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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正麵·反麵

  天暗下來了,外麵的景物看不清了。

  火車越過無數的田疇和村莊,好像趕著去赴一場約會般飛快前進,又快速把眼前的景物拋到身後,後麵是一個巨大的黑窟窿,分不清一切。

  火車哐啷哐啷搖擺著,讓人想睡去。所有的人都知道火車將把他們帶到哪裏,就帶著點盼望,又不急不惱地在火車上耗著時間,不管是聊天的,打紙牌的,歪著頭打瞌睡的,拿著雜誌看的,都把所有的一切吩咐給了這個呼嘯著飛奔的鐵籠子,在這裏可以抽煙、吃飯、想事,過著和外麵並無兩樣的日子。

  我的座位旁邊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有點胖,穿著這兩年流行的橫條紋T恤,坐在他對麵的——靠走廊坐著的女人,顯然是他的妻子,靠窗的是他的母親。他母親坐了一天的火車,大概累了,正靠著椅子打瞌睡。那男人的妻子頗有興致地聽丈夫和走廊對過的男人聊天。

  從上午9:43上火車,我就坐在這一家人的身邊,和他們生活在一起,他們似乎從淩晨就上車了,那男人在聊天的間隙,扭過頭對妻子說:

  “你打個瞌睡吧,昨晚才睡了五個鍾頭。”

  他的妻子看了一眼在身邊睡著的母親,對丈夫搖搖頭。那男人也看了一眼母親,看老人睡得很舒服,就把視線放到別處,繼續尋找消耗時間的樂子去了。

  從上火車開始,我就拿了一本小說在看,我的心思跟著書裏的“我”在街上遊走,後來他和女人上床時,我就在他們做愛的旅館門外等著,他們完事之後,我們再一起到別的地方。我幾乎沒有完整的時間來連續看完一個情節。環境這樣嘈雜,車廂裏除了始終不停的說話聲、售貨員懶洋洋的叫賣聲“香煙餅幹礦泉水方便麵啦”,還有廣播裏永遠聽不清歌詞的唱歌聲。大約還能聽出來是一個女聲在唱,唱一個很激越的歌,好像在她的歌聲裏人群多少能興奮起來似的。一個斜對麵的男人一邊和旁邊的人打牌,一邊用手指在桌上跟著曲子彈著。誰也無法記起歌曲的名字,就是這樣熟悉,常年在什麽地方聽到,但我們都無法把它唱出來。

  火車經常莫名其妙地停下來,引起人們的關注,議論聲更響。這時,反而要讓“我”等我了。

  我身邊的男人不時給我遞一些東西,定時叫賣的盒飯,以及我向售貨員買的零碎小吃,彌漫在我們之間的是一種既陌生又融洽的氣氛。那男人的妻子在我上火車之後就不停地打量我,要從我的臉上看出一點什麽信息來,我一直把目光放在書上,或是窗外的風景裏,她就把注意力從我的身上移開。雖然我們的目光沒有對視,但我可以感受到來自對麵的探視,使我在尋找書裏的情節時,頗不自然,好在她的視線移到了丈夫的身上,這使我可以反過來觀察她。這不像是一個長在城市裏的女人,她的目光裏有一種小地方來的人的探索,想要知道更多的東西。

  我為了單位的公事,去了一趟平生走得最遠的地方,Y市,見了要見的人,辦完事情後,乘這趟車回來。在我居住的城市裏,每天我和同事們一樣匆匆上班,在一個屋簷下辦公,中午我們又吃著食堂裏相差無幾的飯菜,在差不多的時間裏,回到我們各自睡覺的地方去。

  我時常渴望一種解脫,離開所有和我有關係的人群,在另一處生活,而火車上的處境恰恰符合了我的想法。到了明天,我就要再一次陷入原來的生活裏。我居住的城市老遠地張開了口,等我的穿入。

