楊一清說:“您也是皇上的親信。這次凱旋回京,皇上一定會召見您。趁這個機會您把朱蜫鐇謀反的起因奏明皇上,皇上一定會殺劉瑾。如果大功吉成,您就能名揚後世啦!”張永心裏猶豫了一下,說:“萬一不成功,怎麽辦?”楊一清說:“如果皇上不信,您可以痛哭流涕,表明忠心,大事一定能成功。不過這件事一定要動手得快,晚了怕泄漏事機。”
張永本來對劉瑾不滿,經楊一清一慫恿,膽子也壯了起來。到了北京,張永按楊一清的計策,當夜在武宗麵前揭發劉瑾謀反。果然,明武宗命令張永帶領禁軍捉拿劉瑾。劉瑾毫無防備,正躺在家裏睡大覺,禁軍一到,就把他逮住,打進大牢。
明武宗派禁軍抄了劉瑾的家,抄出黃金二十四萬錠,銀元寶五百萬錠,珠玉寶器不計其數;還抄出了龍袍玉帶,盔甲武器。明武宗這才大吃一驚,把劉瑾判處死刑。
劉瑾雖然被殺,但是明武宗的昏庸腐敗卻是無可救藥的。他殺了劉瑾之後,又寵信了一個名叫江彬的武官,在江彬的教唆下,他多次離開北京到宣府(今河北宣化)尋歡作樂。把朝政大權交給江彬,江彬又趁機貪汙受賄,排斥好人。
由於明王朝的腐敗統治,土地兼並不十分嚴重,百姓的賦稅和勞役負擔更加繁重,農民起義此起彼伏。公元1510年,北京附近爆發劉六、劉七領導的起義。這次起義延續兩年,起義軍橫掃河北、山東、山西等八個省;四次逼近北京,給腐朽的明王朝一次沉重的打擊。
唐賽兒造反
唐賽兒是山東省蒲台縣(今東濱縣)人,祖上世代行醫。她從小也學會醫術,練過武功。長大後嫁給同村農民林三。後來加入了白蓮教,當了“佛母”,經常無償地給農民治病,所以在群眾中有很高的威信。
永久十八年,山東蒲台一帶瘟疫流行,有許多人來找唐賽兒醫治。唐賽兒和她的丈夫無償地給鄉親們治病。唐賽兒在給人治病時,夾雜上宗教色彩,說這些治病的藥物是彌勒佛所賜,於是許多病人在好了以後紛紛加入白蓮教,當了教徒。大家一傳十、十傳百,來找唐賽兒治病和入教的人越來越多。有的地方,疫病流行嚴重,唐賽兒還要親自去施醫舍藥。不久,“唐佛母”的大名在這一帶幾乎盡人皆知了。
唐賽兒外出治病時,她的丈夫林三便在家裏舍藥。他本來醫術不高,隻跟妻子學了點醫治疫病的方法,不小心自己也染上了瘟疫。鄰居董彥杲看林三染病,急忙跑到青州府把唐賽兒找了回來。等到唐賽兒跑回家一看,林三已經死去了。唐賽兒痛哭流涕,索性在林三靈柩前把頭發剪了,作了尼姑。
附近的鄉親們,聽說唐賽兒丈夫死了,大家認為都是因唐賽兒一心隻顧為別人治病,沒能及時醫護丈夫,才作了寡婦,又聽說她已出家為尼,大家對她又憐惜、又感激。林三出殯那天,許多人不約而來,給林三送殯。這蒲台縣的一個小村莊,竟聚集了幾千人。一時香煙繚繞,鐃鈸齊鳴,大家齊聲口宣佛號,抬著林三的靈柩向墓地緩緩前進,氣氛倒也肅穆莊嚴。
送葬隊伍剛出村口,便見大道上來了十幾名捕快,個個手拿鐵屍鎖鏈,攔住了送殯的人群。一個捕頭模樣的人喊道:“站住!你們這是幹什麽去?”
董彥杲走過去說:“尊差,我們村的林三死了,這是出殯。”
“出殯幹嘛來這麽多人?這林三是多大的官兒?”
“林三就是個農民。”
“得啦!縣裏的大老爺早就聽說了,你們這是白蓮教,想借出殯的機會聚眾鬧事。”說著一指唐賽兒,對手下的捕快說,“那就是為首的妖婦唐賽兒,把她鎖了押進縣裏去!”
