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我沒有什麽好交代的
又過了幾天，在一個月黑的夜晚，大家都已經睡著了，一輛汽車突然開到監獄門口，接著下來兩個穿便衣的特務，帶著七八個保安部隊的士兵，叫醒了馮老師和陳愛中等七個人，把他們用麻繩綁上，然後再用兩人一副的連環銬銬起來，叫他們站在監牢門口。難友們很擔心地看他們：“這樣子莫不是要把他們拉去暗殺了？”
特務們把他們七人押上一輛包著帳篷的大卡車，上車後，又把他們遮得嚴嚴的。汽車就開始在一條公路上急駛。開了一陣之後，車停下來，特務們就把他們趕下來。
押著他們向幾幢小樓房走去。中間一幢房前橫掛著“浙江省特別軍事法廳”的牌子。到了那地方，由一個事先等候在那裏的特務把他們帶到一幢大房子裏。但見門口站著兩道崗哨，進到裏麵，隻見四五間大的一間大房子裏，熱氣騰騰，煙熏火燎，一股濃烈的二氧化硫氣味，幾隻像打鐵一樣的爐子裏，炭火紅紅的煨著烙鐵，幾個凶橫赤膊的大漢在那裏呼呼地拉著風箱。屋子裏的牆上、地上到處掛放著鐵鉤、鐵釵、麻繩、皮鞭、釘板之類的刑具。馮老師看了，怔了一下，她知道今天是要吃苦頭了。她輕輕地呼了一口氣，心裏想：“這裏好像是十二殿王的地獄。”這時她想到一句佛教偈語“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誰叫我加入共產黨的！為了勞苦大眾的解放，今天就讓我經受這地獄般的考驗吧！”
接著，特務們先把她的戰友和上級陳愛中同誌叫進去。陳愛中同誌出來後，第二個就是她。
特務們把她押到一座房子的大堂上，兩旁站列著全副武裝的士兵，上橫頭的一排桌子上坐著兩個戴大蓋帽的國民黨軍法官，特務頭子騰潛龍也歪斜地坐在一邊，左右兩邊還坐著幾個戴船形帽的女兵，形象怪異，在她們麵前擺放著筆墨紙硯之類的東西。
兩個士兵把她推到軍法官前麵，和蘭老師毫無懼怕地掃了他們一眼，冷靜地站在那裏。
軍法官照例從姓名、年紀、籍貫和履曆等向她問了一遍，然後望了馮和蘭一眼，又問：
“馮和蘭，你是共產黨員嗎？”
“我是共產黨員。”
“好，你承認自己是共產黨了，這是一大進步。那麽你還得如實告訴我們，你在黨內擔任何職務？你手下有多少黨員？”
“我是一個候補黨員，就是一個送情報的。其他我什麽都不知道。”
“你這是避重就輕，你不單是送情報的，你是支部書記、古林地區特派員，我勸你還是好好交代吧。”
“我沒有什麽好交代的！”
“你在監獄裏蹲得那麽長日子，怎麽還是這種態度？這樣對你沒有好處！”
馮老師側過頭去，不去理他們。
“嗯，果然是個入黨多年的骨幹分子！”坐在一旁的特務頭子滕潛龍抽出一支香煙來慢慢地點著吸起煙來。吸了兩口之後，他鼻子裏噴著煙，眼睛斜著她說：“你丈夫老早已經跟新四軍走了，家裏上有老下有小，你不顧這麽一大家子親人，硬著心腸不交代問題，自己受苦不說，還要你的父母和孩子也跟著你受苦受難，你何必呢？共產黨究竟給了你多少好處？聽說你是一個學校老師，我看你文質彬彬，挺溫柔的一個女人嘛，我們不想傷害你。你隻要把你上麵的領導人和下麵黨員的名單告訴我們一下，就沒有你的事了。你交代了，我們可以立刻放你回去，讓你和你的父母、孩子團聚。”
和蘭老師一聲不響。
“你不想你的孩子嗎？他們才隻有三五歲呀，你是他們的母親，他們這麽小，需要你撫養。如果你死了，你的丈夫又不在，聽說你父親也失業了，沒有經濟來源，他們能活得下去嗎？”騰潛龍望著她說。
馮老師咬了咬牙齒，把頭別過一邊，仍不去理睬他們。
騰潛龍以為她正在考慮他的話呢，望了她一下繼續說：
“很簡單，隻要你把你知道的情況告訴我們，我們可以替你保密。你很快就可以走的。”
馮和蘭深深吸了一口氣，昂起頭望著天花板，斬釘截鐵地說：“既然進來了，我就沒想再出去。”
“這又何苦呢，我覺得你沒有必要這樣做。你交代一下他們這些人的名單，我們也不會去殺他們，到時候讓他們登個記，告訴他們以後別再跟共和黨跑就是了。實際上我們也是為這些人好，叫他們別再犯糊塗，安分守己做個老百姓就是了。”
