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紐約到月亮

第四節 有一種愛叫放手

　　自從茜茜上學後，我一直把春節以後的幾個月叫作“流言季”，就像現在，各種傳聞又開始甚囂塵上，學校搬遷、小升初變保送，諸如此類，從這個內部人到那個知情人，從江東家長群再到海曙家長群……有了讀小學前的那番折騰，我現在對待這些傳言的態度就像少年時聽過的那首歌裏所唱：“流言傳來傳去，說不停不知道何時能平息；流言轉來轉去，請相信我的心純真如往昔；流言飄來散去，會隨著每一天淡去無痕跡。”其實靜心思量，是暴跳如雷抑或心平氣和對結果均無裨益，倒不如氣定神閑，方會不浪擲這漫漫等待過程，甚至讓它變得更加自如和順利。

　　最近，茜茜似乎越來越成熟了。陽光下，看著她騎上單車呼嘯而過的身影；靜夜裏，凝視她軟乎乎的小手長出清晰的輪廓；每一個晨昏聽著她純稚可愛的溫軟細語，享受著她溫床之類的耳鬢廝磨……總會有刹那的恍惚和深深的不舍，濃濃的淚霧會在心的深處漸漸泛起，慢慢彌散。從放在懷中不知如何下手的粉嫩一團肉到胖手胖腳搖擺依偎的囡囡寶，再到慢慢褪去baby fat換上青澀清新少女樣，流光飛逝，刹那間，身邊的茜茜轉瞬即大。即便再珍愛疼惜，不可避免地，終有一日，她也會像芸芸眾生一樣，獨自背上行囊走上舷梯走向蒼茫世界。會體悟人生知曉冷暖，亦會了解世事經曆滄桑；會迎來成功，亦會猶疑跌倒……序幕拉開，所有一切都會逐一上演，最愛她的我們會坐在離她最近的觀眾席，感同身受於她的每一個喜怒哀樂、酸甜苦辣；欣慰揪心於她人生的每一次起承轉合、跌宕起伏。但，也隻是僅此而已。就像今天的我們走著自己的路，明朝的她亦如斯。

　　我們兩個都是比較自立的人，茜爸十一二歲就外出求學，從少年到青年都一力擔當；我雖然在父母身邊賴到高中，但也是自小肆意長大、不用任何人操心的小孩。也許因為如此，再加上客觀條件所限，所以對於茜茜的學習一直是采取放羊式管理模式的。從上小學的第一天開始，就給了她張工作表，列明放學後應該怎樣安排時間一二三，告訴她要對自己做的作業、事情負責任ABC……也曾陪伴著她做作業，最後不免因為一言不合起衝突；也曾貼身指導應該如何處理學習問題，卻也難逃一拍兩散的結果。種種嚐試失敗之後，隻好承認：我不是個有耐心的媽媽，所以還是早點學習選擇放手。

　　而放手又是一件多麽艱難的事啊，會有內心的愛意出來阻止：這麽小的孩子獨自去處理全新的學習和學校生活，多麽困難；當別人都不犯或很少犯錯時她會一犯再犯，多麽難堪……也會有客觀的壓力來幹擾我的決心：別人在為孩子掐秒表計算口算速度，別人在耐心陪伴孩子逐字修改作業……在每一次猶疑動搖之際我都會鼓勵自己：漫漫學習生涯最初的代價是一定要付出的，養成良好的學習習慣是會終身受益的。既然我們不能做到日日相伴學習還不如日日不伴。在過去的一個學期裏，每一次瓶頸期遇阻，我都用這樣的觀點來鼓勵自己和茜茜，因為我們深深相信：這是一個唯一適合茜茜，也符合家庭實際的好方法，雖然也許會有反複期，但這個反複期對於一生而言是無關大局的。

　　這個雙休日，我帶茜茜回外婆家。周日的上午，陽光溫暖，我們坐在花園裏聊天剝核桃，於忙碌的嬉戲遊玩間，茜茜拿出訂的《讀寫算》雜誌獨自看看做做，氣定神閑，我沉不住氣跑過去指導幾題火車出發到站的應用題，結果倒是氣急敗壞，她則消極對抗。爸爸媽媽都嘲笑我是自討苦吃，媽媽更是說我添亂。想想也是，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已經讓她走上了自主學習、自我管理之路，就要將其進行到底。我所要做的，就是永遠站在離她最近之地，在她需要之時給予幫助，在她猶疑之際給予鼓勵，肯定她的每一次成功，正視她的每一次失敗，與她一起學會積累成功的經驗，轉化失敗的教訓，健康、快樂、永續地走好這條漫長學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