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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南北習俗之爭

  六天後,是正月十二,到了董欣怡出院的日子。按理說這一天,她應該比誰都高興,但她的心情很鬱悶。因為她出院後,賀繼紅和董全有就會離開北京回布州。這是之前雙方父母商量好的。倒不是有誰趕賀繼紅和董全有走,而是他們請的假用完了,他們不得不回到單位站好最後一班崗。

  盡管提前就知道他們要走,董欣怡還是掉下了眼淚。賀繼紅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安慰了她好大一陣,她才收住了淚。

  “媽,咱說好了,董董滿月的時候,你和我爸可得來北京。”董欣怡說著話,眼淚又流出來了。

  賀繼紅笑了笑說:“我答應了你的事,肯定做到。但你得聽我一句勸,好好吃飯,帶孩子有什麽不懂的多聽你婆婆的。她經驗多,能給你一些好建議。”

  董欣怡撇了撇嘴,沒有把湧到嘴邊的話說出來。賀繼紅發現了她不屑的苗頭,用眼色及時製止了她。高素芬就在隔壁房間,她們娘倆說的話她肯定能聽得到。賀繼紅於情於理都不想她臨走時還讓她們的婆媳關係蒙上一層霜。

  賀繼紅小聲說:“你啊,心裏知足吧。當年我生了你,哪有人來伺候我。大飛他媽肯留下來伺候月子,我放了一百個心。記著啊,有什麽事,不許和她強嘴。當晚輩的不能不敬長輩。”

  董欣怡衝著賀繼紅扮了個鬼臉,說:“知道了。你走吧,快點走吧。再不走,我更不想你走了。”

  賀繼紅輕輕戳了一下董欣怡的額頭,笑著說:“都當媽的人了還撒嬌。你什麽時候長大啊!”

  董欣怡替自己辯解說:“我在媽媽麵前永遠是個孩子。”她說完就側過身去逗著剛剛睡醒的董董,要她跟賀繼紅說再見。

  賀繼紅湊過去看了孩子一眼,笑斥董欣怡說:“沒個正形,她一個剛生出來沒幾天的毛孩子懂啥?”

  一番說笑後,董欣怡傷感著的心情好轉了些。看到賀繼紅要走,董欣怡想下床送她出門。賀繼紅趕緊把她摁回到了床上,說:“坐月子見不得風。你老老實實躺著吧。記住啊,洗手擦臉都別碰冷水。若是落下月子病,將來可有的罪受了。”

  賀繼紅走後沒幾天,展愛娟從呂城來北京看月子。來之前,高素芬打了好幾次電話,叮囑她別忘了帶那些月子裏養身體的吃食。對此,董欣怡有點不好意思,感覺像跟展愛娟要東西似的。就此,她向展逸飛委婉表達過自己的意思。展逸飛卻不以為然,覺得都是些稀鬆平常的東西,值不了幾個錢。

  董欣怡說:“再不值錢也得花錢去買。我覺得這樣不好,像咱們家揭不開鍋了似的。”

  展逸飛笑了笑說:“你想多了。我姑打小把我看大,我和她親著呢。她拿我當兒子待,我也把她當半個媽。”

  董欣怡故意逗展逸飛,笑著問:“怎麽才當半個媽啊,另半個呢?”

  展逸飛往身後瞧了瞧,聽了聽動靜,確定高素芬身在廚房,他小聲說:“你太壞了。這不是挑撥我和我親媽的關係嗎?你明知道還問。”他說話的時候,伸出手指點了點董欣怡。

  展愛娟不辱使命,帶來了十斤呂城本地產的小米、五斤大棗,以及六斤新棉花和幾尺大花布。董欣怡坐月子一個月不能下床,她坐在床上聽著高素芬和展愛娟談論著布料的用途,諸如這塊布可以做身棉襖,那塊布可以做身單衣的。

