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勸說兒子回心轉意,老巴爾紮克夫人近乎歇斯底裏,軟的硬的,啼哭與威脅,所有能施展的手段她都試了一遍。她堅決地反對道:“不行,不能讓你這個從小就不成器的蠢東西為所欲為,你得為這麽多年來付出的教育費負責,那可是父母的血汗錢。”
說這話的時候,這位母親的眼睛裏幾乎要噴出火焰來,她怒瞪著麵前的兒子,認定了這個兒子就是自己的冤家。
她嗤之以鼻地說:“當作家是要有才能的,你明顯沒有這方麵的才幹,這豈不是要自蹈死地嗎?”
老巴爾紮克夫人原來以為,這個從小到大挺老實的孩子在自己鍥而不舍的阻攔下,應該會屈服的吧!
然而,她決沒想到,以前屢試不爽的手法第一次失效了,而且這一次是徹底的失效。巴爾紮克這次是不撞南牆不回頭了,無論母親是如何地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他堅決沒有屈服的意思。因為巴爾紮克知道,這一次,他如果不抗戰到底,以後就沒有自由可言了。
最後,母親隻得放下狠話:“你從今以後休想再得到任何接濟,除非走正道!”
巴爾紮克的父親,一生換了不下10個職業的老巴爾紮克還比較豁達,他認為不妨讓兒子試一下。“幹嗎不隨他去呢?”他隻是輕微地埋怨了一句,恐怕在兒子身上他還帶著欣賞的目光注視到了自己早年的影子。
巴爾紮克的妹妹斯洛爾也偷偷地站在哥哥的一邊,一方麵是因為她自己本人對詩歌有著一種羅曼蒂克的熱愛,另一方麵,女孩子也認為如果有一個出名的哥哥可以大大地滿足自己的虛榮心。
親戚們礙於父母的關係,對這件事表示既震驚又不屑,但是他們的否定對巴爾紮克是沒有意義的,更別提動搖這一決定了。
經過相當長時間的爭執,父母終於沒能強得過兒子。最後,還是父母親這邊退了一步,於是,父親與兒子達成一個協議,協議大致是說:巴爾紮克可以去試一試自己的創作才能,看一看是否有可能成為一個大作家。至於如何去做,那是他自己的事。
家裏對這件不抱多少希望的計劃,隻能投入一筆極其有限的資金,期限為兩年。如果兩年中他創作不出足以使他成為偉大作家的作品來,他必須重新坐到律師事務所的位置上去,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餘地。
合同規定兩年中父親每月提供給巴爾紮克120法郎,平均每天4法郎,這在當時也是最低生活水準的數目。
要靠這每天4法郎的經濟接濟,在花花世界的巴黎,堅持兩年的生活,而且要創作出偉大的作品,條件是這樣的苛刻,可是巴爾紮克仍然毫不遲疑地接受了。
因為這4法郎,買來的是他一天24小時的自由,這2800法郎,買來的是他兩年自由。這自由,換來的是他畢生的追求。
一個未來的偉大作家揣著有限的生活費登上了艱難的征途。
為了不使“家醜”外揚開去,母親對外聲稱,兒子由於健康原因到南方一個表兄弟那裏暫住了。
老巴爾紮克夫人仍然願意相信,要不了多久,這個不聽話的孩子就會把這次荒唐的選擇,當做一次轉瞬即逝的幻想而拋掉。她想,也許這個不孝的孩子不久就會發覺自己的愚蠢,那麽就沒必要告訴人們事實的真相了。這可是要損害兒子的名聲,甚至影響他的婚姻、前途,而且說不定會在律師業務上失掉一些主顧呢!
同時,老巴爾紮克夫人還想到可以用艱苦的生活逼迫兒子回頭。她想象著,如果巴爾紮克過上挨冷受凍的日子,他馬上會懷念家裏的舒適環境和律師事務所的溫暖的火爐的;隻要讓他勒緊褲腰帶過上一天,他就知道自己的計劃是多麽不切實際了;當他的手指凍得握不住筆的時候,他就會不戰而退,乖乖回到律師事務所上班去。
為了達到軟化兒子的決心和破壞兒子意誌力的目的,這位夫人在巴黎的一個簡陋的街道上找到了一個“合適”的住處給巴爾紮克。
“既然你決心已定,我就不再攔阻你了,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萊斯堤尼爾街9號,明天你就可以搬過去辦公了。”
母親說這話的時候,帶有某種威嚴的口氣,眼睛裏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
巴爾紮克接過母親遞過來的房卡,心中激動不已,“我的新生活就要開始了”,他在心中呐喊道。
第二天,巴爾紮克帶著簡單的行李早早出了家門,他坐上了駛往巴黎的公共馬車,向自己的新生活進軍了。
§§第三章 開始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