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紐約到月亮

第一節 從紐約到月亮

　　年輕時候每次出遊，總是說走就走的節奏。但這兩年，慢慢變得患得患失了。買機票會再三確認是否買了保險，最好是雙份；或者真有意外，我們的父母是否有權直接拿到我們的房子。

　　不是悲觀。隻是覺得隻有“向死而生”才容易看見自己最真實的需要，在霧裏也能看見美麗的花朵。

　　昨天下班晚了，經過單位地庫時，管門的大爺仍在奮筆疾書。六旬有餘的他，每天除了看門這份工，多年來一直狂練書畫，以前是書法，最近是國畫。小小一間終年不見日光的雜屋，堆滿了他舍不得扔掉的成疊成疊的習作。有時他會熱心地請我品鑒他的得意之作，雖是外行，但我也能覺出一筆一畫間他的用心。每天在暗沉冰冷的地下車庫進出，他和他的畫，總能時不時地牽動我的心，讓人頓生暖意。似乎，因了這絲絲點點的書香翰墨，陋室竟也變得明媚。

　　最近女兒上初中了，我們搬了房子，調整了生活方式。每天早起做飯，送她去學校。然後回來洗漱吃飯，再開半個小時以上的車去上班。晚上下班到家一般6點半左右，買菜做飯吃飯，和孩子聊天教作業，夫妻談心探討點事……等一切停當也差不多近十點了，即便如此，還是要看點書，寫點東西，再跳一遍鄭多燕；然後第二天早起在跑步機上邊運動邊看新聞。白天除了工作，還得利用午休時間做一套瑜伽。今晚，寫著這些文字的時候，我還見縫插針為自己做著拔罐艾灸，臉上還貼了個麵膜。

　　人終歸是要死的，我們為什麽還要那麽努力呢？就是因為不知道生命會終止在哪一天，所以才要把每一天都活得感覺賺到了！

　　不知道有沒有人跟我一樣，一天裏思路最活絡最發散的時候，其實是幾個看起來最無用的時段：早晨起床後、晚上臨睡前；在地鐵裏擠來擠去地趕路時、在單位樓道裏上下奔走時。每天的這些時候，常常會有一些有趣的想法冒出來，可惜一覺醒來或者一頭紮進工作後，這些乍現的靈光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再也找不回來了。

　　好萊塢電影Arthur主題曲裏有句著名的歌詞：When you get caught between moon and New York， the best you can do， is fall in love。翻譯成中文就是：當你在月亮和紐約之間塞車，你最好的麵對方式，就是fall in love。我很喜歡這句話，雖然對紐約的感覺just so so，也沒有隨時隨地fall in love的習慣和情懷，但總覺得，每個人都會遇上在月亮和紐約之間塞車的時候。紐約是紛擾的現實世界，月亮是我們夢中的理想王國，從紐約到月亮的道路，總是塞著車，擠著人，並不那麽好走，尤其在這樣一個一切都在迅速改變，所有都被撕裂更迭的大時代裏。這個時候the best you can do，也許不是fall in love，而是be honest to yourself。誠實地麵對自己，坦誠地記錄下每天那些塞車途中稍縱即逝、靈光乍現的吉光片羽，等到多年後再回望，也許那就是一步步通往理想生活和真實自我的道路。

　　“所以呢？”“所以更是要努力呀！”用努力拯救生活，也許才是人性難能的一種終極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