  聽著她們的討論,董欣怡拍打著打瞌睡的董董,把她哄睡了。展愛娟聽不到屋裏的動靜,站在門口往裏瞧了瞧,看到董欣怡對她招了招手,她笑著走了過來。

  董欣怡說:“姑,你哪來的力氣,帶那麽多東西?這些東西,在超市都有,讓大飛去買點回來就好了。”

  展愛娟瞧了一眼熟睡著的董董,然後轉過臉看著董欣怡笑了笑,說:“那哪成啊?要說小米還是咱們老家那一帶的好吃。”

  董欣怡訴苦說:“從能吃東西到現在,天天都喝小米粥,我看著都沒胃口。這和我們老家坐月子不一樣。我特想吃我們布州的米粉。”

  展愛娟笑了笑,想了一會兒,才接話說:“小米粥養人。堅持堅持,熬過這個月就好了。我生夏彤那會兒和你一樣,一個月沒洗頭發,沒洗腳。等我出了月子,頭發都打成結了。第一次泡完腳,油灰鋪了滿滿的一盆底子。”

  董欣怡開心地笑出了聲,說:“在我們老家,坐月子沒那麽多講究,隻要不沾冷水,連澡都能洗。”

  “一個地方一個風俗習慣。”展愛娟肯定了董欣怡的說法,接著她口風一轉,繼續說,“不過,保險起見,還是忍忍吧。萬一落下月子病一輩子都好不了。你媽生大飛的時候就落下腰痛的毛病,吃了好些中藥才治好。”

  雖然猜出了董欣怡想洗澡的心意,但是展愛娟給她留麵子沒有直接揭穿。她委婉地表達了她的看法,讓她自個兒打退堂鼓。董欣怡聽得出來,會心地一笑,不再繼續接話。

  從廚房裏傳過來的炒菜聲,給了展愛娟脫身的借口。她說:“你媽炒菜了。我去廚房看看有沒有我幫得上忙的。”她說著話,站起來想往外走。

  董欣怡想起什麽,及時喊住了展愛娟,說:“姑,你讓我媽給我弄點鹹菜或者涼拌菜,整天吃得沒滋味,我舌頭都快長毛了。”

  展愛娟連連擺著手說:“這可不行。坐月子不能吃生冷的東西,對身體不好。你聽姑的吧,再忍忍。若是別的,興許姑還能替你做主。事關你身體的事,我可不能馬虎。”

  展愛娟堅決的態度讓董欣怡心裏掠過一絲失望,但她依舊笑著點了點頭。誰知高素芬從展愛娟那裏知曉了董欣怡想洗澡的心思。她覺得若不及時提醒和阻止董欣怡,她肯定會鬧騰著洗澡。於是,她借著給她送飯的機會勸了她兩句。

  高素芬說:“欣怡,你別怪媽囉唆。坐月子一個月不能下床,不能沾水,不能吃生冷東西。這些是老輩子傳下來的規矩。我生大飛那會兒和你一樣不服理,自己下床做飯吃。後來的事,你姑應該和你說了。那幾年我沒少受罪。若不是大飛他奶奶打聽到吃胎盤治月子病,興許我的腰現在還疼著呢。”

  董欣怡心裏雖然不服氣,但聽到她靠吃胎盤治好月子病,心裏不由得咯噔了一下。那東西血淋淋的,別說吃了,讓她看一眼都會渾身起小米。於是,她笑了笑說:“媽,我聽你的。再熬個十天半個月的我就算熬出頭了。”

  高素芬看董欣怡說話的神態,不像敷衍她的樣子,就滿是讚許地點了點頭。她哪裏知道,董欣怡內心泛濫著黏稠而又濃重的抵觸情緒。在她老家布州,坐月子的女人需用艾葉泡水洗澡。這就是南北文化的差異。

  這天下午,董欣怡背著高素芬給展逸飛發了條短信,讓他去中藥店買一斤艾葉,還特意叮囑他回家後不要宣揚此事。展逸飛以為董欣怡有什麽特別的用處,就順嘴答應她,還把買來的艾葉裝進背包裏帶回了家。