一個捕快來到唐賽兒麵前,抖出手中的鐵鏈便往唐賽兒頭上套。旁邊一個叫賓鴻的大漢忍無可忍,大吼一聲,把捕快的鐵鏈奪下,順手一輪,正砸在那捕快頭上。那捕快“嗷”地叫了一聲,頭破血流,極時倒地不動了。
拒捕傷人,這是殺頭的罪名。賓鴻豁出去了,手裏的鐵鏈飛舞,又有一名捕快被打倒。捕頭一麵拔刀一麵大喊:“反了,反了!”腰刀剛剛出鞘,董彥杲就一把奪過。捕頭拔腿便跑。前麵一個打幡的孩子用幡杆一欄,捕頭“噗”一聲被絆倒在地。董彥杲趕上前舉刀砍下,眼看捕頭腿兒蹬了幾下,也不動了。
其他幾名捕快見到這個情景,紛紛把腰刀和鐵尺舉起來,幹咋呼了幾聲,扭頭就跑。激忿的群眾追上去,掄起幡杆槓子,一陣亂打。幾個腿快的逃掉了,另外幾個倒在了血泊裏。
唐賽兒見事情鬧大,跟董彥杲和賓鴻商議,隻好一不作,二不休,就勢造起反來。大家推舉唐賽兒為首,董彥杲和賓鴻為副,組織起了“白蓮軍”。當場參加的便有500多人。
當地的窮苦百姓,被那些貪官汙吏盤剝壓迫,早就群憤激昂。現在唐賽兒登高一呼,一些農民紛紛來投,起義軍很快發展到上萬人。
唐賽兒帶著“白蓮軍”到處攻城破縣、殺貪官,開倉濟貧,受到群眾擁護,隊伍越發展越大,不但有農民參加,連城市貧民也來參加,聲勢越來越大。
特別是那些打了敗仗後逃回去的官兵,為了推脫責任,更把“白蓮軍”大加渲染,說唐賽兒能剪紙為馬,撒豆成兵,呼風喚雨,役使鬼神。弄得附近各州縣的地方官,惶惶不安。隻好把告急文書,申奏朝廷。朱棣接到各地申報大怒,下令山東都司和各衛所駐軍合力圍剿,如有失誤,一律問斬。
山東省都司和各衛所將領,接到朱棣旨令,哪敢大意,便都各調所轄兵馬,聯合作戰,對“白蓮軍”前堵後追,全力圍剿。
“白蓮軍”將士作戰雖然英勇,但起義的大都是當地農民,沒有經過軍事訓練。幾個主要將領,也是平民出身,沒學過什麽兵法,不懂得領兵打仗。打仗時隻憑硬打猛攻,沒有明確目標,隻知攻城濟民,打了就走。一次在占領即默在赴萊陽途中,中了官軍的埋仗,全軍被擊潰。唐賽兒、董彥杲和賓鴻等幾個主要首領僥幸沒有被捉住。但這次起義卻失敗了。
白蓮軍起義,雖然隻有短短的三個多月,但轟轟烈烈,在膠東中部一帶,縱橫數百裏,打擊了明朝的統治,喚起了廣大群眾的反抗意識。特別是唐賽兒,以一個年輕的寡婦,登高一呼,竟能聚集起幾萬人來反抗朝廷,更是對政權、神權、族權、夫權的挑戰,在當時的封建社會,是有其曆史意義的。
“響馬”舉義旗
明英宗的時候,政府強迫京都附近地區的老百姓養馬,以供軍用。政府是按百姓家中的丁田分派任務,把這些人家稱做“馬戶”。每年政府都要征收小馬,如果是種馬死了或者小馬的數量不足,馬戶都得賠補。在當時,一些田地都被官員霸占去了,草場一天比一天少,飼料十分短缺,馬戶苦於這種孳養,可是地方官又時刻催逼,老百姓實在是走投無路,在這種狀況下,正德四年(公元1509年),河北農民展開了反抗這種苛政的鬥爭。
起義軍的首領楊虎,是一個著名的“響馬”,多次受到官軍的追捕,而劉六、劉七哥倆都是當時的貧苦農民。他們起義後推楊虎為首領,攻打京城南麵的州縣。因為起義爆發在軍馬寄牧的京城附近地區,許多馬戶都參加了起義,起義軍擁有許多馬匹,這樣,行動速度就比較快。官軍因兵弱馬少,對他們無可奈何。地方州縣的官吏不是聞風而逃,就是開門獻城。
起義軍聲勢浩大,攻下文安後,轉著彎兒殺去,回旋在河北廣大地區。所到之處,勢如破竹。地方官不是開城納款,便是望風而逃。從正德六年正月到三月,三個月的時間,義軍便像一陣旋風那樣,在博野、饒陽、南宮、無極、東明、濱州、臨朐、監淄、昌樂、日照、蒲台、武城、陽信、泰安等州縣暢行無阻,還攻下了孔子的老家曲阜。可惜義軍沒有一個明確的政治綱領,他們隻是為反抗壓迫,提出的也僅僅是“替天行道”、“劫富濟貧”這樣的綠林口號。攻下城池後就開倉分糧,沒收縣庫,然後就離開。因而始終也沒建立起一個鞏固的根據地。
明朝廷看義軍聲勢日漸壯大,便派張偉任總兵、馬中錫任提督軍務,率京營兩萬人南下征剿。
義軍為了分散敵人的兵力,決定兵分兩路,一路由劉氏兄弟帶領,一路由楊虎和趙風子帶領,一東一西,既分兵又呼應,牽製官軍。劉六、劉七一隊首先攻掠山東、接著又進入河南,便南下抵達湖廣、江西地區,然後仍由原路殺回來,回到霸州。幾個月時間,轉戰數千裏。另一股義軍在楊虎和趙風子率領下,從河南轉入山西,縱橫幾千裏,所向披靡。義軍打起仗來,騎兵像潮水一般,直陷敵陣,個個驍勇。
