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風雲》係列之8——皇帝迷蹤

第二節 乾隆四十二年定本：明故宮中燒死的是建文帝正妻馬皇後，非建文帝！

　　當然也有人可能認為，上述有關“燕王告天文”原碑已不在了，現在南京中山陵園管理局立的碑是根據清代學者甘熙的《白下瑣言》所記述的內容而重修的，其真實性不能完全令人信服，最好由權威部門來編撰正史或由皇帝來欽定？有！

　　民國時期著名的明清史專家孟森先生在考察了清修《明史》的曆程後這樣說道：“清於建文書法，至乾隆朝，去朱三太子事已遠，既不慮天下複有思明之人，亦不慮明複有係天下之望之裔。乃於四十二年詔改《明史·本紀》。即將建文書法重定，書雲：‘棣遣中使出後屍於火，詭雲帝屍。’是清一代最後《明史》定本，亦已不複仍王鴻緒史稿之意。今《四庫本》之《明史》與《殿本》通行者不同。世多未見《四庫本》，尚拘守通行之《殿本》。賴有故宮單行之乾隆重修《明史·本紀》，可以證建文書法之歸結。慎勿謂殿本舊書法定自先生，反由清高宗為之論定也，則先生為不受誣於終古矣！並以附書。”

　　孟森先生是說，清初開始撰修《明史》多有忌諱，因為當時康熙朝“反清複明”運動此起彼伏，有關崇禎皇帝的兒子朱三太子隱逸於民間的傳說層出不窮，如果尊重事實如實撰寫建文帝出亡了，則隱含著朱三太子也沒死，他出亡了，這無疑是給康熙朝當局添亂。出於高度的政治覺悟和體諒康熙皇帝的心跡，《明史》總裁王鴻緒就不顧曆史事實，將明建文帝的最終下落問題定為：被宮中大火燒死了，這就是我們今天常見的“殿本”《明史》中的說法。但清代有著強烈的史學責任感的學者還是大有人在，包括乾隆帝在內都感到這樣的寫法不妥當，與史實不相符，於是史學家們就開始重新考證和修訂“殿本”《明史》，這時距離康熙朝撰修《明史》已將近百年，各地“反清複明”運動進入了低潮，清朝統治已十分穩固，有關朱三太子的事情很少再有人提及，所以既不用擔心天下有人出來複辟，也不用害怕有人扯出“朱三太子”的旗號來進行“反清複明”運動。乾隆四十二年，清高宗正式下詔重修《明史·本紀》等，將“殿本”《恭閔帝本紀》中的“燕王遣中使出帝後屍於火中，越八日壬申葬之”改為“棣遣中使出後屍於火，詭雲帝屍”。就是四庫本《明史·惠帝本紀》說將原來的“朱棣派太監從灰燼中揀出建文帝、馬皇後的屍體，過了七天也就是建文四年六月壬申日將其下葬了”，改為“朱棣派太監從灰燼中揀出馬皇後的屍體，假稱這是建文帝，以此掩人耳目”。這就是人們很少見到的“四庫本”《明史》中有關建文帝最終下落的說法，換言之，建文帝沒被大火燒死，而是出亡了！

　　很可惜，乾隆帝沒來得及將這“四庫本”《明史》刊印好，就匆匆忙忙地趕往地下去找他的爸爸與爺爺去了。乾隆這一走，“四庫本”《明史》也就沒有公開刊行，故而流傳很不廣。孟森先生說他看到的是故宮單行本，我的南京學業導師同時也是我的忘年交潘群先生年輕時曾在山東大學曆史係圖書室看到過該“四庫本”《明史》。

　　最近潘老師的好友古籍版本目錄學專家沈燮元先生從南京圖書館複印到“四庫本”《明史》中有關改定後的建文帝書法；差不多與此同時，北京大學教授讓慶瀾老先生給他的哥哥讓慶光老先生寄來了北京大學圖書館藏的由台灣商務印書館發行的文淵閣四庫全書第297冊中有關建文帝下落問題有著相同書法的《明史》。再換一種說法，我們大陸流行的《明史》以“殿本”為主，但從北大館藏的“台灣商務印書館發行”的《明史》卻是“四庫本”，由此看來海外或許流行的是“四庫本”《明史》。

　　因此從現在來看，有關建文帝沒被大火燒死而是出亡了，這是早已定論了的事。不說我們國內靜心認真攻讀明史的研究者，就連海外漢學專家也知道，若是在這個問題上再糾纏於筆墨官司，大打口水仗的話，說不準就要開海內外之玩笑了。

　　§§第四章 逃離南京亡命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