  “東西我買回來了。”展逸飛拍了拍他的背包,那神秘的樣子把董欣怡給逗笑了。

  她的笑容裏暗含著一絲得意。她想隻要他站在她這一邊,剩下的就好說了。她盤算著哪一天,趁著高素芬出門時,偷著用艾葉泡過的水洗洗澡。十多天以來,除了用熱水浸過的毛巾擦擦手和臉外,她身上沒一處能沾到水的。這早把幹淨慣了的她給憋壞了。

  董欣怡的機會很快來了。這是展愛民和展愛娟離京回呂城的第二天,高素芬想給董欣怡做催奶湯,就去超市選購豬蹄。她原來想讓展逸飛去買,卻擔心他毛手毛腳選不好,索性自己親自去。

  董欣怡等到高素芬出了家門,立即給展逸飛下達了指令,說:“大飛,你先去廚房燒上一壺開水,等水開了,你把艾葉泡在那個大洗衣盆裏。”

  展逸飛不明所以,站在那裏沒有動,問:“你想做什麽?這個時候你可沾不得水。”

  董欣怡來了氣,掀掉被子要下床。展逸飛眼疾手快,衝上前去抓住她的腿,放回了被窩裏,笑著說:“你還挺心急的。你倒是和我說明白了啊。”

  董欣怡丟給他一個白眼,說:“我想用艾葉水擦擦身上,泡泡腳。你別跟我囉唆,你媽那一套是你們呂城的傳統。我們老家的規矩是女人坐月子可以用艾葉泡過的水洗澡。”

  展逸飛拗不過董欣怡,隻好乖乖地去廚房燒水。董欣怡拉長了的臉才綻放出了一絲笑容。她倚靠在床背上,舉起胳膊聞了聞,從身體上散發出來的油泥味讓她蹙緊了眉頭。她心裏想:“再捂上十天半個月,我差不多就該臭了。”

  水燒好了,董欣怡安排展逸飛看著董董,自己掀開被子下了床,趿拉著棉拖直奔洗手間而去。她的身體好些日子不活動,一時間有點不受她支配了。她打了一個趔趄才把腳跟站穩了。展逸飛擔心她身體吃不消,勸她打消念頭,老實在床上待著。

  董欣怡瞪了他一眼後說:“再聽你的,我差不多就散架了。你把孩子看好了,其他的不用你管。”

  看到董欣怡堅決的神態,展逸飛隻好把她扶進了洗手間。走到門口,他有些不放心地回頭叮囑她:“有事你可得喊我。”

  董欣怡衝著他揮了揮手,把他趕了出去。看著身前那一大盆冒著熱氣的溫水,她的眼睛頓時有了神采。俗話說,女人是水做的。或許女人天生親近水吧,董欣怡擦完了身體,整個人精神了很多,身上散去的勁又回來了。她攥了攥拳,感受著重獲力量的喜悅,但還沒高興多久就聽到了防盜門的開門聲。

  “大飛,你快來接我一下。哎喲媽呀,累死我了。”高素芬的吆喝聲,冷不丁把董欣怡嚇了一哆嗦。

  展逸飛連忙跑出臥室,他順手帶上了房門,對著高素芬做出了“噓”聲狀。他想把高素芬拉去廚房,好讓董欣怡有機會回房間。於是,他笑著說:“媽,這麽點東西你就吆喝累死了。想當年你扛一袋子五十斤的白麵上樓,中途可都不帶停的。”

  高素芬心裏受用,笑了笑說:“好漢不提當年勇。你媽我一大把年紀了,不提東西上樓都喘。你別隻說好聽的不行動,倒是過來幫我一把啊。”

  展逸飛不敢怠慢,快步走到高素芬身前,伸手把那幾個豬蹄接了過去,然後撒開腳丫子跑著進了廚房。高素芬盯著展逸飛的背影看了一會兒,又瞧了瞧放在門口的那些蔬菜,不由得歎了口氣。她心想:“這孩子當了爹還是以前那個樣,指使一下動一下。”

