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曙(720?-790?),字文明,廣平(今河北雞澤東南)人。大曆初,任洛陽主簿,後為右拾遺。建中年間,被貶為長林縣丞。複被劍南節度使韋皋招至幕中,任檢校水部郎中。其詩多為贈別酬答、羈旅行役之作。長於近體,尤工五律,詩風閑雅疏淡,為大曆十才子之一。
雲陽館與韓紳宿別
故人江海別,幾度隔山川。乍見翻疑夢,相悲各問年。孤燈寒照雨,深竹暗浮煙。更有明朝恨,離杯惜共傳。
“譯詩”和老朋友在江海分別,被山水阻隔已度過了多少年。突然相見反而懷疑在夢中,相互悲傷中互相詢問年齡。孤燈的光照著窗外的夜雨,竹林深處好像漂浮著雲煙。明天更有離愁別恨,珍惜這杯離別的酒互相勸飲。
“賞析”此詩也寫動蕩歲月中故友重逢的喜悲。
詩人與朋友江海一別,現在好不容易才見麵。多年不見,忽然重逢,不以為真,反以為夢;人事滄桑,匆匆過去了許多年,都記不得彼此的年齡了,所以在悲歎中互相詢問。老友重逢,有說不完的話,在客舍中,孤燈寒照,各敘平生;客舍外竹林深邃:淡煙迷漾,為此次重逢增添一種淒涼,也似在為明天的又要離別添一種悲傷。詩人與朋友非常珍惜這次重逢,互相傳杯勸酒。
在“大曆十才子”中,司空曙的才力較高。此詩的第二聯,樸摯真率,寫出了老友重逢的喜悅,也寫出了對動亂年月相見何難的感慨,為後人傳誦,也增強了此詩末聯惜別之情的效果。
喜外弟盧綸見宿
靜夜四無鄰,荒居舊業貧。雨中黃葉樹,燈下白頭人。以我獨沉久,愧君相見頻。平生自有分,況是霍家親。
“譯詩”寧靜的夜晚四周沒有近鄰,我荒居舊屋家道早就赤貧。枯黃的老樹在風雨中落葉,昏暗的燈光映照白發老人。因為我長期以來孤寂沉淪,你頻來探望令我自愧難忍。平生情誼可見是自有緣分,更何況本身就是姑表親門。
“賞析”此詩前半寫自己荒居之苦,後半寫外弟見宿之樂。
詩人自歎家道衰落,舊業無多,因而窮居無鄰:在雨打黃葉的夜裏,隻有孤獨的、頭發已白的詩人。“雨中黃葉樹”承“荒居舊業貧”,“燈下白頭人”承“靜夜四無鄰”而言。
外弟盧綸來訪,使詩人十分高興:以我這個長久沉淪的人,多次蒙你來看望,我怎不感到慚愧!然而你我原是知交,自有緣分,何況彼此還是表親!
在這首詩中,詩人把幾樣客觀事物不露痕跡地組織在一起,讓它們互相烘托而又聯合,營造出一種氛圍,“雨中黃葉樹,燈下白頭人”一聯,因此受到人們的讚賞——這些事物不是靠有力的動詞來聯係,而隻由“中”、“下”等字輕輕淡淡地搭線,來增添這種氛圍的效果。
賊平後送人北歸
世亂同南去,時清獨北還。他鄉生白發,舊國見青山。曉月過殘壘,繁星宿故關。寒禽與衰草,處處伴愁顏。
“譯詩”安史作亂你我一同流落江南;時局安定之後你卻獨自北返。八年光陰漂泊他鄉已生白發;你回故鄉所見依舊當年青山。你踏曉月早行所過盡是殘壘;繁星密布之夜該是宿於故關?一路上隻有寒禽和萋萋衰草;處處跟著你的愁顏相依相伴!
“賞析”安史之亂持續八年,致使百姓流離失所。此詩當是安史之亂結束不久時的作品。
亂平後,詩人送友人北歸。詩人回憶安史亂起的情景道:當時亂起時,他與友人一起逃往南方。亂平後友人一人北歸。在這長長的歲月裏,大家都在輾轉他鄉的過程中頭生白發,現在朋友一人回故鄉去。戰後故鄉當殘破不堪,恐怕隻有青山依舊了。
詩的後半部分設想朋友北歸路上的情景:你將在天還未亮、月仍在空的時候早起,要在繁星滿天的夜裏才能休息,早行晚宿,經殘壘過故關;你將獨自一人,無由作伴,一路所見,處處都是使人添愁的寒禽與衰草罷了。
詩人寫出了惜別友人之情,也寫出了詩人獨留他鄉的愁緒,並曲折地表達了對故國殘破的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