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不曾愛過個把壞男孩

第6節

　　趙軾之喜歡用白色的信封給我寫信，他曾經給我寫過很多很多的信，在整理奶奶的遺物時，我發現了他竟然給我寫了那麽多的情書，足足裝了兩個裝蘋果的紙箱，那會兒我還一封一封地回看那些舊信，用那些信說服自己，趙軾之是愛我的，這愛是不可能改變的，雖然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再給我寫過信，可畢竟那麽多的信是存在過的，那麽多的信不是每一個男生都會五年如一日地寫給一個女生的，所以，我傻乎乎地感動了自己，傻乎乎地繼續選擇了原諒。

　　我起來去拿那封信的時候，我認為我不會再那麽傻了，不管他怎麽表達他愛我，我都不會再那麽傻了，我要認真地考慮我是否不再原諒他。

　　“若薇，這個世界上，你是除了我媽媽以後陪伴我最久的女人了。我無法失去你，如同我無法想象失去自己的雙手。”

　　“若薇，我不知道我為什麽會做出那樣的事情。我恨不得切下自己的下半身。”

　　“若薇，如果對林真好奇過，如果對蘇綰綰迷惑過，那麽對於張護士，我沒有任何的感覺，如果有，那就隻是一種發泄。”

　　“若薇，我很難過。我一邊覺得我必須留住你，一邊覺得我再也無法彌補我所造成的傷害。”

　　“若薇，快四年了，我隻是一個小醫生，如果不是拿到了一些藥品的回扣，我的收入少得可憐。可我沒有更大的後台，我不知道怎樣才能出頭，我覺得自己有可能這樣永遠割割盲腸縫縫傷口這一生就這麽過去了。但這些我從不敢對你說，你給我掙來了車，掙來了房子，你還一次又一次地原諒我無恥至極的行為，你守在我的身邊，從來沒有離開過。我想給你更好的，卻無法擺脫現狀。我不知道怎麽辦。”

　　“若薇……”

　　趙軾之的信，寫了整整五張信紙，有一些話我記得很真切，以至我直到現在還能這麽清晰地寫出來，是的，我當時很感動，甚至開始很內疚，內疚自己沒有足夠地理解他。

　　他是怎麽才進了醫院做外科醫生的？他實習的時候就累得像一條狗，現在仍然累得像一條狗，可是他好似直到現在連一個副主任醫師都還沒有混上，他做的手術不是給車禍傷者縫針就是給急性病人割盲腸，他不像我，我雖然學的是兒科，但我在雜誌社做得很好，我還炒股票賺了錢，畢業後，無論如何，我的事業比他要順利很多。

　　我為什麽內疚？因為我沒有顧及我所愛的男人的尊嚴，所以，我內疚了。我覺得我沒有做到我作為一個女人最重要的一條，那就是充分地理解和支持自己的男人，幫助他和寬慰他，所以，讓他的壓力那麽大，讓他變得那麽的自卑，自卑得需要從別的女人身上得到自信。

　　不要期望一個怨婦能夠有什麽見識，能夠有什麽獨立的精神，能夠有什麽正確的判斷。一個足夠幽怨的怨婦，在看了趙軾之那麽坦白那麽真情實感的信之後，能夠做出的決定，也不外乎似我那般，嚎聲大哭，然後在第二天打開門時看到坐在門外地板上抽了一夜煙的趙軾之的時候，再一次選擇了原諒他。

　　我原諒趙軾之的第三天，趙軾之的媽媽就來了，一進門就拉著我的手說哎呀怎麽瘦成這樣怎麽瘦成這樣。

　　是趙軾之把他媽媽叫來的，說，是看我精神太不好了，讓他媽媽特意請假來陪我一段時間，反正也快退休了沒有什麽事。我當時當然是感激的，趙軾之再混蛋，我都原諒了他，更何況在當時看來，趙軾之的媽媽並不混蛋，她給了我我的媽媽都不曾給我的關懷和愛護。不管她的本意為何，這一點，我是應該感激的。

　　我當然猜不到，趙軾之之所以把他的媽媽叫來，是為了監視我的，因為這個時候，他在寫了一封齋長達五頁的信求我原諒的時候，他根本就沒有同蘇綰綰斷絕聯係，他用他媽媽的名字辦了另一個手機號碼，每天都繼續和蘇綰綰短信癡戀著，他甚至告訴蘇綰綰，我因為生活混亂，墮胎過多，而患了較為嚴重的精神分裂，這也是為什麽他現在不能和我離婚的原因，他讓他媽媽來照顧我，是想讓我精神好一些，然後提出離婚，他沒有愛，但不能沒有情義。

　　你看，趙軾之是一個多麽有情義的男人呀。別說我不是二十歲，我就是三十歲，當我還沒有遇到過趙軾之這樣的男人的時候，我都會為他感動想要支持他的。

　　蘇綰綰也是那樣支持趙軾之的，但她比我聰明許多，也比我成熟很多，有主見很多。實際上，一直到今天，我都不知道，蘇綰綰到底有沒有愛過趙軾之。雖然我知道，當時趙軾之肯定是愛蘇綰綰的，並且，是越來越愛，愛得不能自拔，以至他不得不主動向我提出了離婚。

　　這是後話。

　　當時的情況是，我忽然恢複了寧靜，趙軾之的媽媽對我很關懷很愛護，趙軾之亦然。趙軾之每次加夜班的時候，都會給我打電話，打到我睡著為止。他做了很多很多看很改邪歸正很真誠很懇切的事情，讓我相信我們是可以重新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