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嶺夢殘：蔣介石在大陸的最後日子

第五十九章 和李宗仁攤牌

　　“美齡號”座機又載著蔣介石，掠過台灣海峽上空，向廣東腹地飛去。機翼下，海浪翻騰，白雲綿綿，山巒層疊，阡陌縱橫。

　　蔣介石此時的心情也如這滔滔海浪、綿綿白雲，很不平靜，他又飛向大陸了，但大陸也隻剩下兩廣、雲貴和川藏等省了。國民黨政府也已經遷到廣州。

　　他這次飛到廣州去，是和李宗仁他們攤牌去的。

　　最近，他接到廣州市長歐陽駒、公安局長宣鐵吾，以及警備司令李及蘭接二連三的密報：李宗仁等已集中到廣州，正在緊張地策劃……報信的幾個人都是蔣介石黃埔軍校的得意門生，他們把以李宗仁為代表的桂係的情況和粵係將領張發奎、餘漢謀、薛嶽等人的情況，包括他們平日的談話和行動，都記錄下來，逐日電告台北草山蔣介石。這些情況中，一個最驚人的消息是，何應欽辭去國防部部長職務後，這些粵係將領主張電召白崇禧回粵，擔任國防部部長，組織軍人內閣。

　　李宗仁表麵上好像不采納這一建議，改提閻錫山來接替何應欽。李宗仁的提議，很快得到立法院的多數同意，聽說已正式組閣。但是粵係將領心猶未甘，一方麵提出將廣州市府改製，就是說將廣州由直轄市改為省轄市；另一方麵對廣東的軍事防守措施，仍主張將白祟禧部隊調入廣東，在廣州設立總部；繼而調劉安琪、胡璉兩兵團入粵，作為白崇禧部的兩翼。“哼，這還了得。”蔣介石想，“這樣，桂係主力不是可以全部保存下來了嗎？他們要在廣東搞什麽名堂呢？要和共方討價還價嗎？他們真有點得意忘形了，這樣重大的事居然不首先征得我的同意，他們眼中還有‘最高領袖’嗎？”

　　軍人內閣？談何容易！目前的情勢每月就要支出軍費高達3000萬銀圓，政費為1500萬銀圓，合計起來為4500萬銀圓。而國庫收入每月僅1000萬銀圓，兩者相抵，赤字竟高達3500萬銀圓之巨，還搞什麽軍人內閣！

　　國府財政部長提出：啟用存在台灣的金銀，以安定金融經濟。這實在是不識時務的提議，當然會遭到蔣介石的一頓痛罵。財政部長支持不下去，也隻好灰溜溜地辭職。廣州並不罷休，仍吵吵鬧鬧地要硬通貨……

　　蔣介石心想：好一個李德鄰，你在南京一上台，就提出要釋放政治犯，釋放張學良和楊虎城，以此籠絡人心，抬高自己的威望。現在，又在廣州演出這套把戲，向台灣提出要硬通貨，還抬出什麽“法統”“法治”，用“憲法”來壓我。好，走著瞧吧！基於這些情況，蔣介石決計到廣州來和李宗仁正麵交火了。

　　蔣介石是7月14日飛抵廣州的，住在梅花村32號陳濟棠的別墅裏。

　　這座房子占地麵積比較大，中間一座洋房，隱沒在高大的南國花木之中，四周又有幾座堡壘式的建築物，便於警衛。再說屋宇寬敞，開會、會客都比較方便。

　　當晚，位於越秀山下的綏靖公署大樓，燈火輝煌，一個歡迎蔣介石的盛大宴會在這兒舉行。出席宴會的雖然都是黨政要員，但蔣介石並沒有即席發表講話，隻是禮節性地和大家見見麵，碰碰杯，就提早告退了。

　　從7月15日到20日，蔣介石就在陳濟棠寓所召開了一連串的會議，進行緊張的活動。

　　先是開國民黨中央常務委員會。會上，通過一個議案，設立一個法外機構，叫“中央非常委員會”，蔣介石被選為主席，李宗仁為副主席，張群、閻錫山、吳鐵城、吳忠信、陳立夫等為委員。洪蘭友、程思遠分別擔任正、副秘書長。蔣介石在中央非常委員會上講了一通話：

　　“一月引退，請德鄰兄代總統，目的是為謀求和平。今和平無望，戰火再起，值此非常時期，成立非常委員會，為最高權力機關。今後政府一切措施必須經非常委員會議決通過方為有效。中正以國民黨總裁身份兼非常委員會主席，無非是按照先總理遺言，‘安危他日終須仗，甘苦來時要共嚐’，為反共複國貢獻一切……”

　　蔣介石在主席座位上發言，坐在一旁的李宗仁臉色非常難看，胸脯急劇地起伏，但又不敢吭聲。

　　程思遠是在7月13日知道蔣介石要來廣州的。那一天，他在鄭彥棻家裏吃飯，發現蔣經國也在座，心中暗暗吃了一驚。可是蔣經國卻毫不避諱地對程思遠說：

　　“總裁即將來廣州，叫我先來布置一番。”

　　蔣經國還對程思遠說：“李代總統要談什麽事，最好直接向我父親提出，不要經由中間人傳話了。”

　　14日上午8時半，蔣經國又到當時程思遠住的愛群飯店專程拜訪，說他住在梅花邨。

　　10時半，程思遠趕到梅花邨回訪，隻見何應欽匆匆從裏麵走出來。何應欽一見程思遠便說：

　　“總裁已經到了，可是現在不在，他到迎賓館去看德公去了。”

　　程思遠心裏想：蔣介石聲稱，5年內不過問政治，可是他在幕後仍操縱一切，今天從幕後走向幕前，無疑是要恢複他一人的統治，此一危局將更不可收拾了……於是，他堅決辭去副秘書長一職，悄悄地到香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