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阪來信

第二十七章

　　當新年第一縷陽光照進屋子時，季風旗還在被窩裏。奶奶早已一個人出現在菜市場裏。

　　新年的第一個晚餐，老太太的二女兒、女婿、外孫女也都要來家裏玩，恭賀元旦。老太太哪裏閑得住呢！

　　於是沒等季風旗起床，奶奶已是雞鴨魚肉、果蔬，大包小包，拎滿了兩隻手。到家硬是緩了半個多小時，才算緩過氣來。

　　午餐，奶奶下了昨晚包的餃子。季風旗十點多起床，吃了三十個餃子，還意猶未盡。老太太沒敢再讓他多吃，連忙搶過筷子。

　　季風旗這才停手，衝了杯咖啡，便回了房間。

　　在書桌前坐定後，季風旗又拿出了昨天收的那封信，看了一遍後擱到一旁，轉而取來信紙，準備寫回信。

　　耳邊突然傳來敲門聲。季風旗趕緊將信壓到一疊信紙下麵，轉而去開門。

　　隻見奶奶拿著幾瓣柚子，還不停地說著季風旗傻，再好吃的餃子，再餓也不能一下吃那麽多，撐住了怎麽辦！

　　奶奶走到季風旗書桌前，將柚子放到書桌上，讓他過會再吃，叮囑著冬天燥，多吃點水果。

　　接著，老太太瞥了一眼書桌上的一疊信紙。寫東西啊？風旗！奶奶隨口問道。

　　是，是啊。奶奶。寫、總結，寫總結！季風旗彎轉得挺快，隻不過似乎急了點，有點磕巴。

　　哦，年底了，寫總結呢，好好寫、好好寫！奶奶念叨著。

　　我知道，奶奶！季風旗答道。然後想著趕緊送老太太出去，省得自己說漏嘴。

　　好、好！老太太嘴裏念著，邊轉身往外走。

　　眼看將風平浪靜。可老太太顯然是有備而來的，還沒走到房門，又轉過身來。

　　風旗，待會小姑要來呢！老太太神情和悅地說。

　　我知道，奶奶。季風旗回答。

　　那、那你？老太太問了前半句，後半句咽了回去。老太太的心意很簡單，親戚都來了，就盼著你將女朋友領回家，讓醜媳婦早點見公婆啊！

　　我、我在家吃飯啊。奶奶，您放心吧，今天不出去喝酒。待會會陪小姑、小姑夫吃飯的！季風旗乖巧地回答，慶幸自己反應快，不然奶奶又要開始重炒舊話題。

　　哦！好、好！老太太點了點頭。

　　你在寫工作總結吧？老太太轉移話題還真快。

　　嗯、嗯，是、是啊！季風旗顯然被問了個踉蹌。

　　對了，你那個鄒師傅，現在怎麽樣啊？奶奶緊接著問。

　　還、還好吧！季風旗勉勉強強回答。

　　那，那——老太太不知道該怎麽問了。

　　而此時季風旗也有些招架不住了，連忙說自己要整理思路寫總結，有什麽事待會再說吧！

　　那就待會再說吧。反正奶奶這會也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老太太關心季風旗，關心鄒師傅，也關心鄒師傅的女兒鄒慧慧和季風旗的事。可該怎麽說呢，老太太猶豫了。想著孫子還有正事要做呢，於是退出了房間。

　　奶奶總算走了，季風旗知道，老太太定是要拽著自己的感情問題問長問短，強突硬攻。

　　靜下心來，季風旗又展開了信紙，一筆一劃，給小澤彌珠寫回信。

　　很高心收到你的來信。前段時間我身邊發生了很多事情，所以沒有給你及時回信，希望你原諒。一個月的學習，你應該學到了不少東西吧，而我似乎有些落後了。新的一年來到，祝你新年快樂，所有夢想都能成真！

　　夜。新年的第一頓晚飯開飯啦。奶奶和風旗媽忙活了一大桌子菜，窗外風颼颼地刮著，而屋子裏卻熱氣騰騰，也熱鬧騰騰。入好座，斟滿酒，正式開席！

　　酒過三巡，小姑笑著問起季風旗的個人情況。一旁讀大二的表妹也跟著起哄。奶奶本想著今天的元旦晚宴會添一雙筷子的，可依然是去年的原班人馬，心裏不免缺了些什麽，但又不好再問，一麵怕自己問得太多，讓寶貝孫子厭惡曰一麵內心極度害怕，害怕孫子的答複會傷了自己的心，破了自己的夢。

　　於是當小姑提出了這個問題時，全桌子人都望著季風旗，想知道準確的答案。

　　可季風旗隻是笑。

　　是沒有女朋友的苦笑，還是默認有女朋友的歡笑，一桌人都琢磨不透。還是表妹非要問個水落石出，她堅持讓表哥給一個準確的答複。

　　可季風旗始終隻是笑，一旁的老太太臉色明顯難看了起來。二閨女看在眼裏，連忙打起圓場，收拾自己擺出的爛攤子。

　　看這小子，多半是有女朋友了，還在這裏不好意思說。別賣關子，有空領著到我們家玩。媳婦是美是醜，先讓小姑給你把把關。小姑笑著看了一眼老太太，老太太早已沒有了開席的笑臉，悶聲不響自顧自吃著菜。