後來兩路義軍在武安(在今河北)會師。稍事休整,又合兵北上,直逼北京。正德皇帝令兵部尚書何鑒急調三路人馬保衛京都。這三路人馬,一是各地衛所駐軍,二是守衛京都的京軍,三是各邊鎮的邊兵。
義軍打到信安鎮(天津以西),看北京守衛太強,便又分兵南下,一去山東,一去河南。明廷一看義軍退走,便以太監穀大用總督軍務、兵部侍郎陸定為監軍,率領三路大軍,撒開大網,向義軍圍剿過來。此時官軍人數超過義軍幾十倍,形勢對義軍很不利。
正德六年十一月,楊虎在河南夏邑縣渡過小黃河時,遭到伏擊船隻沉沒,楊虎因不會遊泳,溺死在水中。楊虎死後,義軍在趙風子主持下,改變過去“響馬”式的組織結構,組成28個營的正規軍,推楊虎的結義弟兄劉惠為奉天征討大元帥,自己任副元帥,樹起“虎賁三千,直抵幽燕之地”、“龍飛九五、重開混沌之天”的大旗。說明義軍從單純的反抗壓迫,變為要決心推翻明朝的統治了。
正德七年二月,趙風子部已有步卒13萬人,騎兵5000了。當年閨五月,趙風子義軍在河南南召與官軍大戰,義軍寡不敵眾,全軍潰敗,義軍將領或陣亡或被擒。
楊虎、趙風子一路義軍被官軍消滅了,官軍便集中全部力量來圍攻劉六率領的義軍。當時劉六等想去塞北,但北邊各關口都被嚴密封鎖,隻好又折回頭來南行,輾轉來到湖廣。這裏多是江河湖泊,騎馬很不方便,義軍隻好棄馬登舟。但北方義軍長於騎戰,卻多不識水性。在一次戰鬥中,劉六不慎中箭,他不願作俘虜,投江自殺了。
八月,劉七義軍被官兵逼到狼山。狼山在通州(今南通州)城南,背靠大江,險峻高聳。在山顛峰麓,義軍與官軍死戰,官軍越戰越多,有時竟是幾十名官軍拚戰一名義軍,最後義軍全部英勇戰死了,劉七也投江而亡。
劉七站在山顛,滿身血跡、橫刀微笑,他轉身一躍,宛如一隻黑色的燕子,直朝下麵的大江墜去。
明廷為對付河北農民起義軍不得不調集各地衛、所,京營和邊兵幾十萬人,耗軍費數百萬兩。明政府把抓住的義軍都進行殘暴狠毒的處治,有的義軍將領處以殘酷的剝皮之刑。
“響馬”起義軍被鎮壓下去了。但他們在兩年的時間裏,轉戰河北、河南、江南七個省,襲破幾十座州縣,殺了上千名貪官汙吏和土豪劣紳,把反抗的種子播撒在人們心中。
楊繼盛鬥嚴嵩
明世宗即位後,看到明朝逐漸衰落,一開始,還在政治上進行了改良,對稅收製度進行了一些調整,對宦官的權力加以限製,但都沒有多大效果。後來明世宗竟迷信道教,在宮內設置仙壇,也就沒有心思料理朝政了。大學士嚴嵩因為祭神文書寫得好,獲取世宗的好感,很快被提拔為內閣首輔(即宰相)。
嚴嵩當了首輔後,除了對世宗進行拍馬奉承,還跟兒子嚴世蕃一起,結黨營私,貪贓枉法,作威作福,幹盡了壞事。許多沒有血性的朝廷官員都投靠嚴嵩,為自己找個靠山。朝廷裏的官員有30多個是嚴嵩的幹兒子,這些幹兒子各把持一個重要部門,朝廷裏的大權就操縱在嚴嵩的手裏了。
瓦剌部落強盛後的幾十年裏,北方蒙古族的韃靼部落也逐漸強大起來,統一了蒙古各部,對明朝構成極大的威脅,嚴嵩卻不練兵、不備戰,反而大量地貪汙軍餉,邊防兵士受凍挨餓。韃靼首領俺答經常帶兵侵擾邊境,幾次打到內地,明軍不戰而退。俺答長驅直入,不費一兵一卒就打到北京郊外。明世宗慌忙派仇鸞指揮。仇鸞是嚴嵩的同黨,嚴嵩怕他打了敗仗以後自己不好交代,就指使仇鸞不要與韃靼兵交戰。結果,十幾萬明軍一箭未發,坐視韃靼人燒殺擄掠,搶走大批人口、牲畜、財物。
仇鸞不僅不抵抗,而且暗中勾結俺答,相與之議和做了許多喪權辱國的事情。仇鸞的行為激起了大臣們的義憤,一致反對議和,其中最反對最堅決的是兵部員外郎楊繼盛。
楊繼盛是保定容城人,家境貧寒,七歲時喪母,繼母偏心,待他不好,很小就叫他放牛。當他每次經過村裏私塾門口的時候,看到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都在快快活活地念書,心裏非常羨慕。父親見他人小誌氣大,就讓他一邊放牛,一邊讀書。楊繼盛很聰明進步很快,老師很喜歡他。後來考中了進士,到京城裏做了官,很多大臣都很賞識他的才能。
楊繼盛是一個正直的朝廷官員,對嚴嵩、仇鸞的喪權辱國行為,切齒痛恨,就上奏明世宗,反對議和,在奏章中寫到:“我明朝人多地廣,隻要朝廷發憤圖強,發展生產,精選強將,苦練精兵,就不怕打不敗韃靼。”明世宗一開始還很讚同楊繼盛的看法,後來又禁不住仇鸞的花言巧語的勸諫,說同韃靼議和有多少多少好處。明世宗不僅沒有采納楊繼盛的建議,反而聽信仇鸞讒言,把楊繼盛貶職到狄道(今甘肅監洮)做了曲史小官。
