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寧書沒有男女之情,要說愛,我愛她的家庭,我想融入她的家庭。”
何慕實誠的厲害,他的回答明顯讓樂樂不滿意,女人天生對“愛”這個字著迷,當她問一個男人愛不愛自己的時候,沒有答案比“我愛你”更合適的了。
樂樂笑的肩膀亂抖,“我頭次聽到如此荒謬的解釋,聽說你還是公務員,這三觀不正啊。”
何慕道:“說不定有些男人心裏也是這麽想的,隻是我說了大白話。”
樂樂不笑了,“可寧書不肯嫁給你。”
何慕不動聲色,“我知道,我是來幫她離家出走的。”
我說道:“我暫時仍住在酒店,陪韓社長他們在江城好好玩,等你們回米縣的時候,我再跟他提出留下來。”
何慕道:“聽你安排吧,我配合你。”
樂樂甩甩手裏的包,“心有靈犀,可惜啊,走了。”
“我送你。”
“不必了,我開車來的,你沒事多休息,等你住過來,天天見麵。”
我堅持將她送到樓層的電梯處,跟她揮手道再見。
她摁住電梯,神秘的說:“有件事我不知當講不當講,我看還是告訴你吧,沈皓軒有新女友了,是什麽企業家的女兒,我在街上就撞見過他們好幾次,膩膩歪歪的,那女的跟你沒法比,一看就是公主病深重。”
我恍恍的笑,“知道了。”
“你怎麽不問他們怎麽認識的啊?”
“你說。”
“哎,沈律師人脈廣,認識的人多,什麽樣的女人勾當不上,真走了,拜拜。”
我努力不去想她話中的意思,在街上撞見過幾次,我和沈皓軒在那麽冗長的歲月裏,逛街的次數一隻手都數的過來,這世上的男男女女,誰是誰的雞肋,誰又是誰囊中的寶貝。
夢遊似的折回自己的房間,走到房門口,想起了什麽,又返到何慕住的房間。
“我訂了一間房,在1012,我把箱子拿過去。”我對他說道。
他如夢初醒般,“我正想去前台訂房,原來你早考慮到了,我幫你拿箱子。”
“不用了,我拖過去好了。”
“還是我來吧。”
突然間我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用力推開他,“真不用。”
他一個踉蹌向後退去,氣氛愈發的尷尬,按照常人的想法,我和他住在一間房裏再正常不過,我懷了他的孩子,他早晚是我的丈夫。可偏是這種念頭在心裏作祟,讓我和他的關係顯得極其微妙。
就像兩個本無雜念的小男孩和小女孩,青梅竹馬,無憂無慮,大人們卻一直說你們長大了要結婚的,一定要結婚的,等真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好像理所當然,他們也認定了彼此是對方今生的歸屬,若有變動,那都是不太合適的。
人言可畏,人的觀念更可畏。我和他站著僵持,恨不得此時天崩地裂,地動山搖。
“行,你過去休息吧,我去看看韓社長那有什麽情況,他中午酒喝的不少。”何慕說道。
“那麻煩你了。”
我狼狽的逃回自己的房間,把身體丟到床上,放空神經,昏睡到華燈初起。晚上小房竟然履行了在車上隨口說的約定,帶了一箱高檔酒過來,請大家豪飲。晚飯照例在酒店裏吃,菜品卻與中午大不同,多是海鮮,正中間放著一盤大閘蟹,菜是小房點的,自然由他買單。
大家興致特別高,在米縣難得吃到湖海生鮮,加上別人付錢,韓社長樂的合不攏嘴,摩拳擦掌,敞開肚皮吃吃喝喝,吆五喝六,醉生夢死,場麵比中午有過之而無不及。因我不能吃海鮮,食欲也一般,簡單的吃了碗湯泡飯,看小房和何慕兩人遊刃在各桌間。
中午時,小房推脫要開車,不肯喝酒,現在主動喝上了,和何慕一唱一和,一杯接一杯的灌酒、勸酒。
借酒消愁愁更愁,曲終人散後,他倆喝的酩酊大醉,倒在沙發裏光哼哼。
韓社長也醉的東倒西歪,但神智仍清醒,指揮我道:“小寧,找個人把你的老同事送回家,酒駕不行,要判刑的,何主任交給我們,我們扶他進房間。”
我應著,心裏發愁,找誰送小房回去,況且我不知道他住在哪。
我推推小房,高聲問他:“小房,你住在哪啊?”
他睜開迷離的眼,答不對題道:“寧書姐,你不能離開秦羽哥,你不能啊!”
我追問:“你告訴我,你住在哪個小區?”
