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麽一瞬間我覺得自己很殘忍。
楊思成大概不會再來勾引我一次,我大抵也不會有那個勇氣再去勾引他一次,他懷著對林真的歉疚,說不定會對林真很好,然後他會慢慢醒悟林真的好,會收心,會一起幸福過到老。
我有什麽資格揭穿真相?我憑什麽認為自己是行俠仗義,我隻不過是妒忌作怪。
我並不覺得爽快。我隻覺得無恥。比起林真當初,我更無恥。
“真真,我……”我說不下去了。道歉,虛假。解釋,多餘。
“沒事。肚子餓了,我們去吃飯吧。”林真說完,走進了更衣室,很快換完衣服出來,臉上沒有笑容,但也沒有我預想中的悲痛欲絕。
吃飯的時候,我已覺得我食不下咽無話可說,林真卻照吃不誤胃口大開,這更讓我覺得我他媽的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小人,辱人不成反被辱。
“真真。”我叫了林真一聲,卻不知道再怎麽說下去,有一股奪荒而逃的衝動。
“這個素炒三鮮不錯,嚐嚐。”林真說,說完盯著我坐立不安的樣子,她忽然笑了:“我說不婚主義者楊思成為啥忽然那麽大陣仗地求婚呢,原來是我出現勁敵了。”
“真真,其實……”我哪裏吃得下,隻想不吐不快,卻又無從說起。
“其實什麽?其實你隻是不服氣?或者是你們隻是一夜情緣?”林真把筷子放下,收起笑容繼續說:“不必覺得歉疚,男女之事,你情我願,一個巴掌拍不響,楊思成不會強暴你,你更不會強暴他。你覺得難受,隻是因為楊思成是我的男友,如果他不是我男友,你大概也會像與其它男人交往那般慢慢地習以為常。至於我,你知道的,我早明白感情之事,有很多變數。”
林真說得倒是輕巧。可那已經開始著手準備的婚禮呢?
我想問一問她想怎麽辦,可我無論如何也沒問出口。我有什麽資格問?
但我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林真的結果會如此之快如此幹脆如此的決絕。
她辭職,跳槽,退婚,分手,幾乎是一夜之間的事情。
楊思成來找我時候,不複往日花花公子的風流樣,倒顯出一兩分落拓來。
“若薇,你幫我勸勸真真吧。”楊思成說完,忽然又意識到自己提的要求無理而且可笑。我就是那個分手的炸藥包,我有什麽資格去勸。
“接受現實吧,真真決定做的事情,沒有挽回的餘地。”我隻能這樣說,我不這樣說,我還能說什麽。
林真呀林真,算你狠,你真狠,你比我狠。
所以,你也活得比我明白。
這一點,忽然間讓我很沮喪。
如若當初我有林真半分的狠,我何來的今天?楊思成隻不過是一次的背叛,林真便已經作出了無可挽回的決定。我呢,我這個傻冒,被背叛了一次又一次,還想著是愛情,要挽回。
所以我而今的感受,是活該。
我沮喪得每天下班後把自己關在家裏,吃零食看電視睡覺。手機調到靜音,誰打也不接。肖絲雨最近早出晚歸,根本無暇顧及我這個傻X女人的鬱悶心事。
我鬱悶其實也是我活該。這種想法,讓我愈加沮喪。
林真提了兩瓶酒站在門外的時候,我心裏複雜得隻想一頭撞死過去,換作我,就是我一個人痛苦死,我也決不會去找那個始作蛹者喝酒解悶。
“喝一杯?”林真挑挑眉,我想說,不,不,不,我不想喝,我特別特別不想和你喝。
我沒說。
林真你他媽的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女人?這時候你該死恨我徹底,恨不得將我剝皮拆骨才對。
兩瓶紅酒見了底,話就多了。
男人算什麽,再找就是。比他好的有的是,就是找不到,差不多的也隨手一抓一把。
有的男人,是一看到新鮮的女人,立即雞動,不關感情事。
原諒他也是可以的。但那不是我林真做的事。我一開始就表明了,睡了我的女友,要麽分手,要麽被閹,沒有其它選擇。
於若薇,你呀,你不知道自己像一隻熟透的桃子,是男人見了你,都想咬一口的。更何況,你看你,你還不知道自己魅力非凡,總是想四處找個男人來練練。
我瞪著被酒精刺迷的眼睛,看著長卷發落在腮邊更添幾分迷人的林真,無言以對。
女人長得漂亮,又活得明白,不管是做情人做朋友,都是一項財富,也是一項災難。誰願意時時在她的眼睛裏被剝成光豬?
可是,於若薇,你告訴你。女人得有骨氣。什麽叫骨氣,骨氣就是,不要再給他繼續傷害你的機會,憑什麽必須原諒他?真愛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原諒嗎?那叫真愛才怪,那是自虐。做女人,什麽都可以是軟的,但骨氣不能是軟的。明知男人壞,便死也不要再繼續愛。我的愛情是給值得愛的男人的,不給拿背叛當遊戲的男人。
你說得對。你說得很對。
除了這樣說,我還能說什麽?
可是,於若薇,愛情從來都不需要骨氣。我有了骨氣,就變得銅牆鐵壁,變得一點也不可愛,就變得,永遠找不找愛情。你說,你說,我悲哀不悲哀?
林真說完這一句,眼淚就掉下來了。
誰說柔骨錚錚的女人不會哭泣?
真傷了,就會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