  火車哐啷哐啷,搖過來又搖過去。我身邊的男人拿著一張從隔壁要來的小報在看,他的母親醒了,一家人就用他們的方言在討論某件事,他的母親讓他起身去把旅行包裏的瓜子拿出來,他們一邊嗑瓜子一邊說剛才那件事。車廂裏來往的人比剛才少了許多,隻有幾個穿著製服的列車員走來走去。

  天已經完全暗了,外麵的燈光和玻璃窗上映出的車廂裏的燈光相互重疊,又各自消散,使人無法分清哪一盞是裏麵的,哪一盞是外麵的,哪一盞更真實。

  幾年前,懷著一個新的夢想,我離開了原來的地方,到現在的城市生活,像水流進桌子的縫隙一樣,我融進這個城市,從日常的語言到身邊的男人,我得重新開始。

  忙完單位裏的活之後,回到住處時,對關了一天的陳腐空氣,我說愛人你會在哪一段路上等我。新的生活、愛情會在前麵的路上吧。

  火車進入一個隧道,發出空空的回響,打瞌睡的人們對此無動於衷,我身邊的男人還在看報紙,連頭也沒有抬一下。車廂內已經完全靜了下來,廣播也在播完“全國新聞聯播”之後結束了,廣播除了製造噪音之外,好像沒有什麽用。

  列車員過來,給每扇窗戶整理窗簾,我說,還是這樣掛著好。他對我笑笑,走到隔壁窗戶前去了。列車員是個小夥子,態度非常和藹,和我印象中的樣子大不一樣,我以為列車員都是些四五十歲的人,並且橫著臉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

  玻璃窗裏黑色的背景裏,襯著我的臉,裏麵有一雙眼睛看著我,那一個我在偷偷探視現實中的我。

  前麵有一片燈光,那是一個城市了。路燈很有秩序地排列著,告訴別人這裏的文明。離火車最近的一幢樓裏,我看見了一個人影,她站在窗口,這是一個老婦人。

  這裏是她的家,她在這裏住了二十年或者三十年,她知道這屋子的一切細小變化,衣櫥中每一格的抽屜裝的是襪子還是另外的什麽。電費單子又來了,有126.67元,下個月該省著點用。

  她是我,那個佝僂的影子,那個頭像的剪影,隻有我自己認得。我不知道在那幢房子裏生活的我,是怎樣的一個狀況。我是否活得比現在要快樂些?到老了,我是否得到了自己年輕時想要的東西?我是否嫁了一個我愛的男人?這一切都沒有一個確切的答案,隻讓我看見了將來的我的一個影子,別的什麽也沒有告訴我。

  看著那個我,我的眼睛潮濕了,火車上的人們看不到我的眼睛,他們依然在打瞌睡、聊天或者打牌。火車不由分說地將我帶走,如果來得及,我要把火車的玻璃窗打開,向遠處的窗口喊一聲:嘿,我就是你,你得告訴我,你是怎樣走過來的。

  生命就在我的眼前,火車把我帶到那個老年的我那裏去,在此之間什麽都沒有。生命開始時給了我一個明確的生和死之間的距離,中間的一切是不確定的。都是我一個人來把握這個空白,就像火車上的人群是和我一起的,但我們都有自己的方向,我們除了閑扯,對外人不會說更多的話。火車經過的地方給我一個啟示,讓我看見了往後某個路段上的我,又不給我多餘的時間,來知道更多的消息,使我更想追究我到那裏去的路上的一切。

  我身邊的男人把腳擱在對麵——他母親和妻子之間的椅子上,幸福地睡著了。

  我托著腮,躲在火車上昏沉的人們的背後,眼淚落下來,滴在膝蓋上,熱熱的。目的的模糊成了我活著的全部內容,每個人都不知道自己的結果,思考、行動、總結,沒有第二次挑選的可能,不會像玩紙牌那樣漫不經心出牌之後可以重新洗牌再開始。正如我以前玩過的一個遊戲,在進入一個讓我存活的島之前,必須回答島上土著的問題,有許多各種各樣的問題,時間越來越緊,我的身體慢慢變成了蟲子,從頭到脖子再到胸部,一個軟乎乎的蠕蟲,我的反抗掙紮成了蟲子的蠕動,隻有我把所有問題回答出來才能變成人,回複人的尊嚴,不然就隻能看著自己的身體自上而下變成蟲子,這並非侮辱,隻是規則。