到了狄道,楊繼盛還是一樣信心十足。狄道是臨洮的一個少數民族聚居地,這裏人都不識字,對外很少聯絡,所以這裏非常貧窮落後。楊繼盛第一件事就是辦學校,選了一百多名青少年到學校念書。有些孩子家裏沒有錢,上不起學,楊繼盛就把夫人的衣物和自己的馬賣掉,救濟他們。老百姓看楊繼盛對他們這樣好,都很愛戴他,尊稱為“楊父”。
楊繼盛遭到貶職以後,明世宗接受了仇鸞議和的主張,明朝與韃靼停止了戰爭,但俺答又常來侵襲邊境地區。明世宗一看同韃靼協和,明朝並沒得到什麽好處,還沒等他降罪下來,仇鸞就嚇得得病死了。這時候,明世宗才想起,當初應該接受楊繼盛的建議,於是又把楊繼盛調回京城。
嚴嵩見皇上這樣信任楊繼盛,就想來拉攏楊繼盛,楊繼盛卻越發痛恨嚴嵩。他回到京城沒幾天,就上奏世宗,要求懲辦嚴嵩,並揭發嚴嵩十大罪狀,條條都有確鑿的證據,他在奏章中說,嚴嵩十大罪狀,婦孺皆知,唯有皇上一直受他的蒙騙。那是因為還有“五奸”,就是嚴嵩在朝廷上下的間謀、爪牙、親戚、奴才、心腹。楊繼盛的這個奏章,足可以致嚴嵩死命,嚴嵩又氣又急,跑到世宗那裏,一邊為自己開脫罪責,一邊誣諂楊繼盛,說楊繼盛如何如何對朝廷不忠。世宗聽了大怒,第二天上朝時,把楊繼盛打了一百廷仗,打入大牢。
楊繼盛被打得體無完膚,腿上的肉被打開了,鮮紅的翻過來,慘不忍睹,連獄卒看了都差點流淚。但楊繼盛是條硬漢子,一點也不在乎。親友給他送來蛇膽治傷,他卻笑著說:“蛇膽,用不著,我自己有膽。”楊繼盛被關了三年大牢,一直也沒打聽到他有什麽罪證。一些大臣想營救他,嚴嵩也覺得沒有理由再關他。可是嚴嵩的同黨害怕把楊繼盛放出來,又會跟他們過不去,就跟嚴嵩說:“楊繼盛不殺,將來總歸是我們的一條禍根。”嚴嵩一想,楊繼盛要是放出來,對自己的威脅太大了。於是下了狠心,攛掇明世宗把楊繼盛處死了。
由於嚴嵩長期把持朝政,各要害部門都有他的爪牙、親信,明世宗對他也感到厭煩了。一天,明世宗請道士藍道行扶乩,就是求神仙,這位藍道士對嚴嵩犯下的滔天罪行也深惡痛絕,就借神仙的口敘嚴嵩的罪狀,勸世宗除掉嚴嵩。世宗下不了決心,禦史鄒應龍平時也最恨嚴嵩,得知此事後,認為應該借這個機會攻擊嚴嵩,殺殺他的威風,一想到楊繼盛為此而招來殺身之禍時,又猶豫了。想來想去,決定先從嚴嵩的兒子嚴世蕃下手,上奏皇上懲辦他,隻要嚴世蕃被治罪,嚴嵩一定會受到牽連。
主意已定,鄒應龍就向世宗上了一道奏章,明世宗果然懲辦了嚴世蕃,充軍到雷州,同時勒令嚴嵩辭官回鄉。
嚴世蕃及其同黨根本沒有到雷州充軍,卻偷偷溜回老家,收羅江洋大盜,勾結漢奸和倭寇,準備叛逃到日本,禦史林潤得知此事,又向世宗揭發。
昏庸的明世宗看到林潤的奏章,大為震驚,這才完全明白嚴嵩一夥的行經。便立刻派人捉拿嚴世蕃及同黨,一律斬頭示眾,並對嚴嵩給予削職為民的處罰。
湯顯祖“一生四夢”
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中秋節前夕,江西撫州臨川鎮的一家書香門第內,傳出剛落地的嬰孩的呱呱哭泣聲。這個嬰孩便是後來的明代大戲劇家湯顯祖。
湯家及書香門第,共藏書4萬餘卷。湯顯祖一出生,進入他視線的最多的東西就是書。到了弱冠之年,他幾乎讀遍了家中的所有藏書,能夠出口成章,素有“臨川大才子”之稱。21歲時,風度翩翩的湯顯祖便中了舉人。
萬曆二年(1574年)春,在內閣首輔張居正的庇護下,其長子張敬修考中進士。萬曆五年(1577年)春,朝廷將如期舉行會試。張居正事先想出一個既可以使次子張嗣修一舉及第、又可以掩人耳目的好辦法,即搜羅部分海內名流,到時候讓其次子與他們同時入選。張居正早就聽說湯顯祖、沈懋學是天下才子,就命人想方設法邀他們進京。沈懋學被張氏父子拉攏過去,結果,他考中狀元,張嗣修名列第二。
萬曆八年(1580年)歲首,張居正三子張懋修和同鄉王篆登門拜訪湯顯祖。張懋修剛一落座,便直截了當地說:“希望與湯公同時參加會試!”湯顯祖仰頭狂笑了一陣後,一語雙關地說:“我還是當我的處女,不敢失身!”坐在一旁的王篆被湯顯祖笑得臉上陣陣出火,他連忙上前拉起張懋修,當他們剛剛走到門外時,隻聽客廳裏的湯顯祖又發出一陣狂笑聲。
當年三月,張懋修考中狀元。直到萬曆十一年(1583年),張居正已死去一年,湯顯祖才考中進士。
萬曆十二年(1584年)春,湯顯祖帶領家眷,攜萬餘卷書,去南京任太常博士。
