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接一電話,對方是位老太太,操著濃重的陝西方言,劈頭一句:“我的孩子呢?他到了嗎?”問得我一頭霧水。
守著業務部的兩部熱線,每天接不完的來電,不是詢價就是催貨,還從來沒有找我要孩子的。
“對不起,您是不是打錯了?”很顯然,這個電話不是“上帝”打來的,我正準備撂電話。對方卻急促地央求我不要掛。
“您的孩子是誰呀?”公司裏進進出出的都是本公司的員工,保安管得緊,閑人根本進不來。
“艾××!”後麵兩個字我沒聽清。
“對不起,我們這沒有這個人,您打錯了。”見我半點沒有要幫她查的意思,那老婦人急了:“有的有的,我的孩子是——是到你們那兒出差的,我想知道——他到了沒有?”
出差來的?多大的孩子?我有些好奇:“您是說您的孩子來我們公司出差?您是哪兒的?”
“是的是的,我的兒、子,姓、艾,我是西、安、的。”那老婦人一字一頓地說,普通話憋得走了調,但總算讓我連估帶猜弄明白了——她那兒子不就是我上午接待、吃過中飯才走的那人嗎?那艾先生自我介紹是在西安體委搞體育器材開發的,高級工程師了。但那人壓根就不是一孩子啊,看上去五十多歲,兩鬢都斑白了,怎麽能稱他為“孩子”?老孩子還差不多。嗬嗬,這老媽媽真逗。
我忍住笑,禮貌地回答:“您的孩子,艾先生已經離開我公司了,吃好中午飯走的。”
老太太似乎很感激,隻因我告訴了她兒子的消息,連連向我道謝,我倒難為情了。但我有點納悶兒:“您為什麽不打他手機呢?”老媽媽說兒子的手機打不通,也不知什麽原因,她就急了。兒子出門幾天了,手機一直不通,也沒見著他往家來電話,她就急得整宿睡不著,又毫無辦法,隻得守著家裏的電話機等,最後,從兒子的記事本裏找到了寧波的一個電話號碼,隻因兒子臨行前說過要來寧波辦事,她就試著撥了過來。
聽完老太太的敘述,我緩緩放下電話,忽地覺得胸口堵得厲害,有股子要宣泄的情緒湧到了眼眶。慶幸沒有草率地撂電話,真是兒行千裏母擔憂啊,一個平安的消息,便讓老人放寬了心,不知這母親眼裏永遠長不大的孩子,遠在外地能否感覺到老母親的牽掛。
又想到了自己,每每過得不開心,就不往家裏打電話,自己的理由是報喜不報憂,豈知,深知女兒心思的母親,得不到女兒的電話,更是擔憂,料定是孩子過得並不順心。有一回在電話裏,母親說:“要是太辛苦了你就回吧,別在外頭委屈了自己。”
想起母親的這句話,眼淚再一次湧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