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竟是一個高貴的美人兒,仿佛從韓國偶像劇中走出來的那麽精致得無懈可擊,眼睛很大,臉很小,皮膚粉白粉白,不知道是粉還是原本就是那麽好得令人妒忌,穿了一件質地非常好的淺色風衣,天那麽冷,她的兩條纖長的腿居然隻穿了一層黑色絲襪。
非常完美。完美得,令人都感覺到了一種莫名其妙的不舒服。
“這是於若薇小姐家嗎?”連聲音都軟軟的嗲嗲的,我要是個男人,骨頭還不得酥了去,跟過來的趙軾之看了一眼,大概也呆住了,那眼神的意思我明白:於若薇的朋友咋都長成這麽妖。在第一次見到林真時,我見過趙軾之同樣的眼神。
但是,我並不認識她呀。
“我是柳冉冉,如果你有空的話,我能和你談談嗎?”
“呃,我……”我其實沒有空,我屋裏有客人,但是,我並不想再和那個客人再多說什麽。
“沒關係,如果你現在不方便,我在旁邊的米蘭咖啡等你。”美女脾氣很好,態度很好,好得我心底直發悚。是我天生就賤嗎?我見不得別人對我好的,對我壞的時候,我認為是應該,對我態度好的時候,我反而覺得心裏沒底兒。
“那你先忙,我到米蘭咖啡等你,今晚十二點之前我都會在那裏。打擾了。再見。”美人兒自說自話,自走自路,我半開著門,愣在自家門口,不知道如何應承。
回過神來後對趙軾之下了逐客令:“你也看到了,我有事情,你走吧。”
“她是……”趙軾之問了一半,沒問下去。我瞪著他,他有資格那麽問嗎?他識相地走了。最近他變得特別的識相,特別的看起來好欺負。但我不能確定那是不是隻是一個裝出來給我看的表象。我吃過蛇咬的虧,我分辨不出草繩是不是蛇裝的。
我有沒有去米蘭?我當然去了。絕對不認識那個漂亮女人,正因為不認識,所以,我就多了幾分的好奇心。再說了,既然她都找到我家來了,我現在不去見她,十有八九她還是會來再次找我。與其到時不知東西,不如現在就去弄清楚。
會不會是趙軾之睡過的某個女人?或者是,我曾經荒唐地睡過的某一個男人的妻子女友情人?太多的可能性。
她果然優雅地坐在米蘭的一個雅座等我,連喝咖啡的樣子都精致完美女人味,我看看自己的灰色棉質長裙,沒來由地覺得自卑。
“於小姐,請坐。想喝點什麽?”她問我,四十五度完美微笑令我愈加心焦,她到底是誰?
“於小姐一點都不認識我嗎?”她問。
廢話。我當然不認識你。我要是認識你,我幹嘛要問你是誰找我什麽事這樣的屁話。我心裏憤憤,嘴上多少還維持禮貌:“我不記得我見過你。”
“哦,看來周墨這次是想來真的了,你連我的照片都沒有見過。”她依然笑得完美。我一個激靈,明白了。莫非,她是周墨的前妻?可是,周墨前妻的照片我是見過的,這照片和真人差得也太遠了吧?臉沒這麽小,眼睛沒這麽大,鼻子也沒這麽好看呀。
“我去做了美容手術。”她依然完美微笑地解釋了這一句後,優雅地從包裏拿出一張照片,遞了過來:“這是我和周墨結婚時的照片。”
我接過那張照片,看著那個被幸福地純真地笑著的年輕的周墨攬在懷裏如珠如寶的女人,呆住了。
那個女人的臉形眉眼,怎麽那麽熟悉!熟悉得我就像看到了鏡子裏的自己!
怎麽這樣?為什麽會這樣?這樣狗血的事情為什麽讓我遇到?那個趙文佳說我氣質像他的初戀,到周墨的時候呢,就幹脆長相也相像了!我到底造了什麽孽?!
“剛才見到你的時候,我也嚇了一跳呢。我都不相信世界上竟然有一個人長得和我那麽像。我剛才甚至打電話去問了我的父母,問他們有沒有把另外一個女兒給別人收養了。”柳冉冉說得那麽的輕描淡寫,可聽在我的耳裏真是如雷轟頂。
我心虛得把手放到桌子底摸了摸那杯戴在我的無名指上有點鬆的戒指。
我是一個多麽的單純到愚蠢到不懂得掩飾自己的情緒的女人,坐在我對麵的女人,全副武裝而來,一雙微笑著卻犀利無比的眼想必早已看出來了我的底不足。
“我們離婚有六年了,一直都有聯係,他不太喜歡我現在的樣子,說太漂亮了他會害怕失去。最近一年他不再主動聯係我了,我以為,我們的感情是真的走到盡頭了。但是我這次回來,特別是見到你之後,我知道,我的想法錯了。”
“我們是大學同學,他一直很寵愛我。他是一個很會生活的男人。如果不是我意氣用事一定要去國外,他不會跟我離婚的。”
“記憶其實是很物理的一件事情,每一件值得深深回憶的事情,都會在我們的大腦裏形成一個折子,這個折子一直到人死去都不會消失。所以有很多在開始新的生活時,都會按照記憶的影子去尋找。”
她分析得很對,她分析得頭頭是道,我默坐對麵,無話可說。
我總是有很多無話可說的時候,有許多許多的情緒在我心裏奔突個不停,可我的嘴巴笨得像生了鏽,我總是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