萬曆十九年(1590年)閏三月的一個夜晚,天空出現彗星,神宗由此頒布詔書,嚴厲指斥諫官未能盡職盡責。湯顯祖趁機呈給神宗皇帝一篇《論輔臣科臣疏》,其中寫道:“諫官難道都不稱職嗎?其實,事出有因,陛下的權力被內閣大臣所竊取,諫官要看著他們的臉色行事,也就不敢表明讚成什麽、反對什麽。禦史丁此呂首先站出來告發嵇應科、陸檄、戴光啟等考官在鄉試、會試的過程中,偏向張居正三子。去年,禦史萬國欽揭露一些邊地將帥喪師辱國等罪惡行徑,卻被申時行趕往劍州。誰站出來說句公道話,誰就遭到各種打擊和迫害。於是,那些不知廉恥之徒,隻知道向執政者獻媚求崇。他們得到高官厚祿後,隻是認為是執政者賜予他們的。縱然他們將來落個臭名,可是,今日已享盡榮華富貴。給事中楊文舉奉詔賑濟災民,不料,他得到地方官的賄賂累計百巨萬。他抵達杭州後,每日在西湖上舉行宴會。給事中胡汝寧攻擊敢於揭露科場舞弊事件的饒伸,充當權門的鷹犬。陛下剛剛下詔責備諫官不敢犯言直諫,可是,內閣大臣仍繼續幹著欺上瞞下的勾當。我請求陛下立即免去楊文舉、胡汝寧的官職,以此為內閣大臣敲敲警鍾。”神宗看了他的奏疏,說道:“此人假借議論國事之名,攻擊內閣大臣,讓他到廣東的徐聞縣當典史去吧!”
徐聞縣城,地處天涯海角。從早到晚,雲霧彌漫;一年四季;陰雨連綿。皇帝把湯顯祖貶謫到這裏,湯顯祖並不後悔。他感到欣慰的是:自己敢於向君王進逆耳忠言,盡到了一個臣子應盡的責任。
萬曆二十一年(1592年)春,朝廷任命湯顯祖為遂昌知縣。他一到任,就為當地百姓除掉兩大害:捕殺傷人的猛虎十幾隻,處死打家劫舍的大盜100多人。
令具有詩人氣質的湯顯祖最感到欣喜的是:身在遂昌縣城,四處都能望到碧綠的梧桐樹,望到蜿蜒起伏的青山。用他的眼光看:這裏雖然不象大都市那樣人口稠密,可是,村落相連,也足湊成上千家。他每日一覺醒來,就匆匆地到衙內處理公務。有時,他趁著月夜,到長橋邊飲酒、賦詩;有時,他乘著春風,到田野裏聽牧童、村姑唱山歌。一天,他站在高處向四周一望,自言自語地說:“山城到處有可以耕種的園田,用不著象陶淵明那樣,非得辭去彭澤縣令,回到故鄉,才能從事農業生產。”
萬曆二十六年(1597年)春,湯顯祖退出官場,回到故鄉。他的新居建在臨川的沙井巷內。他在新居前種植了一株白山茶花,因此,他將整個新居命名為“玉茗堂”。在玉茗堂內,他首先開始了《牡丹亭》的創作。牡月亭描寫杜麗娘死而複生,終於與柳夢梅結為夫妻的愛情故事。一日,家人突然不見了他的蹤影。到處尋覓,才發現他臥在庭院的柴堆上,用衣袖遮臉,在低聲哭泣。家人驚問其故,湯顯祖說:“當寫到二十五出‘賞春香還是舊羅裙’一句時,情不自禁,以致如此。”
這年秋天,湯顯祖寫完《牡丹亭》。萬曆二十八年(1599年),他寫出《南柯記》。次年,他又寫出《邯鄲記》。這三部傳奇和他以前在南京時與朋友共同創作的《柴釵記》,被人們合稱為“臨川四夢”。因為它們都描寫到人物進入夢境的情節。湯顯祖生前說過:“一生四夢,得意處惟在牡丹。”他把《牡丹亭》看成是自己的戲劇代表作品。
萬曆四十四年(1615年)六月十六日,湯顯祖在臨川病逝。
海瑞剛正不阿
海瑞,字妝賢,回族人,原籍廣東省番禺縣,祖上遷居海南島,他出生於瓊山。4歲那年死了父親,母親節衣縮食,供他上學,海瑞發憤苦讀,於嘉靖二十八年中了舉人,被派到南平(今福建省南平市)當教諭(縣學校長)。自號剛峰的海瑞在任教諭期間,又得了一個外號叫“筆架博士”。
原來,那時常有上司和禦史來縣學觀察,一些學官為了討好上司,一見麵就全身趴在地上磕頭。耿直的海瑞認為學校是教書的地方,不是官府衙門,見麵除作揖外,沒有跪拜一說。因此,不管誰來,他都是隻作揖,不下跪。他是教諭,站在中間,兩邊的學官趴在地上,看起來像是“山”字,又像個筆架,因此百姓送了他一個“筆架博士”的外號,為他的剛直不阿叫好。那些上司對他這種作法雖心懷不滿,但也毫無辦法。
四年以後,海瑞升為淳安知縣。上任後,海瑞千方百計減輕百姓負擔,取消一切不合理的稅負,對上司的額外攤派,海瑞堅決抵製,從不屈服。在他的治理下,淳安縣吏製清明,百姓安居樂業,人民對他由衷地信賴和愛戴。
在此期間,發生了兩件事情,足以證明海瑞不畏強權,一心為民的崇高品質。一次,浙江總督胡宗憲的兒子胡大公子路過淳安。胡宗憲是輔相嚴嵩的大紅人,飛揚跋扈,不可一世。他的兒子依仗父勢,為非作歹。途經淳安,他嫌驛站的官吏招待不周,竟命手下將驛吏頭朝下倒掛在房梁上拷打,將無辜的驛吏打得死去活來,圍觀者敢怒而不敢言。有人將此事告知了海瑞。海瑞一聽,怒不可遏,立即帶著衙役趕到驛站,下令抓了拷打驛吏的幾個狗腿子,並嚴厲斥責了胡大公子,沒收了他所帶的數千兩銀子。如此懲治了驕橫的胡公子,人們拍手稱快,但同時又替海瑞捏一把汗,萬一胡宗憲追究起來怎麽辦?
