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沒有想過的。我真的想過,並且是認認真真地仔仔細細地回想過,像回地獄重遊了一遍那般去想那些細節,那些曆曆在目不堪回首的場景一幕幕回放,如果說我不痛苦不清醒,那是假的。我很痛很清晰地知道,曾經發生過什麽,他曾經給予我的是什麽。
但最終我得出的結論是這樣的:正因為之前離婚的時候,趙軾之做得那麽絕情,那麽過份,那麽的自私自利,所以,我於是愚蠢地覺得,他這一刻能夠拿出這樣的誠意來,算很不容易。他是誰呢?他是趙軾之,我做為女人的無數個第一次都發生在他的身上,我們認識了十五年,在一起十三年,在這十三年裏,有著將近十年的回憶是比較美好的。趙軾之一定不是個完美的男人,他甚至已經不是一個好男人。但我什麽時候又是一個好女人呢?我性格懦弱,欺軟怕硬,色厲內荏,內心極度缺乏安全感,我的脾氣反複無常,我對喜歡的人好,對不喜歡的人,絕不給好臉色。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是完美的。我清楚地知道趙軾之不是一個好男人,而我,也不見得就是一個很容易相處的好女人。
與其去和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再花十幾年的時間磨合,不如回頭試試,至少我們都知道了對方的缺點,如果不能改變,就嚐試著避開。
還有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因素。
在厚厚的一層冷漠,還有厚厚的一層怨恨掩埋著的最深處,我對趙軾之,還有著一種眷戀。也許是愛,也許是習慣,也許是賤,也許是別的。
這一點,是周墨告訴我的。
是的,我想,我有必要交待一下我和周墨的最後結局。
那天晚上我半醉去找他,我誤會了嗎?我沒有。因為,他親口承認,他和柳冉冉前情未了舊情複燃。他的原話是:“她的外貌完全改變了,但她的內心還是原來那個人,我們互相了解對方。在一起太久,想抽去對方的影響幾乎是不可能的。”
此外周墨還為和我在一起做了可恨的合理的解釋,他之所以一開始就注意我追求我,確實是因為我長得像柳冉冉,沒有整容前的柳冉冉。離婚的時候,他確實不甘願,柳冉冉求他給她自由,他痛定思痛,於是給了。
這不太像電視劇中的橋段了。對不?因為周墨和柳冉冉沒有再見就是敵人,我也不是周墨的真命天女。我隻不過是個攪局的女人,讓他們發現了彼此還是適合在一起的女人。我隻是一塊試情石。這就是我的作用。周墨沉重地道歉的那一瞬間我很怨恨,我想說,你丫真會演戲,連林真都以為你是對我有真心。但那一瞬間之後想通了,怪不得林真也看不出來的,因為在周墨眼裏,那時候我就是他深愛的戀人,他把我這個替身看得太真,於是幾可亂真。
更像電視劇狗血劇情的內容還有一點,但這一點太出乎我的意外的,我幾乎以為是假的。
周墨說:“其實我知道,你有可能喜歡我,卻並不愛我。”他說,有一次,我在和他做的時候,叫了趙軾之的名字。還有無數次,躺在他的臂彎裏午夜夢回的時候,叫出來的也是趙軾之的名字。周墨說:“不管是怨恨還是懷念,你都還沒有忘記他放棄他。在佛家說來,這叫情根未斷。我和你,是一樣的。”
你看吧,你聽吧,起初連林真都以為是一個能夠不傷害我的好男人的周墨,原來卻隻是柳冉冉的囊中物。
他不會傷害我?真的不會嗎?如果我已愛上他?如果我把他當成了我的真命?此刻我又應該是怎樣的心情?
不愛,才不會有傷害。隻要愛了,傷害是避免不了的。
周墨是不是個賤人?林真說:真他媽的賤。
但是,我發現,我並不太為這個賤人傷心。隻是覺得委屈。隻是覺得際遇不平。其它的,沒有了。至少,沒有哀求,沒有屈辱,沒有不能麵對的痛楚。
我沒有拒絕趙軾之的每天報到。偶爾他做完手術深夜才來,會讓他洗個澡,睡個覺。他睡著的時候,一般我在寫稿子或者編稿子,或者看電影,或者聊天。
他沒有要求親密或者上床。他隻是像很安心地躺在沙發上睡覺,一米八的個子,躺得很委屈的樣子,但丫每次早上都說,睡得可真好。
虛偽了吧?
我每次都會回他這一句,然後吃完他買回來的或者做好的早餐,然後我睡覺,他出門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