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軾之當時表現得很冷靜,很理智。他輕輕地卻有力量地拔開蘇綰綰抓住他的手臂的手,說:“我們離婚了。不可能再在一起了。”然後,他平靜地拉起我,離開了現場。
蘇綰綰出於我意料的沒人追上來,也許,她太震驚了,也許,她意識到了在楊思成也在場的情況下剛才的表現實在是太過混亂太過沒有智商,總之,她沒有追上來。
但是,當時她沒有追上來,並不代表她就此放棄。
第三天晚上,我在啃雞爪看電影,而趙軾之正在拖地板的時候,她來敲門了。趙軾之開的門,她在外麵哭得梨花帶雨,說她和姓楊的分手了,她意識到自己最愛趙軾之,不能沒有他。過去是她做錯了,現在她想彌補錯誤,請趙軾之給她一個機會。
我啃著零食,聽得很清楚:她把楊思成叫作姓楊的。她帶著哭腔嗲得不行地叫趙軾之親愛的。
我都不用出去看,我能想象蘇綰綰那樣的美女,可憐兮兮地哭著求一個男人會有什麽樣的效果。
趙軾之的回答我也聽得很清楚。
“不要這樣。我和你不可能了。你還年輕,而我經過這些日子,明白了,我想和一個互相了解的女人好好過日子。我和你隻是一時激情而已。不是長久的感情。我不適合你,你也不適合我,我們還是分開的好。”
“你過你想要的生活去吧。不要再來找我了。”
不管蘇綰綰怎麽說,趙軾之隻是重複這些話。想當然,他的回答很有可能具備了一些表演給我看的性質,但無疑當時的語氣是很沉痛很真誠的。
蘇綰綰那天不定真的哭傷了,上氣不接下氣的求他,好似還承諾要她父親在事業上幫助他了。
蘇綰綰一直沒有進屋來。她看來是真有心想挽回,所以采取了相對緩和的策略,沒有囂張地打擊我。她大概意識到了打擊我已經不能讓她達到目的。
同樣此類的場景,發生過不下五次,蘇綰綰喝多了,哭了,鬧了,甚至,割腕了,蘇父出麵了。
但是,趙軾之堅貞了。
我得承認,我還沒有見過趙軾之為了我如此堅貞的樣子。至少,在最近的這幾年來,沒有見識過。
我猜蘇綰綰大概是咽不下這口氣,所以一直到過年,她都還給趙軾之打著電話。過年前幾天,趙軾之把手機號換了。問我:“想不想去海南過年。”
他問這句話的時候,是九號,離過年還有五天不到。如果我說要去,再去訂機票訂酒店,肯定是一筆大花銷。我原本想說去的,我就是要看看,趙軾之是不是說說而已。可是他為什麽要去海南過年?我明白的,是為了避開蘇綰綰。
過年是一個特殊的時節。看樣子,趙軾之是不會回去陪父母了。那按這一段以來的表現,又是買春聯又是買年貨的,大概是會呆在我這裏陪我過。我心裏又惡毒起來,我倒要看看,蘇綰綰讓他過不了這個會心年節會是什麽樣的光景。
所以我在兩個小時內上演了出爾反爾,我先說去,等他連忙打電話訂機票訂酒店忙得不亦樂乎的時候,我又說,不去了。
我說不去了的時候,我死死地盯著他,他會大發雷霆的,大吼大叫,甚至摔門而去。這是他的潛在性格。又或者,他會隱忍不發,但是沉默不語,裝作順從,內心卻咒罵我千百次。這是他的外在性格。
但他竟然都沒有。他隻是愣了一下,把電話掛掉,然後很坦然地說:“也是,過年本來應該在家裏過。”
兩個心有隔閡的男女,似複合非複合地住在一起,他似滿心歡喜,我卻滿腹猜疑,還要加上蘇綰綰似是而非的癡心不移,這個年怎麽會過得很好?
年前,趙軾之一直上班到年三十,我暫無工作,每天無所事事,看電影,逛街。看別人一家人忙忙碌碌地往家裏搬年貨,很羨慕,也很心酸。如果將來我有了孩子,我絕不會拋棄他,我會每次過年過節都陪著他,給他壓歲錢,買他喜歡吃的東西,逗他開心。
我為什麽會覺得難過,因為從記事時開始,我就再也沒有和父母一起過過年。最多的時候是過年之前,或者過年之後,收到有限的來自於他們的一兩個電話或者禮物。
不是沒有遺憾的。所以,我原諒了自己的害怕孤單。
年三十下午,趙軾之沒有去上班,貼了春聯,買了年貨,開始準備兩個人的年夜飯。蘇綰綰來了,也不說話,就在門外盯著門看,趙軾之去開門就盯著趙軾之看。趙軾之做得也絕,給她的父母打了電話。當晚蘇綰綰就吞下了一瓶安眠藥。年三十是我自己一個人過的,趙軾之被叫去醫院了。
我想,蘇綰綰如果死掉,我就把趙軾之趕出去,從此真正陌路。蘇綰綰如果沒死,我就學著忘掉過去,試著和他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