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嘉寶擺弄了半天手機鍵盤,到底沒有回複方固的短信。她發現竟然沒有一個字可以回複給他。雖然,這是她第一次收到他的短信。十二年來,除去沒有聯係的那五年,有整整七年的時間,他們是戀人,他經常打電話給她,但是從沒給她發過短信。她曾經問過他:為何不發短信。他的回答是兩個字:麻煩。
沒想到事隔多年,他居然給她發短信了,而且,是這樣長的短信,長得必須分成兩條來閱讀。司馬嘉寶不知道自己是應該感覺到榮幸呢,還是感覺到悲哀。
不回複也罷,其實回複了又如何,也許他根本並不需要她的回複,他隻是在表達他的意思,在向她宣示他所要達到的目標。他從來如此,不是嗎?
很久以前,覺得這霸道是愛到深處的占有。現在,才終於知道,跟愛其實沒有太大的關係。
“司馬小姐,下午的會議改到晚上了。”
“好的。”
忙碌的下午又開始了。
其實工作對於感情空虛的老女人來說,真是一樣好東西。對於工作的專注完全掩飾了老女人身上的落寞與孤寂,讓老女人忽然間似回光返照般光彩照人起來。
張一傑坐在椅子上,看司馬嘉寶指揮著趕節目的各路人馬,她沉思,接電話,下決定,她說話的樣子很少皺眉頭,但也並不微笑,有一點冷冰冰的,但似乎又不是那麽難以讓人親近,她穿著淺灰色的套裝站在黑色的攝像器材之間,像一粒灰色的珍珠,並不耀眼,但不容忽視。
這樣的女人,是不會令人忽視的。
午餐時間,張一傑忽然接到了市長夫人的電話,對方很直接地問他:你們部門,是不是有一個叫司馬嘉寶的女人?
張一傑回答了是。
對方仔細地問了司馬嘉寶的另一些情況,便掛了電話。那架式,似婆婆調查媳婦,也似偵探調查隱私。對方最後說了句:我聽說,張總監和司馬小姐的私交不錯?
張一傑否認了。否認之後有一點點覺得自己虛偽,但回頭想一想,自己和司馬嘉寶之間確實沒有什麽私下交情。況且,市長夫人這個電話很顯然另有所圖。
掛了市長夫人的電話之後,張一傑又接到了嶽父的電話,嶽父官做得大,是個直爽的嚴肅人,他說的話也跟司馬嘉寶有關係:小傑呀,我跟市台的人打了招呼了,把你手下的司馬嘉寶小姐調過去做總監。
張一傑竭力扼住自己的驚訝,但還是沒能阻止自己的一時失語。沉默了一會兒,他嶽父又叮囑了一句:你有時間多陪陪小茵。
小茵是他的老婆周茵。提到他老婆,張一傑忽然間就明白了嶽父的電話。張茵大概是更年期臨近,這兩年來把全副的心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力防他出軌,隻要有什麽風吹草動,必然不動聲色地動作一翻。她從不在他麵前鬧什麽,她隻是極大可能地利用她父親臨退休前的那點權力和人脈,把她認為的出軌嫌疑人從他身邊弄走。
他覺得無法忍受,卻也無計可施。他隻能盡量地保持正常上下班,保持習慣的做愛頻率,保持正常的生活作息。他如果有點什麽風吹草動,他怕周茵會因此瘋掉。
但是,他舍不得司馬嘉寶。他對她可以沒有非分之想,可他喜歡遠遠地看著她工作的樣子,也許隻是純粹的欣賞她,也許不是。
張一傑知道,嶽父既然說出口了,司馬嘉寶就一定會走。市台在城市的南麵,經濟發展比起北麵較為落後,司馬嘉寶過去是明升暗降,市台的一個總監,連省台一個首席記者都不如,更重要的是,那等於把司馬嘉寶從生長了近十年的土壤上生生拔起,不由分說地移植到一個陌生的環境去。
她不是那種極能適應的人。
張一傑盯著直播間的各種畫畫一言不發,沒有人注意到他的眼神一直跟著司馬嘉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