　　小姑全家吃完飯坐了會就要道別回家了。這時老太太也默默進了房間，風旗爸媽還在廚房打掃著戰場。季風旗送小姨全家下樓坐車。

　　風旗，到底怎麽樣嗎？上車前，小姑還是忍不住問。

　　什麽怎麽樣？季風旗故作不明曉地說。

　　哥，你就別裝糊塗了！表妹很快戳穿了季風旗的表演。

　　哎、小姑，你們就別逼我啦！還沒有呢！季風旗有些無奈地答道。

　　風旗，小姑也不多說你了，你看奶奶那麽疼你，今年你都二十八歲了，該有女朋友了吧。我們也都盼著你早日成家呀！小姑對季風旗說道。

　　我知道，小姑，特別是奶奶，看她比我還急呢。我知道的，小姑，你們也放心吧。季風旗回答。

　　你可別等我出嫁了你還沒結婚呦，大表哥，那時誰給你當迎娘呀！表妹也不忘在一旁調侃一把。

　　幾個人都笑了起來。送走了小姑一家，季風旗上了樓，洗漱完，便回房間休息了。

　　元旦小長假第二天，季風旗硬是又睡到臨近中午才起床。吃過午飯，季風旗拿起了日語課本，自學了一個下午。晚飯桌上，老太太兩次欲言又止，算是被風旗這小子折騰得沒了脾氣。

　　夜裏，季風旗打開了電腦。見王筱檸也在線上，便先發了個消息過去。

　　那一頭的王筱檸，QQ掛在線上，人卻在趕著製圖，於是也沒在意響起的QQ聲。

　　也許在忙呢！季風旗還真猜對了。於是他瀏覽起網站來。

　　一個小時後，製圖總算完成，王筱檸伸了個懶腰，連忙點開QQ，好幾個好友都和自己說話了。有同事，同學，當然，還有一位自己最期待的人——季風旗。

　　王筱檸趕緊回話過去。季風旗還在線上，點開消息框，兩人便聊了起來。

　　首先還是關於季風旗師傅老鄒的病情。那日因為要請鄒師傅吃飯而沒能奔赴王筱檸的邀請，季風旗也挺過意不去的曰而王筱檸則很大度地表示沒關係，並且也挺關心鄒師傅的病情。

　　從鄒師傅的病情，聊到昨天的家庭聚會，又聊到王筱檸剛剛完成的那副製圖，最後聊到新上映的賀歲片，兩個人年輕人越聊越投機。

　　上次約你來參加我們的聚會，你都沒來，你看怎麽補償？不要別的，請我看場電影得了吧。王筱檸故意調皮地試探到。

　　這個沒問題。時間、地點、什麽片子，你定！季風旗回答得挺利落。

　　那就明天吧！王筱檸脫口而出，似乎魚已咬鉤，自個迫不及待要提竿啦。

　　明天就明天。季風旗很爽快地答應。

　　於是臨近深夜，兩個人約定明天下午兩點星河影城不見不散。

　　在家吃過午飯，季風旗就出發赴約了。

　　兩個人初一見麵，似乎還都有些拘謹，完全沒有昨晚在網絡上溝通得那麽暢快。兩個人都仿佛比較慢熱一般，好不容易開了口，也好像是一問一答，並且多為短句。

　　影：裏已是人滿為患，好不容易擠進了買票的隊伍裏，兩個人都感歎這年頭，看場電影都要眼疾腳快。

　　兩個多小時的外國大片看下來，兩人都還沉浸在那跌宕起伏的劇情中。不過，兩人的交流也多了起來。

　　走出影：，才五點過一點，天卻已經全黑。抬頭看早已亮起的路燈下，正飄著白絮。下雪了，兩個人意識到。

　　吃點東西吧！季風旗提議。

　　王筱檸雙手捧在嘴邊，嗬了一口氣。然後點頭應和。

　　商業街裏的小吃店，坐得是滿滿當當。選了家海鮮粥店，還好沒等多久，熱氣騰騰的海鮮粥和炒菜就端了上來。季風旗紳士地先幫王筱檸盛好了粥到她小碗裏，兩個人邊吃邊聊起來。

　　雪越下越大。等兩人出來時，地上已鋪了薄薄一層銀毯。還是早點回家吧，好冷。明天就是新一年的新工作開始了！王筱檸提議。

　　抬頭看了眼滿天飛舞的大雪，季風旗也點了點頭。

　　雪下得大了，我送你吧！季風旗說道。

　　不、不用，我自己走行！王筱檸有些意外，她印象中的季風旗不是一個主動的人。

　　於是兩個人又客氣了一番。最後季風旗將王筱檸送到車站，看著她上車走後，再走過馬路，到對麵的車站坐車回家了。

　　漫天的大雪似乎要狠狠地冰凍這個夜晚。兩個年輕人的第一次約會，似乎沒泛起多少漣漪，至少在季風旗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