  “大飛,門口還有一些菜,你提到廚房裏。我先上個廁所。”高素芬說著就抬腳往洗手間走去。

  展逸飛急了,三步並作兩步從廚房裏躥到了高素芬跟前,攔住了她的去路。他嬉皮笑臉地說:“媽,急也不在這一會兒。欣怡想喝小米粥了,我不會淘米,你先熬上吧。”

  俗話說,人有三急。這尿意上來,那豈是說憋就能憋的。高素芬一把扒拉開展逸飛,說:“等我上了廁所出來再淘吧。”

  展逸飛沒轍了,隻好心神不寧地站在那裏等著高素芬抓董欣怡的現行。

  聽著高素芬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董欣怡心慌得沒了主意。她在洗手間門口想來想去,沒等到高素芬開門,從裏邊把門打開了。

  高素芬吃驚地打量了董欣怡一下,看著她未幹的頭發和濕漉漉的地麵,頓時明白了一切。她滿臉怒色地說:“你出來,我上個廁所。”

  董欣怡沒有搭話,乖乖點了點頭,然後麻溜地走出洗手間,把高素芬讓了進去。她還沒走出幾步遠,一陣負氣關門的大聲響就從身後傳了過來。

  高素芬生氣了。董欣怡心想:“耳根子一時半會兒別想清淨了。”

  她衝著展逸飛苦笑了一下,心頭倍感壓抑地回了臥室,躺在床上,靜候高素芬發作。

  展逸飛哪能眼睜睜看著婆媳倆鬧矛盾,他覺得他應該做點什麽。他左思右想,就給展愛民打去電話,向他求援。

  展愛民擔心高素芬不會善了,滿口把事應承下來。他說:“我一會兒就打電話。另外你給欣怡她媽打個電話,仔細問問,他們老家那邊是不是真有這樣的風俗。咱們爺們都是好心,別弄到最後把咱們弄得裏外不是人。”

  高素芬陰沉著臉從洗手間出來,想去董欣怡房間發火,但還沒走到她房間門口,她的手機響了。這是展家父子約定好的。隻要她出了洗手間,展逸飛打展愛民的手機震他一下子,發給他一個開始行動的信號。

  “老東西啊,你真會趕點。”高素芬接著手機,還拿眼睛瞟了一眼展逸飛,察看著他的反應。

  看見展逸飛衝著她笑,她不由得瞪了他一眼,心裏清楚是他向展愛民報的信。好在經過展愛民的一番勸說,高素芬壓下了火氣,卻仍對董欣怡擅自做主的事有些不滿。她說:“她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我操那些閑心幹什麽?將來落下月子病是她受罪,又不是我。我生的哪門子氣。”

  展愛民笑了笑:“老婆子,我剛接到局裏人事科的通知,過些日子我就能辦退休手續了。”

  高素芬提起了興趣,追問道:“不是到三月份嗎?”

  展逸飛和董欣怡聽到她如此一問,兩人對視一眼,卻猜測不出她說的什麽事。於是,展逸飛走去高素芬屋裏,想打聽些消息。

  展愛民回答說:“聽他們說,我們局裏有好幾個,就給湊在一塊辦了。我覺得挺好,這樣我能去北京和你一塊照看董董了。”

  高素芬說:“那你快點來吧。大飛上了班,我一個人在家裏還真忙不過來。”

  展逸飛大概明白了大致的意思,不等高素芬說完,他忙不迭地溜回自己屋裏,向他的直接領導董欣怡匯報去了。

  一時間,暴風雨欲來的警報解除了。遠在布州的賀繼紅卻愁得一籌莫展。接完展逸飛的電話後,她左思右想覺得僅僅安撫董欣怡有些欠妥,心裏想著給高素芬打個電話說說情況。誰知高素芬的電話一直占線打不通。她想打給展逸飛,高素芬卻把電話回撥了過來。

