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世上有一些人,盡管知道自己已經不是第一次吃虧,但心底總還有一絲期望:已經倒黴了那麽多次,這次我總不會再那麽倒黴了吧?
天見可憐的我就是懷著這麽一種心情開門給趙軾之的,我想,與其與一個回頭的女人去搶一個同樣願意為其回頭的男人,和試著看看能不能給為我回頭的男人一個機會,我想還是後者相對容易些。
懶人,心軟的人,沒骨氣的人,大抵都會明白我的這種操蛋的心理是怎樣形成並且為自己帶來更多的災難的,但往往這些人做的時候,卻並不明白自己正在往深淵裏使勁兒地往下掉。
我沒在趙軾之麵前掩飾我的滿臉淚水,而如果趙軾之這會兒諷刺我打擊我嘲弄我,我稻有可能還會長出點有模樣的骨氣來,但趙軾之沒有,他馬上如驚弓之鳥那般問我怎麽了,到底怎麽了?誰欺負你了?哪裏痛了?是不是生病了?
我一直都是一個總是不斷地懷念過去的女人,並且我總是懷念那些美好而忽略那些醜陋,所以,我恍惚看到,那個似乎隻為我一個人專情的趙軾之又回來了。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男人,不知道是因為他實在是太會掩飾自己還是因為他的心大得從來不需要撒謊,他流露出來的感情的真摯程度是很真切的,真切得你幾乎不會理解那是錯誤的,在趙軾之問我怎麽了心痛地想伸手過來給我抹眼淚卻又不怎麽敢的時候,我睜大了眼睛,透過眼淚觀察他的每一個神情和動作,我想從中看出一點點假裝一點點敷衍一點點虛偽來,但是沒有。或者是我的觀察能力實在是太差,或者是趙軾之的演技實在是太好,但不管如何,我看不出他在那一刻的關心是假的,我甚至敢肯定他眼睛裏的那種焦急那種心痛決不是做為人類能夠裝出來的。
“怎麽了?到底怎麽了?怎麽哭成這樣?是不是哪裏痛?肚子痛嗎?”趙軾之情真真意切切,換作一天以前,我肯定會作嘔的,但那一刻,我沒有。我的骨氣悉數被丟到不為人知的角落,像個分不到糖的孩子,哇哇地大哭起來。
趙軾之終於撿來了勇氣把我攬進懷裏的時候,我掙紮了一下。隻是象征性的。
其實僅僅就趙軾之這麽的關心一把,哀求幾聲,我想,我很有可能也隻是心軟一時。但我完全沒有想到的是,趙軾之在我哭完之後,把一個文件袋放在了我的麵前:“若薇,我知道,我這個人總是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但經過蘇綰綰之後,我明白了,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一個女人比你更需要我,再也沒有一個女人一心一意地和過了十三年並且還有可能會一心一意地和我過完這一輩子。我不知道要怎麽樣才能彌補我所犯的錯誤,不知道怎樣才能挽回我對你的傷害,現在我隻能盡我的所能,我能做到什麽,我就會做什麽。這是我們的房產,車的證件,還有存折和我的工資卡,這些東西我已經全部換成了你的名字和你的密碼。我知道你有可能不會收,但是,我想告訴你,我隻是我想和你複婚的第一步,請不要那麽快地拒絕我,請嚐試著給我一個機會。如果你看不到我正在學會珍惜你,你再拒絕,成嗎?”
趙軾之羅羅嗦嗦,講了很多話,我理解的大抵意思就是:他父母不會再來打擾我們了,過年過節,我願意回去就回,不願意回去就不回。他的財產工資資金全部交給我,每月從我這領一點零花錢,不管買什麽東西,全都寫我的名字。我願意生孩子就生一個,不願意生,就一輩子丁克。他會做所有的家務,如果他太忙做不了,就請鍾點工,從此之後不會再讓我再沾一點油煙。
趙軾之說的都是過日子中最實際的問題,他眼巴巴地望著我,雙手很無措地一會兒放在大腿上一會兒想放到沙發上,我熟悉他的這些動作,第一次去見我奶奶的時候,在老太太刀子一般的目光的逼迫下,他也是這樣不知道把兩隻手放到什麽地方才好。
如果這隻是一種表演,那麽,趙軾之未免太了解自己,也太了解我了,他簡直知道任何一個可以令我相信他沒有在撒謊的細節,並且把這些細節表演得無懈可擊。
我看著那個文件袋子,我沒動作,沒出聲,沒表情。
但是我知道,我覺察到了趙軾之的誠意。並且我很認真地將這個誠意考慮進了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