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迅先生留下了大量的文學作品,主要是散文隨筆、雜文和短篇小說。不過,這位中國20世紀最偉大的文學巨匠,生前也一直想涉足“大部頭”的作品,他曾計劃寫六部長篇(其中三部是長篇小說)。
魯迅生前有“中國的高爾基”之稱,但他一生沒有寫過一部長篇小說,這與以多部長篇小說馳名世界文壇的高爾基有些不同,不能不說是一件憾事,更令人遺憾的是魯迅曾有過三次寫長篇小說的打算,並且均已構思成熟,有的甚至動了筆。但由於這樣或那樣的原因,都沒能寫出來。
1921年春,魯迅計劃寫長篇小說《唐玄宗與楊貴妃》,已將提綱擬定。內容也構思好了,是從安祿山與楊玉環在長生殿上一見如故開始,至玄宗授意軍士殺死貴妃結束。全稿20餘萬字,分18個章節。當時鬱達夫聽了概述後,對魯迅的摯友許壽棠說:“周先生大作的故事情節,安排得妙不可言,若再以他生花之筆寫出,肯定能為我國小說界辟一生麵。”可是,當時魯迅正應聘在北京大學、北京女子師範大學授課;其小說《阿Q正傳》又在《晨報副刊》連載,必須逐段加工,修改;再加之《呐喊》一書亟待付印,“諸多事宜纏身”,便隻好將這部長篇小說的寫作擱置一旁了。劉繼興在《魯迅書簡》中也看到了魯迅先生對這件事的記載:“我為了寫一部關於唐朝的小說,去過長安。到那裏一看,想不到連天空都不像唐朝的天空。費盡心機用幻想描繪出的計劃完全打破了,至今一個字也未能寫出”(見魯迅於1934年1月11日給日本朋友山本初枝的信)。
1932年5月,魯迅在上海結識了因腿部受傷而住院治療的陳賡將軍。其間,他聽陳賡將軍講述了紅四方麵軍在鄂豫皖邊區反“圍剿”的許多故事,激動不已,馬上向陳賡索取了相關的油印材料,決定寫一部《飄落的紅雲》,其篇幅估計15萬字。瞿秋白讀了開頭部分後認為:“雖是小說,卻頗真實。”馮雪峰也回憶說魯迅準備寫這樣一部小說,並說魯迅談道“要寫,隻能像《鐵流》(前蘇聯戰爭小說)似地寫”。但是,魯迅此時忽然接到母親生病的電報。返回北京探望後,又應幾所高校邀請講學。年底到了上海,適逢宋慶齡、楊杏佛等人發起組織中國民權保障同盟,魯迅除參加策劃外還當選為執行委員,雜事纏身,忙得不亦樂乎。這部關於紅軍的小說也終於未能寫成。
1935年6月,魯迅又萌生了寫一部反映我國四代知識分子生活的長篇小說的念頭。他曾向馮雪峰透露過,時代背景從辛亥革命開始,寫到三十年代為止,並且“腹案”已形成,隻等落於筆端了。魯迅還對夫人許廣平講過,前兩個“大的東西”因故未能做成,這次拚老命也要寫就。但是,不久即驚聞摯友瞿秋白在福建長汀英勇就義的噩耗。魯迅痛不欲生。因為瞿秋白是他平生唯一引為知己的人。這一點從他寫給瞿秋白的“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當同懷視之”一語即可看出。知己為民族解放而英勇就義,魯迅痛失知己的悲傷和對逝者的深切追思之情是可以想象到的。痛定思痛,魯迅決心排除一切幹擾,為亡友瞿秋白搜集、整理、編印遺著《海上述林》。接著他又為另一位誌同道合的亡友方誌敏烈士整理遺稿,這些工作耗費了他許多寶貴的時間。
魯迅擬寫的長篇除了以上的三部長篇小說外,還有另外的三部大作。他曾對前蘇聯大作家高爾基的巨著《克裏木薩母金的一生》推崇備至,他也想寫這樣的長篇,他計算著:“這個倒可以慢慢想想看,如果能夠再活十年,慢慢寫,一年寫一本也可以的。”但由於種種原因,這部書沒有寫成。魯迅還念念不忘寫一部《中國文學史》,這部書結構龐大,他曾對人說,他一生投入寫作,這部書也隻能寫到宋代。為此,他做了一些準備,訂購一批有關書籍。此外,魯迅還想寫一部較為全麵的《中國文字變遷史》。
天妒英才。由於長年累月伏案勞作,魯迅先生終於積勞成疾,不幸於1936年10月19日與世長辭。他那未來得及寫就的六部長篇成了永遠的遺憾。誠如巴金所說:“魯迅處於那種特定年代的特定環境,終因精力和客觀條件限製,未能實現自己的夙願,成為我國文壇的一大憾事。”如魯迅能多活幾年,我們就有可能看到先生的這些長篇大作,那一定會很精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