他揮舞起雙手,“不,不能離開,不能……”
我絕望的盯著他,隻好讓他晚上住這了,麻煩酒店裏的工作人員扶他上樓,他卻中邪似的,賴在地上無論如何不肯進電梯。
我急的團團轉,急中生智想到了趙柯,把小房交給趙柯應該沒問題。
不行,我很快否定掉這個想法,下意識裏拒絕與他聯係,但還有其它的辦法麽,小房發酒瘋在地上打起了滾,口中胡言亂語。
為難的摁下趙柯的手機,很怕他提到秦羽,直到他接聽前,我的心髒砰砰跳的厲害。
“寧書啊,好久不聯係,太陽打西邊出來啦。”
“趙編輯,不,趙主編,我現在人在江城。”
“我知道,下午聽小房說了,香芹姐本想晚上招呼我們吃頓飯,上次你走的匆忙,我們都沒能好好送送你,可小房說你晚上有應酬走不開,你不主動聯係我,我還想打電話給你約個時間呢。”
“謝謝你啊趙主編,我現在有件事要麻煩你,小房在酒店喝醉了,你能來接他一下嗎?”
“沒問題,你把酒店地址發我。”
我守在小房旁邊等趙柯過來,曾經在江城的人和事,漸漸拉開了一幅長卷軸,那時的生活悲中帶喜,喜中有愁,比在米縣曲折。
我微微笑著回想,記憶觸碰到了剛子的婚禮,對了,差點忘了問他要錢的事,翻看手機通訊錄,找來找去沒有剛子的號碼,忙給樂樂打了個電話。
“喂,樂樂,把剛子的號碼發我一下。”
“你找剛子幹嘛?”
“你忘了,他婚禮那天借了我十萬塊錢,還沒還我,那是別人的錢,我得要回來。”
“剛子最近狀態不好啊,我上次碰到沈皓軒,隨意聊了聊,聽說剛子得抑鬱症了。”
“抑鬱症?他娶了一個白富美,好日子才剛剛開始,怎麽得抑鬱症了。”
“一言難盡,我正準備抽空去看看他呢,到時你和我一起去吧。先不跟你廢話了,許樺又關機了,我要查查他的行蹤。”
我掛掉電話,一時難以平靜,黃粱一夢,白駒過隙,世事難料。
“寧書!”
叫聲從背後傳來,我扭過頭,是趙柯來了。
“趙主編。”
“好久不見,好久不見,老家的水土養人哈,養的白白胖胖的。”
我含笑,“你也保養的不錯,做領導了就是不一樣,神清氣爽,麵淨衣整,難得看你的衣服上沒有壓出的褶子印。”
“嗨,這跟我當不當領導沒關係,你走後不久,報社一下子招了七八個人,現在分工明確,各司其職,搞攝影的,搞采訪的,做插畫的,做排版的,麵麵俱到,哪像我們那時候,一個人頂三個人用,現在可輕鬆了。”
“如今新媒體這麽發達,還有這麽多人往報社擠,為什麽啊?”
“寧書可以啊,回老家也不忘關注時事,但你忽略了眼下大學畢業生找工作多難,報社再不濟,好歹工作穩定,時代再怎麽變,還是有人不忘初心滴。”
我忍俊不禁,他那張嘴,死的能說成活的。
“報社裏有人事變動嗎?主編還在報社?”
“報社裏那麽多人,你光惦記主編了,不過你問到了點子上,剛巧唯他被新媒體挖走了,他拉廣告多厲害,我們這個小廟承受不了他這位大神啦。”
我和他會意的相視一笑,我說道:“他走了也好,正好給你騰位置。”
“那是你走了,給我騰了位置,幹我們這行的,最怕一種人,有門路又能吃苦的。對了,那躺在大理石的上是小房嗎,我來把他領走,寧書你幫我扶一下。”
我想到肚裏的寶寶,有些猶豫。
“快,快幫我,你看他在地上滾的,大冷天,別凍感冒了。”
“我……”
“先生,我幫你扶吧,這位小姐她懷孕了。”走來一位酒店的工作人員,彬彬有禮的麵對我們。
趙柯有點懵,將小房扶到椅子上,回頭看了看我的肚子,問:“誰的孩子?”
我咬了咬嘴唇,把說了幾十遍的謊言又淡定的重複了一遍,“反正不是秦羽的。”
“我問你,這誰的孩子!”
“我丈夫的。”
“你結婚了?”
“算吧。”
“什麽叫算吧?”
“懷孕了不結婚還能怎麽著。”
“那秦羽呢?”
“他不正在美國。”
“小房知道嗎?”
“知道,他白天就知道了。”
“那你到江城是打算請我們吃喜酒,還是喜糖喜蛋一起送啊?”
“我來純粹出差,沒別的意圖。”我望著他那張怒氣衝天的臉,笑了出來,“當初你千方百計阻止我和秦羽走到一塊,現在你的願望達到了,塵埃落定,你倒不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