馮和蘭搖搖頭說：“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做我自己的事，別人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你別裝得那麽清白，我勸你還是再好好想一想吧，。”
她仍然搖搖頭：“我沒有什麽好想的了。”
滕潛龍哼了一聲，冷冷地瞪著她說：“你難道不要你孩子了嗎？不要你的父母，不要你的家了？你有沒有仔細想過，你的兩個幼小的孩子，已經沒有了父親，再沒了母親，他們以後靠誰生活，怎麽長大？你作為母親為什麽不替他們好好想想？不盡一點做母親的責任呢？”
馮和蘭輕蔑地望了一下騰潛龍說：“看來你還真好心！這麽關心我的父母和孩子，真會貓哭老鼠假慈悲，我不會為你們這些假慈假悲所動的，沒有全體勞動人民的利益也就沒有我們個人的利益，我是不會向你們屈膝投降的！”
騰潛龍冷笑一聲說：“你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你今天自己都管不了自己啦，還說要考慮什麽全體勞動人民的利益！我真感到奇怪，你們這些人中毒怎麽這樣深！共產黨到底給了你們多少好處？叫你們這麽著迷。聽說你在1939年就入黨了，你為共產黨幹了快10年了，每天冒著生命危險替他們送情報，拋家別子，風餐露宿，共產黨又沒有什麽好處給你，你到底圖些什麽呢？”
馮和蘭聽了冷笑一聲說：“這真是燕雀不知道鴻鵠之誌呀！你們這些人是不會理解的。”
滕潛龍聽了，瞪了她一眼說：“你別唱高調了！如今你自己性命都難保，還談什麽鴻鵠之誌。眼前你隻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你向我們如實交代，老老實實告訴我們你手下共產黨員的名單，……我們立即就可以放你回家，讓你和孩子、老父母去團聚。如果你什麽都不交代，那就是死路一條。何去何從，你自己去選擇。等你想明白了立即告訴我們。至遲明天下午就要告訴我們，你自己盡早決定。——來人，把她帶走！”
兩個法警上來說聲“走”，就把她推出來，帶到車上送回牢房。
回到牢籠裏，張芝芳等人都悄悄地圍了過來問：
“你今天去了哪裏，怎麽那麽長時間？”
馮老師說：“去特別軍事法庭了。他們要我交代組織關係和下麵的黨員名單。我隻承認我自己是共產黨員，其他什麽都不想告訴他們。”
大家都向她敬佩地點點頭。
特務們把他們七人押上一輛包著帳篷的大卡車，上車後，又把他們遮得嚴嚴的。汽車就開始在一條公路上急駛。開了一陣之後，車停下來，特務們就把他們趕下來。
押著他們向幾幢小樓房走去。中間一幢房前橫掛著“浙江省特別軍事法廳”的牌子。到了那地方，由一個事先等候在那裏的特務把他們帶到一幢大房子裏。但見門口站著兩道崗哨，進到裏麵，隻見四五間大的一間大房子裏，熱氣騰騰，煙熏火燎，一股濃烈的二氧化硫氣味，幾隻像打鐵一樣的爐子裏，炭火紅紅的煨著烙鐵，幾個凶橫赤膊的大漢在那裏呼呼地拉著風箱。屋子裏的牆上、地上到處掛放著鐵鉤、鐵釵、麻繩、皮鞭、釘板之類的刑具。馮老師看了，怔了一下，她知道今天是要吃苦頭了。她輕輕地呼了一口氣，心裏想：“這裏好像是十二殿王的地獄。”這時她想到一句佛教偈語“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誰叫我加入共產黨的！為了勞苦大眾的解放，今天就讓我經受這地獄般的考驗吧！”
接著，特務們先把她的戰友和上級陳愛中同誌叫進去。陳愛中同誌出來後，第二個就是她。
特務們把她押到一座房子的大堂上，兩旁站列著全副武裝的士兵，上橫頭的一排桌子上坐著兩個戴大蓋帽的國民黨軍法官，特務頭子騰潛龍也歪斜地坐在一邊，左右兩邊還坐著幾個戴船形帽的女兵，形象怪異，在她們麵前擺放著筆墨紙硯之類的東西。
兩個士兵把她推到軍法官前麵，和蘭老師毫無懼怕地掃了他們一眼，冷靜地站在那裏。
軍法官照例從姓名、年紀、籍貫和履曆等向她問了一遍，然後望了馮和蘭一眼，又問：
“馮和蘭，你是共產黨員嗎？”
“我是共產黨員。”
“好，你承認自己是共產黨了，這是一大進步。那麽你還得如實告訴我們，你在黨內擔任何職務？你手下有多少黨員？”
“我是一個候補黨員，就是一個送情報的。其他我什麽都不知道。”
“你這是避重就輕，你不單是送情報的，你是支部書記、古林地區特派員，我勸你還是好好交代吧。”