海瑞成竹在胸,他利用胡宗憲曾說過的一句空話,寫信給胡,信中說:大人曾經諄諄教導下屬,凡事必須節儉,不許鋪張浪費。現在淳安來了個姓胡的人,自稱是您的兒子,卻嫌招待不周,還毒打了驛吏。這和您大人的明令不符,此人一定是假冒的,因此,我已懲辦了他,請您放心。胡宗憲看完信後,又氣又惱,又不能聲張出去,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後來,海瑞被調到北京,任戶部主事。此時,昏君明世宗隻知修道求仙,整日在西苑求神齋醮,妄圖長生不老。
有一次,世宗在秘殿中扶乩(音jī),聽說服用靈芝可以延年益壽,於是派人四處收集靈芝。地方官吏紛紛進獻,宮中靈芝堆積如山。有個叫王金的逃犯,賄賂了宦官,得了一萬株靈芝,製成一座“萬歲芝山”,又將一隻烏龜塗上五彩,冒充祥瑞之物,一並獻給世宗,世宗大喜,廷臣紛紛上表稱賀,逃犯王金由此搖身一變,成了太醫院的禦醫。
明世宗迷於仙道,不理朝政,致使奸臣專權,朝納紊亂,百姓的疾苦,無人過問。曾有一些正直之士上疏皇上不要崇信鬼神,要關心國家和民眾。結果都被一手遮天的嚴嵩父子陷害,不是被處死,就是遭貶謫。禦史楊爵上疏直言,結果被投入獄中八年,差點送命。此後,幾乎無人再敢上疏勸諫皇上了。海瑞目睹國家如此混亂的局麵,憂心如焚,滿懷著一腔激憤之情,寫了一篇曆數世宗種種錯誤,勸他改過自新,重新治理國家的奏折。
朋友們得知了此事,紛紛前來攔阻海瑞,勸他不要呈遞,免得招惹殺身之禍。
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海瑞在下筆之前,已令管家去訂好一口棺材,並且遣散了家人隨從。他又拿出20兩銀子,交給在朝中為官的一位姓王的同鄉,對他說:“我這次上疏,凶多吉少,看在同鄉的情份上,一旦我遭不測,請你拿這筆錢將我埋在老家,我就十分感謝您了。”他的同鄉含淚答允了他的請求。一切交待完畢,海瑞就義無反顧地到通政司(專管接收奏章向皇帝呈遞的機構)遞交了疏稿,然後,便到朝房等待治罪去了。
奏折到了世宗手中,他從頭看起,隻見上麵全是指責自己的文字:陛下以為可以得道成仙,就一意修煉,耗盡了民脂民膏,濫興土木,20多年不理朝政,法紀全部廢馳……致使貪官汙吏橫行霸道,民不聊生,水旱無時,盜賊遍地。如今百姓都在說:嘉者,家也;靖者,盡也。百姓窮困到了極點。陛下試想想如今的天下,還成個什麽樣子……陛下的過錯太多了,最主要的在於齋醮求仙。齋醮為了長生不老,可是,曆代方士哪個存活至今呢?陛下以陶仲文為師,學習他長生不老的法術,可是,陶仲文已經死了,他自己都不能長生,陛下怎會求得呢?至於那些仙桃天藥,更是怪誕不經……
世宗看完,氣得渾身亂顫,大發雷霆,將奏折擲到地上,大聲吼叫著:“快給我把海瑞抓來,別讓他跑!”立於一旁的宦官黃錦說:“此人素有癡名。聽說他上疏時,料到會觸犯聖上,該當死罪,所以先行買了一口棺材,訣別妻子兒女,他自己正在朝房待罪呢!”
