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阪來信

第二十三章

　　第二天，季風旗上班一出門，奶奶便又坐立不安起來。這孫子到底和王筱檸處得怎麽樣啦，好些天都沒聽到消息了，也不見夜裏或是周末出去約會。鄒師傅是要探望，可自己的終身大事也不能耽誤啊！老太太越想越急，忍不住，拿起了電話，撥通了王筱檸的手機。

　　喂，是王筱檸嗎？我是奶奶啊！電話一通，奶奶就迫不及待地說。

　　您找哪位啊？電話的那頭傳來一個年輕男士的聲音。

　　是王筱檸嗎？我找王筱檸！奶奶感到有些詫異，難道自己撥錯號碼了。

　　王筱檸，現在不在，手機沒帶身上。電話那頭回答。

　　哦，你是哪位啊？看來沒有撥錯，奶奶繼續問。

　　我是她朋友啊，您找她有什麽事嗎？

　　哦，沒、沒什麽事兒。老太太說，心裏馬上一緊，朋友，什麽朋友，男朋友嗎？老太太的思維頓時天馬行空般飛躍起來。

　　哦，筱檸，筱檸她到哪兒去了啊？奶奶忙問道。

　　喔，筱檸給我買早點去了，您是找她有什麽事吧。

　　買、買什麽？奶奶神經一緊，搶著問道。

　　買早點啊！回答得很輕快。

　　哦，哦，沒事、沒、沒事！說著奶奶呆呆地掛了電話癱坐在沙發上，盯著並沒有打開的電視機。

　　朋友？什麽朋友？不會是男朋友吧？這麽早，又為他買早點，十有八九是男朋友啦。再想想這麽些天，自己那寶貝孫子像掉了魂似的，不言不語，肯定也沒有和筱檸聯係，筱檸不可能一直等著自己孫子啊！哎，是該怪沒有緣分，還是怪風旗太不主動，或是根本就怪自己參與得太多，想得太多了呢！老太太心裏不是滋味，也絲毫沒有胃口吃早餐，她靜靜地坐在那兒，一坐就是半個多小時，慢慢打起了瞌睡，居然睡著了。

　　王筱檸已買早點回來了。對桌的同事小胡邊吃早點，邊輕言告訴王筱檸剛剛有人打電話。王筱檸正想翻通話記錄，剛好主管過來，兩個人趕緊吃完早點正式開工，也就沒在意來電的事。

　　奶奶心裏的那個王筱檸男友，其實是王筱檸的對桌同事小胡。王筱檸前天遇到一個棘手的案子，多虧了小胡指點才過關，王筱檸佩服得五體投地，為了感謝答應為小胡買三天早餐。

　　這天下午，漢興路和平裏65號的老樓裏，張老太下樓去買包胡椒，一出門就聽到誰家鐵門咣當一關，那聲音張老太挺熟的，莫不是齊老太回來了。

　　於是張老太上到五樓，敲開了齊老太家的門。

　　呦，是張姨啊！您還好啊？開門的是齊老太的女兒。

　　朝霞啊，你怎麽來了？老齊呢？張老太是看著齊老太的女兒齊朝霞長大的。這姑娘從小就聰慧伶俐，街坊們都喜歡，隻是出嫁後回來得不多，很少再見了。

　　我媽啊，在我那兒呢。我和哥商量好，一家住三個月，現在在我那兒呢。齊老太女兒講。

　　哦，好好，你媽媽不容易啊，你和你哥那麽小一點，她一個人拉扯，你們是該好好孝順孝順她，讓她享享清福。張老太又開始囉嗦了。

　　您放心吧，張姨，我媽在這兒還多虧了您這些老街坊照顧呢，有空到我們那兒去玩。齊朝霞很客氣。

　　要的、要的！張老太笑著回應道。

　　屋子裏，還有兩個陌生人一邊看一邊指指點點說著些什麽。張老太有些疑惑，但又不好開口問，就一直站在門口，直到那兩個人先走，齊朝霞留下來關電鎖門，張老太才開口問那兩個人在這做什麽。

　　齊朝霞也沒拐彎抹角，告訴了張老太，那兩個人是來看房的。齊老太搬到她哥家住以後，老是吵著住不慣，於是她把齊老太接過去，悉心照料，可老太太還是吵著住不慣，堅持要搬回來住。她和大哥哪裏放得了心，一心想要好好陪著老人安度晚年，可老人死活不依非要回來一個人住。後來和她哥一商量，幹脆將這老房子或租或賣，讓老太太斷了回來的念頭。至於換來的錢，兄妹倆一分不爭，任憑齊老太開銷或是分配。

　　都不容易啊，你們還是和老齊多說說。我們雖然想老姐妹都住一起，可一個人確實裏外不是太方便啊。夜裏有個什麽事，那真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啊！張老太感慨道。

　　嗯，您有空一定去我那坐坐，好好勸勸我媽。齊朝霞對張老太說。

　　要的、要去的。好好待你媽，你媽不容易啊！張老太叮囑著。

　　冬日裏的太陽，很早就藏進了山頭。六點多，季風旗回到了家。

　　進門，先和正在廚房裏忙活做飯的媽媽打了個招呼。奶奶呢？季風旗隨口問了一句。

　　奶奶不舒服，估計有點感冒了，剛吃了點東西睡下啦！風旗媽一邊炒菜一邊說。

　　哦，沒大礙吧？季風旗又問。

　　吃了藥，晚上發發汗，明天應該就能好！風旗媽說道，快去看看奶奶吧，剛睡下的，快去、快去，出來就準備吃飯！

　　於是季風旗輕手輕腳進了奶奶房間。窗簾都已拉上，屋子裏黑漆漆的，季風旗不好開燈，隻輕輕走到奶奶床前，小聲喊了兩聲野奶奶冶。見奶奶一動不動，琢磨著奶奶該是睡著了吧。這就又躡手躡腳地退了出來，讓奶奶安靜地休息。

　　其實那兩聲野奶奶冶老太太可清清楚楚聽在耳朵裏，壓根就沒有睡著。這是在生孫子的氣呢。老太太確實病了，這還不是拜好孫子所賜。眼瞅著自己認可的孫媳婦已和別的人好上了，一直期盼的看著孫子結婚，甚至是抱重孫的願望，似乎被一早的那一個電話所扼殺。奶奶躺在沙發上許久都不能平靜，心涼了，接著身體也跟著著涼了。

　　哎！奶奶歎了口氣，轉了個身子，依然躺在床上琢磨著、懊惱著。

　　這頓三人的晚飯似乎比平日裏吃得格外輕鬆。特別是風旗爸，總算不用再看老太太臉色夾菜，總算不用端著碗到沙發上吃去，季風旗吃得也非常快。其實風旗媽本想問問兒子戀愛的事情，但看看風旗爸一副不配合的樣子，季風旗也是快刀斬亂麻的勁兒，最後還是忍住沒說。

　　這個夜晚，有人睡得很溫暖，有人睡得很冰涼曰有人睡得很安靜，有人從下半夜開始，就開始咳嗽不止，並且愈來愈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