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紐約到月亮

第五節 做最長久的琥珀

　　我是一個抗幹擾能力很差的人，昨天無意間看到一個名人說的一句話，刹那間深深觸動我心。她說她原來是一條小溪，可能很清澈，但不耐髒，二十年的旅行讓她成為一條大河，能體會不同的世界，接受不同的人，於是那些髒的東西變得可以承載，也可以運走……

　　前段時間，因為年底繁忙，夜夜有夢。有個淩晨做了個驚悚的夢，和一個閨蜜去旅遊，結果她莫名被劫持，失蹤了，報警搜尋懸賞，甚至求助黑道，走過很多地方，翻過很多山頭，磕破了皮，也出了血，在夢裏我使出了所有本事，還是找不到她……半夢半醒之間，驚懼交錯，天人交戰，最後哭醒。想到隻要講出來夢就會不靈，於是就搖醒老楊絮絮傾訴，夾雜著失而複得的虛驚一場。後來閨蜜來電時，一個沒忍住說了這件事，她驚奇地說：“咦，好巧，就是你做夢那天我出了個不算小的車禍，怕你擔心也就不說了。”

　　我和那個閨蜜相知相惜甚深。以前住得近，吃穿住行都同步，去年九月因為小孩上初中就搬離得遠了。平時都忙，偏巧兩人都太會為彼此考慮，不願工作時間打手機讓對方為難，以致一個月都難得好好聊一次。若說對寒假暑假的期待，我們肯定比那倆小的還甚，盼著相聚暢談、吃喝玩樂。我們在一起，從來不去多回憶當年的青澀麵容。因為，我們都相信，最美好的歲月僅僅是剛剛開始而已。

　　以前覺得，歲月啊，人生啊，貌似好多期望，好多盼望，卻沒有一樣可以握在自己手上。慢慢地，慢慢地，攤開手掌再不是空無一物，雖然失去很多，總歸是有所得。知乎裏曾有人問，青春是不是為中年做準備的？其實隻有自己才最清楚，有意義的人生都是證明給別人看的，有意思的生活才是自己的。我們能年輕多久？這和年齡還真的沒有必然聯係，因為有意思的生活隨時可以開始並延續。

　　就像我直到現在才懂得欣賞鞏俐，就像我喜歡現在這個年紀的劉嘉玲，對自己的美麗有一種篤定，無需外人讚賞或是貶斥。

　　年少時第一次見到鞏俐，還欣賞不了那種健碩的美，看新聞得知她的大幅照片出現在巴黎櫥窗裏，還挺不服氣地想，巴黎人大概沒有見過林青霞。後來，等自己漸漸長大，才驚覺鞏俐原來那麽美，那種美像一把刀，隔著遙遙熒屏和紅毯，隔著一段段陌生的流光，還可以殺人。不服氣不行，張藝謀的眼光原來那麽好。果然最厲害的總跑得更快，時代還在穀底，敏感的人已在山巔。

　　還有劉嘉玲，想她在青春俏麗時也隻不過混得半紅不紫，竟在五十知天命之際，還能穿上二十年前的同款衣服，跟梁朝偉攜手合影，神采飛揚地綻放著人生的完滿。黑衣白裙，幹幹淨淨，其中況味不言而喻。

　　如何判斷女明星老了之後境況到底怎樣？有人說過：“不再看文章了，看那寫文章的人的臉和手，豈非省事得多。”說的是作家，也適用於各色人等，一個人的半生際遇，其實都寫在臉上。記得有個明星在一次節目裏說，以前真的會覺得自己不夠好看，有一天發現自己就是很美麗啊，為什麽會不美麗呢？管她十八歲的時候是不是比你美麗，天知道，十年後，誰才是最美麗的人。其實她們無論在生活還是在藝術上也並不都有什麽難得的創意及天分，隻不過就是那種，在命運或無力或凶狠的推搡下一步步往前走，並盡力堅持著不放棄自己應該得到的東西的那種不認命的女人。

　　如果每個人的五十歲都可以活得這麽韻味悠長、酣暢淋漓，我們幹嗎還要懼怕歲月的侵襲？如果到了這個年齡，還會有那麽多美好的事發生，我們甚至終於摸到了淡定和釋懷的尾巴，那麽又有什麽不好呢？不惑？知天命？不不不，我們還得隨時讓天知道我要任性地活呢！

　　最好的福氣是，當黑發變成了銀絲，青春的歡笑在臉上雕刻出了道道皺紋，你已經開心地笑過，暢快地哭過，不悔恨過往，也不憂慮將來，不再懷疑自我，甚至修來了犯錯的權利，放棄了看起來華美實際上無用的裝飾，拾起了那一些最素樸的最簡單的生活方式。不願意再與自己交戰，不願意和生活不共戴天，而更願意順應光陰的河流，在裏麵做一個最凡俗的角色，歌唱，行走。

　　歲月，它當然贈人滄桑閱曆，但，更重要的是，它給了我們自由。陳升在他的歌裏唱：“可我最愛是天然。”不再年輕的時候，修來了性格裏的純真爛漫、樂觀大方，這的確是可以滋養一生的珍寶。

　　有人愛說：在有生的瞬間能遇到你，竟花光所有運氣。我才不會信這句話。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沒有任何一段愛情，沒有任何一件事情，可以花光你的運氣。這世界是有殘酷的一麵，所以我們都得磨出繭，才能更有力地活下去。遇見渣男，那就離開他；遇見困苦的婚姻，那就脫離它；隻要一直向前走，總有摸到好牌的時候。

　　當然，要做到這樣，前提是要做到兩點。第一，你要堅信：一個人的心，最安全的去處，便是自己的胸腔；而這安全的去處，需要一定的底氣做支柱，除了具有獨立的經濟能力之外，還要有果敢不妥協的性格，尤其是懂得克製自己在感情上對他人的依附。第二，你要堅守：在麵對人生第一個誘惑，並需要做出選擇時，就能清晰明了地想清楚：是滿足一千個欲望，還是僅僅戰勝一個？一件事情一旦開始發生就會有自己的意誌，會自我生長。比如農田承包到戶，剛開始可能隻是為解決吃飯問題，但是解決了吃飯發現還有剩餘，有了剩餘自然就會有市場和交易，量變到質變，就形成了市場機製……簡而言之，一旦意誌啟動，我們需要的不再是恐懼，而是尊重它，用好它。

　　所以，為什麽不相信自己的運氣？管你是王子，還是白馬，無論幾歲，我一定堅持等待遇見更好的自己。我也一定不會拿自己的運氣去換一個王子。

　　這世界，隻有你自己，才是最長久的琥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