  我需要某種提醒,我想知道我的道路是怎樣走過來的。那個人影一閃而過,火車馳過城市,外麵又是黑暗,玻璃窗上又是燈光和臉的影像。我得如常地過我的日子,其實是前麵的我看了一眼後麵的我,我帶著自身所有的特征往前去,朝著窗口的我的方向而去了。

  火車又穿過無數的城市和村莊,讓人們上車或下車。子夜時分,火車又減速了,我的終點到了。我下車後,火車依然按照原來的線路前行,把行人送到他們的終點。

  火車站的出口處,睡眼惺忪的工作人員查票後,讓我順著一條曲裏拐彎的通道出去,火車站廣場冷清得很,和白天的熱鬧形成一個反差。我跳進了在暗處潛伏的一輛車中,向我的住處而去,我明白,我所有的行為都是為了向窗口的那個女人的方向前進了,這是毫無疑問的。

  一切都是熟悉的城市景致,汽車會把我帶到我的住處,一切都會完好地接上頭的。

  一切又會繼續的。

  又是黃昏了,又是一天過去了。

  每天早上5:00不到我就醒了,想再眯一會兒,可再也睡不著了,人老了就這樣,在睡覺的時候睡不著,白天又總是打瞌睡。我的男人醒了,重重地咳嗽了兩聲,這是抽煙太狠的緣故,我對他說了幾十年,勸他戒煙,他也沒聽我的,現在我也懶得去說他。他趿著拖鞋,到衛生間裏去解手,臥室的門被關得砰砰響。我還是起來吧,我得和樓裏的老先生和老太太們在樓下的空地上活動身體,聊一些家裏的事,一群群的年輕人經過,常斜睨著我們,好像我們生來是老先生、老太太似的。

  之後我就穿著鍛煉時的寬腳褲去菜場買小菜,和菜場裏大嗓門的女人討價還價,她們不喜歡和我這樣的人做生意,我總是買最便宜的貨色,然後再和她們還價錢,稱了之後要她們把零頭去掉,她們總說:難為你是有一把年紀的人。就這樣,我習慣在別人的另外一種眼光下過日子,我並不以為這是一種羞辱,老年人就需要這樣的肚量。

  我的頭發已經花白,我中年時已經有白頭發了,這是遺傳的緣故,家裏人都這樣,樓裏的幾個阿姨去染了頭發,剛開始又黑又亮的,過不了多久,又長出白頭發了,人老了就不用這樣費心思了,人是活給自己看的,隻要身體好,老了就老了吧。

  我的背駝了,穿著毛衣時前麵耷拉得老長,臉、手和身體上的皮膚已經沒有年輕時的光彩和潤滑,它們的生機在許多年前已經消失。在我五十六歲那年,我絕經了,我知道從那時開始我已經退出了某一個階段。曾經讓許多男人著迷的身體開始了殘酷的改變,我的乳房下垂得厲害,耷拉著貼在腹上。肚子像懷孕那陣一樣,鼓得厲害。這樣的改變,讓我一年不如一年,幾年下來我已經變成另外一個人了。開始時我有一些驚慌,看看我周圍的老太太們都在這樣地改變,我也就安定下來了,我知道我命定是要有這樣的日子。我不去想更多的,每天早上睜開眼,看到的還是這個世界,我就想,那就再活著。

  老天爺給每個人相同的時間——許多空白的時間,要每個人自己去填寫。回想過去的事情,好像就在眼前,那時的瘋狂和現在的沉靜就一牆之隔,那些日子我跟人家去學跳舞,到夜校學習,在那個日子我做著彩虹樣的夢,我去學這學那,在現實和夢想之間拉開了一條連接的線。我和不同的男人相愛,急急去赴他們的約會,我依然記得去約會時心急火燎打扮的情景。苦苦想念一個人而不得時,寫了滿滿的秘而不宣的一封長信。唉,都是鏡花水月成了空了。

