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發現了她。如果一定要說她有什麽魅力的話,隻能說她長得有點胖,整個人圓乎乎的很可愛。她甚至沒有姿色。比起林真,比起我,比起蘇綰綰,外貌上她真的什麽資格也沒有,可趙軾之為什麽會讓她進他的休息室,兩人還在裏麵共度了一夜?
我想不通,是因為當時我並不明白,男人是很少對自動送上門的女人說出拒絕的,特別是像趙軾之那樣的男人,他甚至把送上門來的女人,把願意和他上床的女人,當成了他自己的一種魅力,一種可以增添自信的魅力,至於道義至於忠誠至於忠貞的愛情,在他眼裏,都是他魅力的結果。
“張護士。趙醫生叫你。”一個護士叫了一聲,那個原本正整理病人資料的女孩忽然就微微地笑成了一朵綻放的花哎地應了一聲跑了進去。
我看得見她眼間眉裏的蜜。
我懂那種感覺,我十六歲的時候,每次收到趙軾之的信,我都會這樣像撿到寶得到王子的召喚一樣傻樂。
那麽我明白了,趙軾之是否喜歡這個圓乎乎的姑娘我不知道,但這個圓滿乎乎的姑娘肯定是喜歡趙軾之的。
接下來我做的事情,仍然符合了當時極品的我的極品方式:我再一次打電話給那個年輕的對我充滿了同情的私家偵探,既然已經知道趙軾之和張護士有染,我希望知道得更詳細一些。付錢給他的時候,我特意從趙軾之的工資卡裏領了錢,我愚蠢地覺得用趙軾之掙的錢去調查趙軾之的出軌,對趙軾之來說,也算是一種報複。
我繼續暴瘦,趙軾之表麵看起來很擔心,總是叫多吃點多吃點,我對他笑,我說我正好減肥。他佯裝正經地這樣說:那你是得使勁減,你看你肥得,都趕得上你們女生樓下看門的肥媽了。
上大學時,我們很流行減肥。我們女生樓有一個看門管信的大媽,體積很是寵大,她極其不喜歡趙軾之,因為趙軾之每次送我回去都很晚,還幫助我爬圍牆進去。每次我說要減肥的時候,趙軾之總會這樣說這一句話。那時候聽,覺得他很有幽默感,他其實並不介意我肥不肥。現在聽,卻有一點恍惚,恍惚中也知道,此時非彼時,此話非彼話。趙軾之說完後,又加了句:大學時,我認為你是世界上最單純最漂亮的女生,你卻說要減肥,可氣死我了。
趙軾之說完頓了頓,又加了一句,說:你現在仍然很單純很漂亮。對不起,老婆。別折磨自己,要吃飯。
我忽然之間很感動。真的。我淚流滿麵地大口吃飯,趙軾之繞過餐桌來擁抱我,伸出手指抹我那些怎麽也抹不完的眼淚,也掉眼淚了。有那一刻,我覺得自己請私家偵探去調查他真的很不對。我說了原諒他,卻又在內心耿耿於懷也真的很不對,一起走過了十一年的時光,我不應該這樣計較,不應該這麽不夠寬容,我自己也並不是十全十美的女人。
現在回頭想一想,我真是足夠的賤,趙軾之的一點點好,我就能把事實整個掀翻,讓黑白顛倒,讓對變錯,讓愛變成愛犯賤,趙軾之不背叛我傷害我到底,都對不起我的賤。
趙軾之在晚餐的時候把我感動得涕淚交加誓要重新做人,當天晚上值夜班的時候,卻與小張護士歡度春宵做足了床上功夫。
這就是我的丈夫,我的愛人,我愛了十一年的男人。當我接過那些照片和錄音的時候,我隻覺得剛剛肝腸寸斷地自己補好的天又瞬間碎成了粉末。
在聽趙軾之和張護士在休息室裏的床事錄音時,我甚至有點怪那個小偵探為什麽那麽盡職,給我照片告訴我他又和她上床了就好,為什麽還要給我那樣一盤錄音帶?錄音帶裏幾乎沒有兩人交談的聲音,他們總共隻說了四句話,趙軾之說:別把衣服脫光。小張護士說:嗯。然後小張護士說:我愛你。趙軾之說:別說話。除此之外,隻聽得見趙軾之熟悉的粗喘低喊,聽得見小護士軟綿綿麻酥酥銷魂入骨的低聲呻吟壓抑高叫。我幾可想象得出趙軾之以一種什麽樣的姿勢勇猛地在她肉乎乎的身體上耕耘,我甚至能夠理解她的銷魂,趙軾之是如何變成一個硬件出色技巧成熟的男人的,我最清楚,是我開發和訓練了他同時也被他開發和訓練,他已經成功成熟,開始去征服一個又一個再一個的其它女人,而我還站在原地,想著如何才能讓他回頭,想著如何才能防守得堅固一點。
也許,這就是為什麽我最後輸得徹底,輸得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的原因吧。我以為我是把趙軾之的床事錄音給趙軾之然後告訴了趙軾之的父母之後才開始輸的,但我說過,事實上我從原諒趙軾之和林真上床還答應和他結婚那一刻開始,我就已經輸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