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歲的時候看白癡類的愛情小說看多了,也曾經想象過的,兩個愛我的男人為我打架,把小命都拚出去了,然後我扶著我愛的那一個離開,背影狼狽,但充滿了幸福感。
現在我看著這兩個男人,覺得自己當時的想法真是有夠白癡,有時候男人打架,完全不是為了愛,而隻是為了無恥而無畏的自私而已。
很明顯,稍為年輕且在大學裏是體育健兒的趙軾之占了上風,周墨雖然沒打算放棄,但幾個拳頭吃下來,人已漸漸不支。
上去攔我沒那個本事,我隻能拿著電話大聲叫:再不住手我打電話報警了!
打得正性起的趙軾之就住了手,像他那樣家教出來的人,是很害怕警察的,覺得那丟臉,丟份,不是正經人家出來的人,所以才會和警察扯上關係。
我扶著周墨走開的時候,沒看他一眼。周墨也不是省油的角色,趙軾之的臉上也掛了彩,我有些疑心自己會心痛他,我甚至覺得我有可能會心軟覺得他之所以生氣來找茬兒,有很大的可能是因為心底深處還在在意我。
一直以來,我的人生觀基本上都是趙軾之影響出來的,他告訴過我,男人必須得到寬容,才會回報感激和愛情,他同樣也是那樣對我做的。所以,我習慣了總是為他的錯誤尋找理由,我總是反省自己,是否做錯了什麽。
周墨用他被打得紅腫的嘴唇吻過來的時候,說了句:“狗熊可不可以吻你?”我沒有拒絕。其實這時候我沒有拒絕,有一半的原因是因為我想給自己證明,我是可以擺脫趙軾之對我的影響的,我是可以忘記他和其它男人在一起的。
事實上,我和任何一個男人在一起的時候,心裏都帶著一絲兩絲這樣可憐可悲可恨的想法。
周墨非常的溫柔,他的吻和愛撫總讓我想起某些電影裏的情愛片段,他是知情識趣又技巧純熟的男人,仿佛對於他來說,女人和他在一起,女人享受是第一位的,女人被愛是第一位的,然後才是他的索取。
離開後,周墨給我發了一條短信:“我有資格了嗎?”
我知道,他在問,他有沒有資格做我男友。我是這樣回複的:“表現不錯,晉升第一候選人。”
周墨沒再回話。他一定在想,於若薇這個女人到底在想什麽,接受了這個男人,卻為什麽不肯接受這個男人相對真誠的感情。
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隻是有很多的不確定,一直在我的心裏永不停止地橫衝直撞。
周墨走後,胡絹的電話就打進來了,她說趙文佳病危,想見我。
想到在醫院裏有可能見到趙家人,我忽然有些不寒而栗。
肖絲雨說,“我陪你一塊兒去吧,被打的時候,也好有個拉你逃跑的。”
肖絲雨說得一點兒也沒開玩笑,她自從來投奔我之後,就總是看到我被趙家人罵,被趙家人打,被趙家人算計,她一直覺得我和趙文佳扯上關係是一件蠢事。
是的。我做的蠢事實在是太多了,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就快不可救藥。
剛巧林真打電話過來,林真罵了我一通:“你還嫌自己事兒不夠多呀,別去。你這時候要狠不下來心,以後你就被他們纏定了,富貴在天生死有命,你若是不夠狠,就斷不這清楚,斷不清楚,就麻煩不斷。”
換作以前,我就會認為林真是個狠心惡毒的沒有善良沒有同情心的女人,但不知道為什麽,此時我發現,我視她為迷途導師,我願意聽她的話。
沒有去醫院的結果是,大清早,胡絹就找來了。她看起來十分的憔悴,整個人似一下老了十歲,更令我不知所措的是,她一看見我,就淚眼滂沱地撲通跪在了我的麵前。
不管如何說,我一直視她如長輩的,怎麽能讓一個長輩跪在自己的麵前的,我趕緊過去扶,但我不但沒把她扶起來,反而被她緊緊扣住雙臂,她的指甲深深陷入我的皮膚,似要割我的肉吸我的血般扣了進去,我疼痛難忍,卻難以掙脫,我甚至不能呼救,因為她帶著哭腔已在哀求我去看望垂死掙紮的趙文佳,說什麽他的最後願望隻是見我一麵,見不上死不瞑目。
肖絲雨終於看出了端倪,趕緊過來扒開胡絹的手,此時我的手臂被掐的地方已是隱見血痕,我想疑心胡絹是故意的,但看她痛不欲生的樣子,又覺得她大概不會那麽小氣狠毒。
但我知道,胡絹肯定對我恨之入骨,如若不是我出現,她便不會年近半百了還遭遇這樣大的婚姻危機情感危機,她在趙文佳那裏所受的殘酷和苦痛,她都有理由從我身上一一要回來。
這醫院,是不得不去了。
趙文佳的情況很糟糕,臉瘦得陷了下去,皮膚發黃得像個死人,身上插了不少管子,說是勉強救回來了,但隨時有危險,心髒有問題,血管有問題,肺也有問題。
胡絹走到他的旁邊,伸手很輕很輕地摸了摸他的臉:“文佳,文佳,你醒醒,若薇看你來了。”
她的動作很溫柔,很深情,仿佛我隻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親戚,我不是她的情敵。或者,她在趙文佳的麵前,一生都是這樣的,對他順從溫柔有加,從不反駁從不指責,隻望用繞指柔軟將他緊緊綁在身邊,一起走一生。她對這個男人,是用了一生的情意的。
就在這一瞬間,我忽然就不恨她了。我有什麽資格恨她,她隻不過是愛得太深,付出得太多,守護得太緊。
她隻不過,也隻是一個愛得可憐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