  現在在客廳裏抽煙的是我的男人,煙味飄到了這裏。電視機的聲音開得很響,我知道他準是邊抽煙邊看著電視,蹺著腿坐在椅子上,我厭惡他那副神態。許多年前我就想為什麽在那麽多男人裏我就挑了他。我厭惡他罵我時的滿口粗話、藏滿黑垢的長長的指甲,以及不知道我已經討厭他的那副意滿誌得的神氣勁,好像他有多少能耐似的。在很久以前我就說:一旦把我惹急了,我一定要離開他。

  結婚一個月零三天的時候,我們大吵了一場,從那時開始我們養成了不吵架不能度日的習慣。在情緒激憤時,我們爭著摔碗,瓷碗摔到地上發出的“啪”的脆響,還有那些四散的白瓷片,於我們是一種莫大的快慰。這事開頭了,就沒法結束,往後每回大吵時,都是從摔碗開始。吵過之後,我們打起來,我以為男人是不會打女人的,打我的那雙手是曾經撫摩過我的那雙手。我想不到一個男人把對女人的扭打作為發泄,以前我所遇到的男人都不會這樣的。然而這次我想錯了,麵對他強壯的胳膊,我感到自己的渺小,當夏天裏露出手臂上的血瘀時,我對周圍的夥伴們說,騎自行車摔了一跤。

  那時我心裏暗暗盤算著我們是要分散的,我把零用錢積攢起來,為以後做打算。當每一次分開的念頭轉上來,我才發現事情的困難,我已經結進一張網裏,這張網是宏大的,在那裏有我親戚、朋友以及所有人情世故,習慣勢力又把我的念頭壓下去了,我懶了,一次次的期望和妥協,大動幹戈的事情需要很多的心力。於是,他更加得意了。

  當孩子一出生時,看著他的小小的手和腳,他是一個孤立無援的小人,借著我的身體來到這個世界上,我要和他一起度過他的艱難時刻,我把自己所有的痛苦先隱藏起來。我為了小孩子的痛苦而痛苦,為了他的快樂而快樂。孩子延續了我身上的一些特征,比如,他的單眼皮就和我的一模一樣,單看眼睛和額頭,他完全是我的翻版。他也繼承了父親的性格,當他的要求不能滿足時,他會大吵大鬧,不達目的就不罷休。他是另外一個生命,不是我或者我丈夫的翻版,他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活法,我隻是為社會貢獻了一個生命,給了他一個生活的環境,其餘的都是他自己的。從嬰兒時對他的投入到少年時他有脫離我們的想法,他又是我的一個想做又做不成的夢。

  一年年混,社會最能容忍得過且過的人。昨天電視劇《日出》裏的翠喜對小東西說:“太陽今兒西邊落了,明兒個還得出,沒出息的人才嚷嚷著過不下去呢。媽的,人是賤骨頭,什麽苦都怕挨,到了還是得過,你能說一天不過嗎?”這話算是說到我的心坎上了。

  到現在我才想到,隻有自己是最重要的,隻是到今天我才認識到,已經有一點遲了,但總算是一件好事。

  這套五十八平方米的房子是我用一生的積蓄買的,在孩子十二歲時我買下了這房子,我不指望丈夫來養活我。他不停地做這生意,又做那生意,總是沒錢,口袋裏就幾個硬幣當當敲著,孩子出生那年,他偷了家裏的存折去做藥材生意,又是血本無歸,孩子在我的懷裏哇哇亂哭,租房的房東要賣掉房子,急於讓我們把家騰出來,我感到了生活從來沒有的狼狽。日子勉強過下去,搬了十四次家,我終於搬進這裏,我已經對年輕氣盛的自己隻有一點回憶了。