世宗聞言,愣了好一會。半晌,又把奏折撿起來,再三誦讀,疏中之言,雖很刺耳,但句句在理,海瑞的一片赤誠之心袒露無遺,世宗一時之間也深受感動。但是,不久他又認為海瑞的奏疏是辱罵,到底還是下令將他逮捕,問成死罪,關在獄中。
兩個月後,即嘉靖四十五年(公元1566年)12月,一心祈求長生的明世宗,終因服食過多的丹藥而病死。他死後,海瑞被釋放複職,繼續為民操勞,直到萬曆十五年(公元1587年)去世。海瑞死時,因沒有兒子,禦史王用級為他經辦喪事,隻見他家徒四壁,清貧至極。王用級不禁傷感地流下淚來,海瑞沒留下一文私產,還是王用級籌了一筆錢將他安葬了。
出殯的那天,京都市民休市一天,以悼念他們深深愛戴的清官。靈柩抵達江邊,兩岸哭聲震天,百姓們一律穿上白衣,戴上白冠,扶老攜幼,自發前來送葬。這位被譽為明代第一大清官的海瑞,又被百姓稱作“海青天”,冒死上疏怒斥嘉靖帝的故事一直流傳至今。
戚繼光驅逐倭寇
明世宗的時候,有一批日本的海盜經常騷擾我國東南沿海一帶。他們和中國的土豪、奸商勾結,到處搶掠財物,殺害百姓,鬧得沿海不得安寧。曆史上把這種海盜叫做“倭寇”。“倭”就是矮個子的意思,百姓恨透了倭寇。
公元1553年,在漢奸汪直、徐海的勾結下,倭寇集結了幾百艘海船,在浙江、江蘇沿海登陸,分成許多小股,搶掠了幾十個城市。沿海的官吏和兵士膽小怯弱,不敢抵抗,見了倭寇就逃。倭寇侵略氣焰越來越猖狂,使躲在深宮裏的明世宗也不得不發愁了,叫嚴嵩想法子對付。嚴嵩的同黨趙文華想出一個主意,說要解決倭冠侵犯,隻有向東海禱告,求海神爺防範倭寇,保佑沿海一帶。明世宗居然相信趙文華的鬼話,叫他到浙江去禱告海神。
後來,朝廷派了一位熟悉沿海防務的老將俞大猷(音yóu)去抵抗。俞大猷一到浙江,分析了敵情就打了幾個勝仗。但是不久,浙江總督張經被趙文華陷害,俞大猷也被牽連坐了牢。沿海的防務沒人指揮,倭寇的活動又猖獗起來。朝廷把山東的將領戚繼光調到浙江,才扭轉了這個局麵。
戚繼光是我國曆史上著名的民族英雄,山東蓬萊人。他的父親戚景通是一個正直廉明的人,從小戚繼光深受父親影響。17歲時,他承襲了登州指揮僉,25歲時已上任都指揮僉事,負責整個山東沿海的防衛。戚繼光在軍中很有威望。
他到了浙江沿海地帶,先檢閱那兒的軍隊,發現那些軍隊紀律鬆散,根本不能夠打仗,就決心另外招新軍。他一發出招兵命令,馬上有一批吃夠了倭寇之苦的農民、礦工自願參軍,還有一些願意抗倭的地方武裝也參加了進來。戚繼光組織的新軍很快發展到四千人。
戚繼光是個精通兵法的將領,他懂得兵士不經過嚴格訓練是不能上陣的。他根據南方沼澤地區的特點,研究了陣法,親自教兵士使用各種長短武器。在有了一定的基礎後,戚繼光開始演習“鴛鴦陣”。一個鴛鴦陣由幾個人組成,最前麵是隊長。隊長身後每個士兵都拿藤牌,遮擋箭支、刀砍,掩護其他戰友。他們身後是身持長竹尖刀的士兵。這樣既可以獨立作戰又可以組成大陣。經過他嚴格訓練,這支新軍的戰鬥力特別強。“戚家軍”的名氣就在遠近傳開了。
過了幾年,倭寇又襲擊台州(今浙江臨海)一帶,戚繼光率領新軍趕到台州。倭寇在哪裏騷擾,他們就打到哪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海盜隊伍,哪兒是戚家軍的對手,交鋒了九次,戚家軍一次次都取得勝利。最後,倭寇在陸地上呆不住,被迫逃到海船上,戚繼光又用大炮轟擊。倭冠的船起了火,大批倭兵被燒死或掉到海裏淹死,留在岸上的也隻得乖乖投降。
倭寇見到浙江防守嚴密,不敢再侵犯。第二年,他們又到福建沿海騷擾。一路倭寇從溫州往南,占據了寧德;另一路倭寇從廣東往北,盤踞在牛田。兩路敵人互相聲援,聲勢很大。福州的守將抵擋不了,向朝廷告急。朝廷又派戚繼光援救。戚繼光帶了新軍趕到寧德,打聽到敵人的巢穴在寧德城十裏外的橫嶼島。那兒四麵是水,地形險要。倭寇在那兒紮了大營盤踞,當地明軍也不敢去攻打他們。
戚繼光親自調查了橫嶼島的地形,知道那條水道既不寬,又不深。當天晚上潮落的時候,戚繼光命令兵士每人隨身帶一捆幹草,到了橫嶼對岸,把幹草扔在水裏。幾千捆幹草扔在一起,居然鋪出了一條路來。戚家軍兵士踏著幹草鋪成的路,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倭寇大營。經過一場激烈戰鬥,盤踞在島上的二千多個倭寇全部被殲滅。
