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反貪局長

七、丟卒保車

　　錢強送杜紅梅回家，轎車停下，杜紅梅下車，錢強也跟了下來。

　　杜紅梅說：“你回去吧，慢點兒開車。”

　　錢強“嗯”了一聲。杜紅梅剛要走進樓口，錢強突然叫住她。

　　杜紅梅回過頭來，問：“有事嗎？”錢強緊走幾步，來到杜紅梅跟前說：“紅梅，我想問你一個問題，請你如實回答好嗎？”看錢強神態異常，杜紅梅的心也跟著懸了起來。

　　“紅梅，你真的是想和我戀愛才和我相處的嗎？”

　　“怎麽，這用得著懷疑嗎？”

　　“紅梅，說實話我真的有點兒懷疑。”

　　杜紅梅沉默片刻，抬起頭來：“錢強，我也說實話吧，我真的是想開始一段新的感情，這才和你相處的。”

　　錢強凝視著她，片刻，低下頭：“對不起，我不該這麽問你。”

　　杜紅梅說：“沒關係，我們這樣開誠布公地說話，挺好的。”

　　幾天以後，杜紅梅又隨著錢強去了他家。在一起吃過飯後，錢自力和丁平麗在看電視，杜紅梅隨著錢強進了他的臥室。門一關上，錢強就不老實了，摟住杜紅梅就往床上拉。杜紅梅嬌嗔地推開他，說在這裏親熱她不習慣，要是讓二老聽見動靜，她就不好意思見他們了。錢強隻好鬆開了她。

　　杜紅梅伸了個懶腰，說：“你家的飯做得太好吃了，要是老在你家吃飯，我非成個胖子不可。”錢強笑道：“成胖子就成胖子唄，反正我不嫌棄你。”杜紅梅說：“那可不行，你不嫌棄我，我還嫌棄自己呢！我以後得注意節食，堅決不能成為胖子。”錢強說：“美女就是美女，不管她是營業員還是檢察官，都把自己的身材看得太重要。”杜紅梅說：“算你了解女人。”

　　錢強打開電腦開始上網，杜紅梅乘機把腦袋探出房間。她看見錢自力已經不看電視，進了書房，沙發上隻剩下丁平麗一個人在看電視。

　　杜紅梅回身對錢強說：“我去跟錢叔說件事。”錢強好奇地盯住杜紅梅，問：“啥事？”杜紅梅說：“工作上的事，你不用管。”

　　杜紅梅出了錢強的臥室，進了書房。錢自力正坐在椅子上看書，見杜紅梅進來，頗感意外，但轉瞬似乎明白了什麽，就很平和地看著她。杜紅梅心裏有些緊張，她有意笑了笑，盡量穩住自己的心緒。

　　“錢叔，有件事我知道不應該跟你講，但我覺得您說的沒錯，我畢竟是錢家未來的兒媳婦，所以我還是要告訴您。”

　　“嗯，你說得對，有事就該告訴我。”

　　“我們反貪局掌握了伯母曾收受過一個開發商一筆錢的證據，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太清楚，因為這個案子不是我經手的。”

　　“謝謝你紅梅，你告訴我，我就能主動一些。說句不見外的話，你伯母她有點兒貪小便宜，我擔心的就是怕她借我的名義，搞貪汙腐敗，那樣的話整個錢家都得被她拖下水。”

　　“可能也沒這麽嚴重。”

　　“調查組那邊，有沒有搞到我的什麽材料？”

　　杜紅梅搖搖頭：“好像還沒有吧。”

　　從錢自力的書房出來，杜紅梅出了一身透汗。

　　錢強開車送杜紅梅回家的時候，臉色很不好看。杜紅梅問他怎麽了，他說你在書房跟我爸說話我都聽見了。杜紅梅一時不知說什麽好，嘴唇動了動，沒出聲。

　　錢強說：“紅梅，我雖然不希望你是為了調查我爸才跟我戀愛的，但也不希望你因為和我戀愛而枉法，說實在的，我也一直懷疑我的父母。我不希望他們有問題，我當然也不希望你攪進我父母的問題中去。”

