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葉項鏈

第18章 參加雨果銅像揭幕典禮

　　2010年7月

　　頭頂的太陽，灼得汗滋滋地滲出肌膚；腳下的鼓樂，震得心咚咚地撞擊胸膛，在這樣的季節，這樣的氣氛中，我參加了雨果銅像揭幕典禮，由此，我走進世博會，再次走近雨果。

　　雨果銅像是法國藝術家娜瑟哈凱努女士新作，由貝桑鬆市政府贈送給上海市政府。揭幕典禮選在上海世博園C區的法國館屋頂花園。

　　我是弗朗什—孔泰法中友好協會主席阿蘭·嘉保賀喜先生邀請的嘉賓之一。坦白說，我受到邀請後，一直較為興奮。我的興奮不僅僅因為能參加典禮而親曆雨果銅像走進世博，走進中國，還因為兒子的長大。

　　去貝桑鬆時，我尋找雨果。之後，又尋尋覓覓，去雨果紀念館，去先賢祠拜謁雨果。因人生地不熟，尋覓的艱難讓兒子笑言我的癡情。我說，不是癡情，而是為了懷念一個高貴的靈魂。兒子還是不理解我的行動。然而，在巴黎的雨果紀念館，在Victor Hugo構思《悲慘世界》的故居裏，兒子好像突然明白了我，他戴著耳機邊聽邊將解說詞耐心翻譯出來。嚴格地說，與專業導遊相比，兒子的翻譯並不熟練，有些詞不達意，但斷斷續續的漢語讓我讀到了作品裏不曾讀到的雨果。兒子介紹說，紀念館是按雨果生前的故居原樣布置的，而且所有的裝飾都是雨果自己的設計，如掛的中國式圖案的木雕板，也是他的繪畫作品，原來如此，難怪每一幅圖案都有“Victor Hugo”的縮寫——“VH”。一直以為雨果是詩人，是小說家，劇作家，哪知他還擅長畫畫，而且他還留下數千幅作品，不少是以中國文化為題材。陳列在巴黎紀念館裏的就有《三星高照圖》，有白蛇傳的故事畫，還有他收藏的瓷盆、瓷瓶、壁毯、神像也出自東方的中國。麵對陳列的那些實物，我們簡直不敢相信，一百五十多年前的巴黎，雨果的家裏已有那麽多的中國元素了，那時的東西方交流靠的是絲綢之路？兒子為此專門詢問紀念館的工作人員，得到肯定的答案。那一天，我們在這幢雨果和他的妻子以及四個孩子生活長達16年的房子裏，穿越時間的隧道，細細讀著雨果……終於，兒子銘記了這位為平等、為自由、為博愛而放歌的法國作家，並為我拿到了2010年上海世博會法國館的直通票——貝桑鬆市政府的邀請函。

　　應該說揭幕典禮場麵不大，參加的人數不過二十來人，而出席的領導有中國人民對外友好協會會長陳昊蘇，上海市副市長趙雯，法國駐上海總領事馬捷利，法國貝桑鬆市市長讓·路易·傅斯海，弗朗什—孔泰法中友好協會主席阿蘭·嘉保賀喜……有幸的是揭幕典禮上，我結識了幾位法國文友，其中有瑪麗·雨果，瑪麗·弗郎什。前者是畫家，雨果的曾孫女，後者是翻譯家，翻譯過寧波慈城籍作家馮驥才先生的作品，其中《一百個人的十年》《俗世奇人》已被法國的出版社出版。

　　瑪麗·雨果是以雙重身份出席揭幕典禮，她有著中國情結，這一點遺傳了雨果的基因。雨果生前沒有來過中國，卻對中國文化情有獨鍾。他甚至使用“中國墨”，會運用潑墨手法繪畫。1860年，當在地球的東方，一個叫圓明園的宮殿被列強的火把點燃時，流亡在外的雨果寫下了正義的篇章——《致巴特雷上尉的信》，文中講述了兩個強盜的故事，發出了“我抗議”的呐喊。

　　一天，兩個強盜走進了圓明園，一個搶掠，一個放火。可以說，勝利是偷盜者的勝利，兩個勝利者一起徹底毀滅了圓明園。人們仿佛又看到了因將巴黛農拆運回英國而臭名遠揚的埃爾金的名字。

　　當初在巴黛農所發生的事情又在圓明園重演了，而且這次幹得更凶、更徹底，以至於片瓦不留。我們所有教堂的所有珍品加起來也抵不上這座神奇無比、光彩奪目的東方博物館。那裏不僅有藝術珍品，而且還有數不勝數的金銀財寶。多麽偉大的功績！多麽豐碩的意外橫財！這兩個勝利者一個裝滿了口袋，另一個裝滿了錢櫃，然後勾肩搭背，眉開眼笑地回到了歐洲。

　　《致巴特雷上尉的信》是一個作家對人類的文明與野蠻的思考與拷問。雨果雖然沒有到過中國，卻與中國有緣。不是嗎？在他逝世125年後的今天，雨果銅像在2010年上海世博會上揭幕了。這座雨果銅像先是展示在這裏，之後將永久留在中國，留在中國的上海，留在上海的戲劇大道。

　　雨果與中國有緣，亦與世博有緣。雨果曾經在1878年巴黎世博會主持了著作權研討會。研討會從作者的權利保護和出版商的權利保護出發開題，通過了一項製定有關保護著作權國際公約的決定；之後，雨果倡導成立的國際文學藝術協會提出了保護文學藝術作品的國際公約的草案，這就是著名的《伯爾尼公約》草案。1867年，雨果在巴黎世博會導覽手冊上呐喊：“拋棄戰爭吧！讓我們聯手、和諧與團結”，如今上海世博會的主題是“城市，讓生活更美好”，這不是我們人類熱愛和平、熱愛生活的共同理念嗎？

　　頭頂的太陽，灼得汗滋滋地滲出肌膚；腳下的鼓樂，震得心咚咚地撞擊胸膛。這樣的季節，這樣的氣氛，我參加了雨果銅像揭幕典禮。雨果銅像為半身像，高度不足1米，底座也不高，靠近銅像，人反而超過銅像的高度，但我似乎一直仰望銅像，猶如在貝桑鬆仰望他的出生地——一幢二層公寓樓那樣，猶如在巴黎仰望他的故居——一幢三層紀念館那樣，還有在先賢祠仰望他那高擱的棺木那樣。雨果永遠是一個標杆，無論是作品，還是思想。看娜瑟哈凱努俯首吻別雨果，看中外賓客低首與雨果合影，我也情不自禁拉起先生的手，與這位思想非凡、精神獨特的大文豪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