  丈夫在人家手底下做一個小買賣,我也早早從單位裏退了下來。每天我就和鄰居老先生們和老太太們聊家裏的事,聊菜場裏小菜的價格,有時湊在一起搓幾圈麻將,至於年輕時的那些事情,我已經不去想了。所有的那時候留下來的痕跡,那些信、日記、照片等東西,搬了那麽多次家,已經丟得不剩什麽了。

  傍晚我給一家人燒好了飯,等我的丈夫和孩子吃過之後,孩子到外麵找樂去了,丈夫就四仰八叉地躺著看電視。碗碟疊在水槽裏,我把湯汁倒進水槽的下水孔中,魚骨頭、茶梗倒進垃圾袋裏。又是一袋垃圾,一天下來的生活隻剩下這一點垃圾。我有條不紊地幹著這些活,這是我全部的生活內容,廚房是我一個人的,我像一個老兵在收拾我的戰場,在和丈夫的婚姻戰鬥中,我是一個戰敗者,輪到我來收拾戰場。

  窗外已經黑了,看不到一點顏色,鐵軌外是大片的田野,那裏應該是綠的,但現在都是黑的。一列火車來了,它哐啷哐啷響,像我以前聽的一個曲子的前奏,由遠及近。亮著燈的車身一節節地匆匆閃過,一瞬間,我看到了一個女人的頭像,她支著腮向我的方向望著,我心裏一驚,那不是我嗎?

  我怔住了,腦子裏刹那想起許多東西來,又擁堵得厲害,像濃煙翻滾著要尋找一個出口。等我回過神來想喊她一聲,叫她把那些如夢似幻的想法再說一遍,讓我相信這些是我切切實實有過的,我隻聽到越來越遠的哐啷聲,連一句話也沒有說上。我想告訴那個我,告訴她要避開我走過的路,不要朝我這裏走,她應該有一個更加美好的未來。

  那飛馳而去的是我曾經的生活,我記得有一年我剛剛移居到新的城市生活,對於我來講一切都剛開始。我到了一個新的單位的第二個月,就被派到外地出差。從那次出差之後,我說自己要過一種新的生活,如果我要改變,從那次出差之後,我就應該堅持。但是我還是填進一個事先準備好的模子裏,工作、婚姻、生活都填進去了,成了和別人一樣的套路。為什麽不在節骨眼上堅持一下呢?眼見那個生龍活虎到了現在的樣子,生命是這樣殘忍,還要讓我看到這一場殘酷的對比。

  我活在火車裏的我不想活的日子裏,我曾說,那樣我寧願死,但是今天我死死抓著生命的尾巴,像一頭苟延殘喘的老牛。我和男人躺在一張床上,我們對性事已經沒有興趣了,但他對於外麵的女人不是這樣。我對於他這些事不想過問,我不會像一些女人那樣跟丈夫慪氣,這樣的事情好像和我是沒有關係的。

  沒有什麽事情能讓我在這個年歲心碎了,很久以來我已經不傷心了,但我眼看著一個有活力的人,朝著我這樣的猥瑣樣前進——呼嘯著前進,我心裏絞痛,再也沒有這樣的事更讓人萬念俱灰的了。

  火車上一閃而過的人影提醒了我,我不能和火車上的我隔開來,她正是朝我而來的,我藏在麻木的淚腺中的淚水在臉上流淌,我那張布滿溝坎的臉上已經很久不見淚水了,今天我忍不住流下淚來。

  丈夫在屋外又咳嗽了,他的肺已經有了腫塊,可他還是這樣活著,我們好像前世的仇人,他今生是來討債的,把我的生活搞得亂七八糟,他就完成了他在世上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話,我至少要告訴火車上的自己,不要嫁給這個男人。

  窗外又是以前的黑暗,一切都像沒有發生一樣。我洗完了碗筷,擦幹老淚,回轉身,進入如常的日子裏去了,隻能這樣了。

  一切都會繼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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