戚家軍攻下橫嶼,立刻又進兵牛田。到了牛田附近,戚繼光傳出命令,說:“遠路進軍,人馬疲勞,先就地休整再說。”
這些話很快傳到敵人那裏。牛田的倭寇真的相信戚家軍暫時停止進攻,防備也就鬆懈下來。就在當天晚上,戚繼光下令向牛田發起總攻擊。倭兵毫無準備,匆促應戰,禁不住戚家軍猛攻猛衝,紛紛敗退。倭寇頭目率領殘兵逃到興化,戚家軍又連夜跟蹤追擊,一連攻下了敵人六十多個營寨,消滅了潰逃的敵人。到天色發白的時候,戚家軍進興化城。城裏的百姓才知道附近的倭寇已被戚家軍消滅。大家興高采烈,紛紛殺牛帶酒,到軍營來慰勞。
第二年,倭寇又侵犯福建,攻下興化。這時候,俞大猷已經複職。朝廷派俞大猷為福建總兵,戚繼光為副總兵。兩個抗倭名將一起,大敗倭寇,收複興化。公元1565年,俞、戚兩軍兩次配合,大敗倭寇。到這時候,橫行幾十年的倭寇被基本肅清了。東南沿海的人民又過上了安居樂業的生活,人民記著俞大猷、戚繼光的功績,稱頌他們是“抗倭名將”。
李卓吾“離經叛道”
在明朝嘉靖年間,正當全國道教泛濫的時期,朝中出現了一位“不信學、不信道、不信仙”,敢於向封建禮教挑戰,同情百姓疾苦,被當時一些人稱為“離經叛道”的學者李贄。
李贄是明代者名思想家,號卓吾,嘉靖六年(公元1527年)生於福建泉州。幼年家道清寒,七歲喪母,跟隨教書的父親讀書識字。嘉靖三十一年考中舉人。因生活困難,無力再考,隻好當了河南共城縣教諭,後改任禮部司務。不久父親去世,停職丁憂。守孝三年服滿,回到北京等待重新安排職務,但他一無門路,二沒錢打通關節,隻好幹等,一等就等了一年零八個月。這期間他隻好以教書糊口,有時一天隻吃一餐。在這種艱苦的生活中,使他逐漸認識了人生,得到了磨煉。
後來,他終於分配到國子監當博士了。博士又叫五經博士,是向學生講授“五經”的教官。李贄從小就不信學(學,指的就是儒學),卻又讓他講“學”,這個教官還能當好嗎?
他去給監生們上課了,他幽默地說:“有人講:‘天下生仲尼(孔子),萬古長如夜’。怪不得羲皇時候的人,白天還要點著燈籠走路呢!”監生們忍不住“哈哈”大笑。
李贄講:“有人宣稱孔子是‘聖人當中的聖人’,是‘至聖至賢’。不管幹什麽都得照著孔子的去作,凡事‘不可不依仿,不能不依仿,不容不依仿’。那麽孔子以前的人又去依仿誰呢?”他又接著講:“天生一人,便有一人的人格。全靠依仿別人而生活,你個人的人格何在?前人之是非是一是非,然而今日不是前日,前日之是非又怎能作今日衡量是非的標準呢?”
李贄是五經博士,是要他向學生講授“五經”的,他倒跟“五經”唱起反調來了。國子監趕忙請吏部把他調走。因此,李贄隻教了三個月的書,便被調到南京任刑部員外郎了。
南京刑部的職務清閑,使李贄有時間讀書,也使他有時間寫書。他的名聲漸漸傳開了,有人讚同他,有的人反對他。但他毫不在乎,仍然我行我素,堅持他自己的學術見解。
到了萬曆五年(公元1577年),李贄50歲了,才被任命為雲南姚安知府。不過李贄當知府的時間並不長,隻兩年多他就不幹了。因為他受不了上級的勒索和送往迎來的繁文縟節。他把頭發剃光了,僧不僧,俗不俗,就那樣往大堂上一坐,問起案子來,一時輿論嘩然。
巡撫把他叫了去,問他:“你這種打扮,成何體統!難道想當和尚嗎?”
“非也,天底下並不是隻有和尚才準許剃頭的。而且朝廷隻對各級官階的朝冠、綬帶和官服的服色、繡文作了規定,卻沒規定各級官員頭發的長短。因此下官此舉,隻是個人的癖好,似乎與官銜無關。”李贄的一番話,氣得巡撫嘴唇也哆嗦了。
李贄回到任所,知道巡撫不會放過他,便主動離職,並從此不再作官。他覺得作官太不自由,束縛了他的個性發展。萬曆十二年,他把妻子兒女送回老家泉州,自己來到湖廣麻城(在今湖北省)周思敬的家裏。他看到這兒有一處叫龍湖的湖泊很美,便準備在這兒定居好著書立說。於是,他便給朋友寫信,要求得到“半俸”的幫助。他那時已有許多朋友,其中不乏高官。不久,援助的款項來了,他便在龍湖畔的青山上建了一座寺院,稱為“芝佛院”。
芝佛院並非正式的寺廟,因為他沒在縣裏的宗教衙門“僧公司”或州的“僧正司”以及府裏的“僧綱司”任何一處登記,因此隻能說是私人的佛堂。芝佛院中有一座正殿,供奉著佛祖;左右有偏殿;還有一排專為招待來訪客人的房舍。因為李贄那時的朋友上至尚書侍郎、總督巡撫,下至進士舉人、縣學生員,這些人常跑來向他請教。他自己則住在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