“我沒有什麽好交代的！”
“你在監獄裏蹲得那麽長日子，怎麽還是這種態度？這樣對你沒有好處！”
馮老師側過頭去，不去理他們。
“嗯，果然是個入黨多年的骨幹分子！”坐在一旁的特務頭子滕潛龍抽出一支香煙來慢慢地點著吸起煙來。吸了兩口之後，他鼻子裏噴著煙，眼睛斜著她說：“你丈夫老早已經跟新四軍走了，家裏上有老下有小，你不顧這麽一大家子親人，硬著心腸不交代問題，自己受苦不說，還要你的父母和孩子也跟著你受苦受難，你何必呢？共產黨究竟給了你多少好處？聽說你是一個學校老師，我看你文質彬彬，挺溫柔的一個女人嘛，我們不想傷害你。你隻要把你上麵的領導人和下麵黨員的名單告訴我們一下，就沒有你的事了。你交代了，我們可以立刻放你回去，讓你和你的父母、孩子團聚。”
和蘭老師一聲不響。
“你不想你的孩子嗎？他們才隻有三五歲呀，你是他們的母親，他們這麽小，需要你撫養。如果你死了，你的丈夫又不在，聽說你父親也失業了，沒有經濟來源，他們能活得下去嗎？”騰潛龍望著她說。
馮老師咬了咬牙齒，把頭別過一邊，仍不去理睬他們。
騰潛龍以為她正在考慮他的話呢，望了她一下繼續說：
“很簡單，隻要你把你知道的情況告訴我們，我們可以替你保密。你很快就可以走的。”
馮和蘭深深吸了一口氣，昂起頭望著天花板，斬釘截鐵地說：“既然進來了，我就沒想再出去。”
“這又何苦呢，我覺得你沒有必要這樣做。你交代一下他們這些人的名單，我們也不會去殺他們，到時候讓他們登個記，告訴他們以後別再跟共和黨跑就是了。實際上我們也是為這些人好，叫他們別再犯糊塗，安分守己做個老百姓就是了。”
馮和蘭搖搖頭說：“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做我自己的事，別人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你別裝得那麽清白，我勸你還是再好好想一想吧，。”
她仍然搖搖頭：“我沒有什麽好想的了。”
滕潛龍哼了一聲，冷冷地瞪著她說：“你難道不要你孩子了嗎？不要你的父母，不要你的家了？你有沒有仔細想過，你的兩個幼小的孩子，已經沒有了父親，再沒了母親，他們以後靠誰生活，怎麽長大？你作為母親為什麽不替他們好好想想？不盡一點做母親的責任呢？”
馮和蘭輕蔑地望了一下騰潛龍說：“看來你還真好心！這麽關心我的父母和孩子，真會貓哭老鼠假慈悲，我不會為你們這些假慈假悲所動的，沒有全體勞動人民的利益也就沒有我們個人的利益，我是不會向你們屈膝投降的！”
騰潛龍冷笑一聲說：“你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你今天自己都管不了自己啦，還說要考慮什麽全體勞動人民的利益！我真感到奇怪，你們這些人中毒怎麽這樣深！共產黨到底給了你們多少好處？叫你們這麽著迷。聽說你在1939年就入黨了，你為共產黨幹了快10年了，每天冒著生命危險替他們送情報，拋家別子，風餐露宿，共產黨又沒有什麽好處給你，你到底圖些什麽呢？”
馮和蘭聽了冷笑一聲說：“這真是燕雀不知道鴻鵠之誌呀！你們這些人是不會理解的。”
滕潛龍聽了，瞪了她一眼說：“你別唱高調了！如今你自己性命都難保，還談什麽鴻鵠之誌。眼前你隻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你向我們如實交代，老老實實告訴我們你手下共產黨員的名單，……我們立即就可以放你回家，讓你和孩子、老父母去團聚。如果你什麽都不交代，那就是死路一條。何去何從，你自己去選擇。等你想明白了立即告訴我們。至遲明天下午就要告訴我們，你自己盡早決定。——來人，把她帶走！”
兩個法警上來說聲“走”，就把她推出來，帶到車上送回牢房。
回到牢籠裏，張芝芳等人都悄悄地圍了過來問：
“你今天去了哪裏，怎麽那麽長時間？”
馮老師說：“去特別軍事法庭了。他們要我交代組織關係和下麵的黨員名單。我隻承認我自己是共產黨員，其他什麽都不想告訴他們。”
大家都向她敬佩地點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