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爾納和博納米來到巴黎的當天,就滿懷著激動的心情與新鮮感,首先去參觀了協和宮,然後,他們才去找落腳的地方。
經過旅途的勞頓,他們早已經疲憊不堪了,但他們卻還得拎著沉重皮箱,邁著灌滿了鉛一樣的雙腿,逐條街道去打聽有沒有合適的出租房。
他們不知道走過了多少台階,穿過了多少街道,最後來到舊劇院街24號,這才尋到了兩套合適的房間,而且房子裏還帶有一些必需的家具,房主開的租金是一個月30法郎。
凡爾納感覺,能在巴黎生活,他就已經得到了身心上的解放,他可以自主地安排自己的生活了。
凡爾納是一個愛幻想的人,而且他住的這個地方,正處在塞納河左岸,這是文人、藝術家、學士薈萃的地方,也是共和派的根據地。他總覺得似乎生活在一座海濱城市。
這裏喧鬧的餐館和咖啡廳,有各種典型建築;每逢夜間,大街上人聲鼎沸,濃霧彌漫。微風不時帶來塞納河的潮濕氣息。
現在,對凡爾納來說,巴黎再也不是去年在皇家廣場的皇家巴黎,而是一個離自己夢想越來越近的都市了。
之後,凡爾納匆匆閱讀有關大革命的報刊,了解整個革命進程,因為在南特隻能了解零碎的事實真相。
1848年2月22日,憤怒的巴黎市民湧向街頭,傍晚,工人區自發地築起街壘。2月23日,聖安東區,皇家士兵的機槍宣告了法國君主製度的覆滅。
國王倉皇出逃英國,民眾擁進王宮,工人們搶坐皇帝寶座。有人在寶座寫上:“巴黎民眾向全歐洲宣布:自由、平等、博愛。1848年2月24日。”
自由、平等、博愛!在儒勒·凡爾納看來,這幾個詞具有神奇力量!
但是,巴黎人民起義推翻封建王朝,為什麽起義人民又遭到共和國臨時政府的殘酷鎮壓呢?這中間又有什麽聯係呢?年輕的凡爾納並不明白。
凡爾納的生活也並不是處處充滿詩意的。首先,他感到力不從心的就是錢,每到月底,他就不得不想辦法來應付催討房租的女房東。
皮埃爾由於擔心凡爾納自己在外麵缺少管束,如果給他錢太多了會不務正業,變得遊手好閑,所以嚴格控製他的生活費用,每個月隻給他寄125法郎。
但是,凡爾納每個月僅房租、吃飯就得花去至少100法郎,另外取暖費、照明費、郵資以及日用品就隻能靠剩下的25法郎來應付了。他隻好省吃儉用,盡量縮減開支。
他覺得,公寓裏的飯菜比較貴,他就到小餐館去吃飯。有時為了省下幾個錢,他甚至一天隻吃一頓飽飯。
凡爾納從巴黎寫的第一封家書,字數有限,精練而簡短,詼諧而含義深長,他說:“我每月隻得到125法郎,而不是150法郎,我親愛的爸爸,隻剩點點餘額購買奢侈品,比方注射器!房租35法郎,夥食至少65法郎,加起來就是100法郎,還有25法郎用來買木柴、付照明費和寄信,我剛買了一雙鞋,還要補衣服、買紙等。我的牙齒長,胃口大,麵包特貴。”盡管此信略略數語,語句詼諧,卻道出了真情。
凡爾納這時已經迷上了戲劇,但在這個文化大都市裏,各種戲劇演出接連不斷,他常常會因為沒有錢觀看而苦惱。
有一天,他找到劇院的老板,難為情地低聲說:“先生,我特別想看在您這裏上演的戲劇。”
老板微笑著說:“感謝捧場,那就請您進去吧!”
這下凡爾納更難為情了,他羞澀地說:“但我得向您說明一個情況,我身上沒有錢,我不知道該怎麽向您解釋。”
老板看著這個自尊心很強的年輕人,思索了一下說:“出於對你這樣熱愛戲劇的年輕人的愛護,我允許你白看一場戲,但我可不能開這個先例讓你每場都白看。你看要不這樣……”
沒有老板把話說完,凡爾納就急切地說:“隻要讓我在您這兒看戲,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老板伸手示意他冷靜一下,然後說:“我們這兒需要一些特別的觀眾,他們要在某個演員上場或根據劇情的需要帶領大家鼓掌,以帶動劇場的氣氛。雖然這有時會招致另外一些演員或觀眾的反感,但你必須這樣做,這活你能做嗎?”
凡爾納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老板又補充說:“其實我告訴你,巴黎的其他劇場都需要這樣的觀眾,你要真喜歡看戲的話,也可以到其他劇場不花錢看戲。”
這個消息令凡爾納欣喜若狂,他奔回住所,把這個“福音”傳遞給了博納米,那天他們就像過節一樣快樂。
現在看戲已經不成問題了,但凡爾納愛書的積習難改,盡管還食不果腹、衣著寒酸,但他還想買一些名家的戲劇書籍。
有一天,凡爾納站在書店的櫥窗前,貪婪地凝視著那裏擺著的“得檳版”精裝莎士比亞和司各特全集。那種渴望,甚至讓他像發了瘋般渾身顫抖。
博納米害怕凡爾納真的發瘋了,他關切地說:“還是給你父親寫信,懇求他再加一點買書的費用吧!”
凡爾納無奈地搖了搖頭:“我12月上旬已經給他寫過信了,說我非常渴望得到一套《莎士比亞全集》,但他沒有答應。”
看到博納米很吃驚,凡爾納解釋說:“他認為我看這種書是荒廢學業,他隻希望我把法律學好。”
最後,凡爾納終於經受不了莎士比亞的誘惑,他毅然把準備改善“包裝”的購衣專款60法郎買了書,為此害得他好幾天用梅子充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