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塊從牛皮信封上撕下來的紙,裏麵隨意包著一把小小的鑰匙。
朱明明有一個習慣,就是喜歡藏東西。比如說會把珠寶藏在鞋盒,把存折或者重要文件藏在裝飾畫或者衣櫃後麵,有一次司馬嘉寶居然看到她從梳妝台下麵摸出了用膠布貼在隔板上的戶口本。同樣,她喜歡將鑰匙之類的東西放在花盆下麵,並且隻放單數不放雙數。朱明明說,喜歡藏東西是一個人極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現。一個單身媽媽,缺乏安全感是可以理解的。
人誰沒有點一點莫名其妙的怪僻呢?比如說有的人受不了地板上有頭發,不管在哪隻要看到地板上有頭發就會坐立不安。有的人受不了別人放屁,聽到別人放屁直想把那人殺掉。有的人則受不了家裏太幹淨太整潔,房間如果不亂成一個狗窩就覺得渾身不舒服不能待下去。這些個怪僻,司馬嘉寶完全可以理解。就好比她自己有強迫症,永遠覺得自己沒有關門沒有鎖車忘記帶手機或者鑰匙是一樣的道理。所以她在關門離開朱明明的房子後,忽然覺得自己可能有些什麽東西沒有拿,轉回頭就看見了門廊下麵那兩排開得正好的小稚菊。如果不是需要大清理花園,她想很少會有人去搬動花盆和清理泥土,就算發現了一個莫名其妙的信封,裏麵有一把莫名其妙的小鑰匙,一般人也不會太在意,也許會以為是小孩子埋的東西隨手就給丟掉了。或者根本不會有人發現花盆下的泥土裏埋著一把用破牛皮紙包的小鑰匙。
但以朱明明的個性而言,如果不是特別重要的東西,她決不會這樣放。
司馬嘉寶拿著那把鑰匙,重新回到朱明明的房子裏,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試了所有需要鑰匙才能打開的櫃子抽屜,無一合適。
也就是說,這鑰匙不屬於這處房子。
她多留了一天,打電話給那個幫助她處理朱明明後事的社工NARA。
NARA是一個褐發藍眼的中年女子,個性很沉穩,笑容親和,由於她在中國工作生活過,所以懂一些中文。這些天,她幫了司馬嘉寶很多忙。
NARA接過鑰匙,仔細地看了一會,然後很確定地對司馬嘉寶說,這是銀行保險箱的鑰匙。因為她也租了一個來放首飾,所以很確定。
NARA還向她解釋保險箱租賃是美國銀行的一種特色服務。銀行建有高度防火和防破壞性能的特殊保險室,室內四壁是類似機場車站裏小件行李寄存處的金屬壁櫥,上麵有大小不等裝有雙套鎖具的抽屜,這就是供客戶儲存貴重物品文件的保險箱。箱子大小不一,體積最小的租用價格為每年二十多美元。租用程序與銀行開戶程序一樣,客戶與銀行專職人員各持一套鎖的鑰匙,進入室內是要嚴格核實身份的,專職人員為用戶打開其中一把鎖後便退出,用戶再開啟第二把鎖進行操作。
見司馬嘉寶若有所思的樣子,NARA很熱心:Cabo,我下午正巧有空,我陪你一起去銀行吧,我可以證明你有權打開ayma的保險箱。
果然,接受NARA的幫助是對的。有當地人在,司馬嘉寶省去了關於身份確認的一些麻煩。朱明明特意租了個保險箱放什麽重要的東西呢?收拾遺物時,在她家裏發現了她的首飾和現金支票,很顯然她並不會在保險箱裏放這樣的東西。除了錢財,她還有什麽更珍貴的東西需要放在銀行保險箱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