　　錢強的話令杜紅梅很感動，她想不到錢強會如此明事理。其實，她這麽做是事先和趙豔君商量好的，這叫敲山震虎，看錢自力有何反應。但她又不能跟錢強說明這一切。

　　敲山震虎之計果然起到了作用，錢自力隻好丟卒保車，讓丁平麗采取主動。丁平麗也知道，隻要錢自力不倒，她就有希望獲救。她一個人來到反貪局自首，交代自己曾收受過東山實業莫立山的數萬元賄賂。這顯然是冰山一角，專案組掌握的情況是，她收受的賄賂豈止數萬、數十萬，已經有一批腐敗官員露出了馬腳。

　　丁平麗被隔離審查，錢自力在一家茶樓秘密會見了莫東山。莫東山說：“有啥大不了的事，這麽個見麵法。”錢自力陰著臉說：“檢察院已經掌握了一些開發公司行賄的證據，特別是你們東山實業。我告訴你吧，我家丁平麗進去了，建委主任穆宏偉馬上要犯事不保，你們違規操作，包下開發區的建設項目的事也很快就會暴露。”

　　莫東山著急了：“那怎麽辦？”

　　錢自力說：“你不是說過嗎？我們是一條線上的螞蚱，你不保，我也就不保，反過來講，我不保，你也就不保。我已經舍出夫人，丟卒保車了。你也該當機立斷，找一個人替你頂罪，這樣，我們就還會有機會。”

　　“找誰頂罪呀，這能好使嗎？”

　　“目前看來，隻有這一條道可走。我看你隻好舍出你弟弟莫立山了，讓他把事情都攬到自己身上，搞違規，搞行賄，都是他一人所為，這樣，你就可以逃出幹係了。”

　　莫東山連連搖頭：“這不行，把我兄弟弄進去，我心不安。”

　　“我都舍出老婆了，你怎麽就不能舍出兄弟呢？隻有這樣，我們倆才能保住。”

　　莫東山猶豫著，起身來回在屋子裏走。錢自力心裏罵莫東山不是個做大事的料，但嘴上還得安撫他，說：“當斷不斷，以後就沒有機會了，隻要保住我，我就能保護你，隻要保住你，你們的東山實業就還存在。”

　　莫東山停住腳步，死死盯住錢自力：“隻有這一條道可走了？”

　　錢自力點點頭說：“對，華山一條道。”

　　反貪局也正忙得不可開交，趙豔君又召集專案組的人到小會議室開會，緊急部署任務。窗外天色已晚，室內卻燈火通明，大家都目光炯炯，精神十足。

　　趙豔君說：“通過大家的努力，我們的工作取得了很大的進展，已經掌握了東山實業違法經營，用行賄、強買強賣等手段取得承包權、開發權的證據，已經查出市建委主任穆宏偉等人收受賄賂的事實。大家都沒少受累，辛苦了！”

　　有人插話道：“趙局怎麽跟自己人客氣起來了，要說辛苦，你比誰都辛苦。”

　　趙豔君說：“不，還是大家辛苦。都不用爭了，還沒有到論功行賞的時候，我們還要打起精神來，乘勝追擊。”

　　大家精神都十分振作，隻有穆剛的臉色有些難看。杜紅梅用胳膊肘輕輕碰了穆剛一下，輕聲地問：“哎，你怎麽了？”穆剛搖搖頭。杜紅梅說：“是不是身體不舒服？”穆剛還是搖搖頭。杜紅梅滿腹狐疑地看看他，又看看趙豔君，趙豔君的眉毛就也動了動。

　　下班後，穆剛一個人開車回家。他一臉愁雲，心裏相當的難受，因為穆宏偉就是他的親叔叔。從小叔叔對他就特別好，他的玩具幾乎都是叔叔給他買的，叔叔甚至還救過他的命呢！現在叔叔出事了，他能怎麽辦呢？

