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紐約到月亮

第八節 林中有兩條路

　　要開初中同學會了，天南海北的少年人重逢很亢奮，所以QQ群裏天天熱火朝天。昨天忙了一天，下班前溜上去看看，發現大家紛紛已是曬晚餐的節奏了。清蒸黃婆雞、醬油燉柴魚、楊梅酒花生米，老同桌阿傳家的飯桌還是我小時坐過那張。家鄉地方小，有同學海釣回航，群裏一聲吼，大家遂呼朋引伴到阿傳家共享戰果。家鄉菜一盆盆端出，啤酒一箱箱排開，灶前燒菜的女主人是我們幼時隔壁班的女孩。

　　有時將一輩子看盡，未必是件壞事。不離故土、找個發小、做份隨性的工作，有種質樸的安穩與靜好。而老天隨機分配給我們的人生路是，親自遇見，親自走過，各種甘苦糾結；必先閱盡繁花，而後塵埃落定。幸福也許在遠方，但終點是鮮花或是寂寞，其實已並不重要。因為我們記得最深刻的，永遠隻是一步一步接近的細節：哪個街角你曾停下喝一杯拿鐵，哪個路口有條狗，狗對你搖尾示好，哪天的日落給了你力量，哪張臉孔總對你微笑。輸了過程就是輸了全部，但我們確也因來路蜿蜒而芬芳滿懷。

　　世事正如弗羅斯特在他著名的詩篇中的那一聲歎息：林中有兩條路，你永遠隻能走一條，懷念另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