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真停車的位置,剛巧可以看到整個露天咖啡座的全景。我的手顫抖了一下,還是把望遠鏡對準了目標。
當然,我不但發現了打扮時尚令人過目不忘的蘇綰綰,我還發現了蘇綰綰旁邊同色係情侶打扮的趙軾之。
這樣的挑釁很愚蠢,卻很直接地能釘入我這樣同樣愚蠢的女人的心,我可以想象,如果是我怒氣衝衝地想去還給趙軾之一個耳光,結果卻看到這樣的情形的話,我說不定會胸悶而死的。
我斷然不能做到像林真這樣,她身姿卓約地走到他們麵前,趙軾之甚至驚訝得記不起從椅子上站起來,林真就那麽居高臨下地給了他一記耳括子,那妞真是用力,連我似乎都能感受到趙軾之被一下打偏的臉火辣辣的痛感。趙軾之撫著臉,不知對林真打他時說的話做何反應的樣子,蘇綰綰反倒比他快速些,站起來朝著林真吼了句什麽,林真這女人也真是彪悍,快速拿起桌上的水杯就潑了她一臉,然後快速地離開了現場。趙軾之終於反應了過來,一把奮力掙紮想追上去的蘇綰綰抱住。
林真回來的時候,我早嚇得把望遠鏡丟在了一邊不敢再看。上演全武行從來就不是我於若薇做得出來的事情,但我知道我心裏其實很想那樣做,因為此刻我的心裏有一種不可避免的暢快感,我幾乎想衝出去抱住林真給她一個結實的擁抱甚至獻上香吻,好表達我對她為我出了一口千年怨氣的感激之情。
但林真上了車,沒給我說一句話的時間,立即發動車子然後光速離開。
她雙手緊握方向盤,臉色有點蒼白,嘴唇是抿著的,唇彩都遮擋不住她的緊張。我心裏一緊,眼睛有一點點的發酸。原來,林真她也害怕。
我沒說話。我能說什麽呢。如果你有一個女友,她也許心直口快,她甚至深深地傷害過你,但是她從來都在你最困難的時候站在你身邊,在你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挺身而出,為此甚至去做她原來沒有做過不肯去做的事情,是不是讓你無話可說心酸欲淚?
“我真怕他們會把我拆了。你知道,他們做得出來。幸好我跑得快,哈哈。”一杯冰牛奶下肚,林真終於說話了。
“謝謝。”除了這兩個字,我已不知道我應該說什麽。
“真謝我就醒過來吧,別再去和姓趙的攪和了,成嗎?”林真翻了個白眼給我,很不客氣地數落。
“知道了。”我答應。
“你就是這死樣子,從來虛心接受抵死不改。”林真沒理我講了別的話題:“肖絲雨有消息嗎?”
“沒有。”我搖頭。不知道她現在帶著一個非正常狀況出生的嬰兒到底流落在什麽地方,逃得了一時,能逃得了一世嗎?
“但願他們平安。”林真也不是心腸冷酷的女人:“隻可憐了那個姓張的女孩。她死於自以為是的愛情。”
我沉默了。在警察局裏見過張小幽的父母一麵,居然是老實巴交的農村老夫婦,眉目間都是愁苦的風霜,他們風吹日曬地刨地才教養出來的女兒,好不容易總算在大城市的醫院裏有了工作,哪知為一場無知的愛情,就這麽的送了命。他們無可奈何卻不得不直麵痛苦到麻木的表情,不由得讓人不心酸難忍。
“算了。也是性格決定命運。有的女人,就喜歡把自己往死裏折騰,張護士這樣,肖絲雨如此,於若薇你可要給我注意了。”林真從來不會忘記教訓我。
肖絲雨被抓的消息大概三周多之後得知的。肖絲雨甚至沒有離開這個城市,她竟然在一個外來人口密集的城中村街區租了房子。因為那孩子病得很重,肖絲雨送到醫院的時候,孩子已經沒氣息了,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在醫院裏大鬧,醫院報了警,警察就把她抓了。
我到看守所見她的時候,她被單獨關著,手和腳均被鎖上了,臉上和身上都有一些傷痕,不知道是不是在醫院大鬧時弄傷的。
“他們說要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去。”這是肖絲雨對我說的第一句話,然後她停了停,又說:“若薇,你相信我,我沒有病。我隻是太想要一個孩子了。”
“可是你殺了人。”我想說你不能因為太想要一個孩子就把人家的肚子剖開了。我沒有說,我不知道會不會刺激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