　　快到家的時候，他接到了一個電話，是嬸子打來的，叫他幫忙想辦法；他沒說什麽，掉轉車頭，奔叔叔家去了。

　　見穆剛來了，嬸子像是看見了救星一樣，拉住他叫他想辦法。穆宏偉則一個人坐在沙發上，耷拉著腦袋。穆剛坐到穆宏偉的跟前，說：“老叔，既然你有問題，就應該挺起胸脯，勇敢地麵對，我看最好的辦法就是趕緊自首爭取主動。”

　　穆妻一聽就炸了：“剛子，找你來可不是叫你勸他自首，是叫你幫著想辦法。你畢竟在檢察院工作，你應該有點兒辦法吧？”

　　“自首是最好的辦法了。”

　　悶著頭的穆宏偉終於開了口：“剛子，你和趙豔君是情侶關係吧？”

　　穆剛點了點頭。

　　“趙豔君是局長，如果你們倆能幫我，應該會有一些辦法的。”

　　“老叔，我們倆就是有人當了檢察長，當了紀委書記，也還是幫不了你。老叔，還是聽我的話，自首吧！”

　　穆宏偉突然咆哮起來：“不要再講了，你放心，我不會連累你的。”

　　穆剛一臉陰雲地回家，剛進家門，母親就跟他提起這件事。她說：“你老叔從小就喜歡你，你小的時候特別淘，有一次偷偷弄壞了你老叔的手表，那可是你老叔省吃儉用了兩年才買的一塊上海表啊！我和你爸都說你，可是你老叔連一句埋怨的話都沒有，還勸我們不要說呢！”

　　穆剛難受地說：“媽，你別說了。”

　　穆母說：“不行，我不說你能明白嗎？還有一次，咱們全家去海邊玩，那天風大浪大，你非要下海，結果下了海就被浪頭卷進了海裏，我們都不會遊泳，要不是你叔奮不顧身去救你，哪還有你的今天？所以呀，你老叔攤上事了，你就該出手相幫啊！”

　　母親嘮叨了一晚，父親卻很少說話，穆剛知道，父親其實心裏更難受。

　　第二天，穆剛從穆麗那裏聽到了穆宏偉要外逃的消息，他二話沒說，開車就向機場追去。

　　穆剛趕到機場的時候，穆宏偉正要通過安檢的人口，穆剛衝過去不由分說，把他拉了出來。穆宏偉冷笑了一下，說：“你想抓我回去吧？”穆剛說：“老叔，我不是來抓你的，是來勸你的。老叔，你是明白人，你應該明白這個淺顯的道理，天網恢恢，你能逃到哪去呀？為了嬸嬸和我們，你也該敢做敢當，隻有自首，才是你最好的出路啊！”

　　穆宏偉猶豫了，他也知道出逃是沒有出路的，被抓住是早早晚晚的事。

　　穆剛說：“老叔，一步之差，失之千裏啊！跟我回去吧！”

　　穆宏偉頹然地低下頭，默默地跟著穆剛回去了。

　　穆宏偉自首了，因為穆剛和他是親屬關係，趙豔君叫他回避這個案子。穆剛說：“案子是一環扣一環的，東山實業、錢自力、穆宏偉都是有聯係的，我一直在參與調查，怎麽回避得了？”趙豔君火了，一拍桌子說：“你怎麽聽不懂話，牽扯到穆宏偉的時候，請你回避，懂了吧？”

　　穆剛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不敢吭聲了。

　　趙豔君近來內心一直很矛盾，她外表越對穆剛凶，心裏就越想親近他。她有時暗罵自己沒骨氣，有時又罵自己太無情。沒辦法，潘靜婷那麽需要穆剛，她又能怎麽辦呢？她外表剛強無比，像個沒有性別的鐵人，隻有到了深夜，她才由鐵人變成了一個真正的女人。她不光想念穆剛，而且越來越離不開穆剛。過去她總是嘲笑別的女人離不開男人，可是輪到自己她才知道，其實人都是一個樣子。

　　趙豔君親自審訊了穆宏偉。穆宏偉交代說，他收受過的最大一筆賄賂就是東山實業給的。他和錢自力對東山實業給予格外關照，在開發區的建設項目招標過程中，他們從中幹預內定了東山實業中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