  一番噓寒問暖的客套後,她倆不再兜圈子,直接說到了董欣怡月子裏洗澡的事上。賀繼紅盡量委婉地向高素芬解釋,董欣怡貿然洗澡是受了布州傳統習俗的影響。她還說:“艾葉泡過的水能殺菌消毒,還能有效預防濕疹。”

  聽到她倍加小心的解釋,高素芬笑了笑,說:“親家,你想多了,隻要對欣怡有好處,我不僅不會反對,還會大力支持。以前不知道你們那邊的風俗,我還擔心她沾水會落下月子病。現在好了,過兩天我讓大飛再買一些艾葉回來,讓她好好洗個澡。”

  一場婆媳之間的衝突化解於無形之中。展逸飛和董欣怡倒是鬆了一口氣,高素芬麵子卻掛不住了。她在自己屋裏想了一會兒,把事情想開了一些,才重新把笑容盛開在了臉上。

  小米粥熬好了,高素芬盛了一碗米湯,親自端著送到了董欣怡手邊,看著她一口氣喝了大半碗,她心裏算是找到了一點平衡。她笑著說:“欣怡啊,有些事媽不知道的,你就直接跟我講。咱們商量著來,要不還要麻煩這個麻煩那個為咱倆說情。”

  董欣怡有些難為情,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她指著展逸飛說:“都是他自作主張,我當時還勸他別打電話。媽,以後咱倆多拉拉呱。有些事您經驗比我多,還得您拿主意。”

  這話高素芬愛聽。她笑吟吟地點了點頭。

  展逸飛瞅準機會,戲謔她們說:“難得啊難得啊,一眨眼的工夫,你們就穿一條褲子,結成同盟了。咱說好了,將來可不許合夥欺負我啊。”

  “還有這個呢!”董欣怡說著話,把董董抱在懷裏,掀開衣服喂上了奶。

  高素芬心滿意足地看了一會兒,想起還要燉催奶湯,起身去忙了。等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了拐角處,展逸飛由衷地笑著對董欣怡伸出了大拇哥。

  展愛民辦退休手續的前一天,董欣怡給董董換尿不濕,高素芬在一旁瞧著。看到董董的小P股上起了一些濕疹,董欣怡心疼得掉下了眼淚。她想找痱子粉擦上去,幫孩子止止癢。

  高素芬說:“一會兒捂濕了,孩子更難受!別擦了,先別給她戴尿不濕了,把你們不穿的秋衣秋褲找出來,我給她做幾塊尿布吧。”

  董欣怡皺了皺眉頭,笑著說:“媽,尿布不幹淨,還得經常換洗。我看還是用尿不濕吧。實在不行係得鬆一些,勤換著點。”

  高素芬說:“我知道你愛幹淨。但孩子戴那玩意受罪。天天戴著那個不透氣的東西,捂得慌。聽我的,你去找找你們不穿的秋衣秋褲。”

  董欣怡犯了難,他們家哪有存貨,以前不穿的秋衣秋褲她都當廢品扔了。她想照實說,卻怕節外生枝,招來高素芬的指責,嫌她不會過日子。她想了一會兒,記起來,她有一件不穿的T恤衫還在衣櫥裏,於是翻找了出來。

  高素芬拿到走廊裏抖摟了兩下,摸了摸布料,感覺料子不是純棉的。她皺著眉頭說:“這衣服不能當尿布。看著像是棉的,摸著一點都不舒服,肯定不吸水。”

  董欣怡原本想糊弄一下算了,誰想高素芬竟然較上了真。她忍不住對自己的一時聰明叫苦不迭。她心想:“不能用就算了,你還較什麽真啊。”

  看到董欣怡沒有繼續去找的意思,高素芬等不下去了。她不拿自己當外人,徑直走去衣櫥邊,翻找著適合做尿布的衣服。不一會兒,她把衣櫥翻了個底朝天,找出兩件純棉的女士內褲以及一個男士短褲。

  “這幾件看起來還像那麽回事。我先拿去廚房裏煮煮,等晾幹了再給董董當尿布。”高素芬說著話就要往外走。

  董欣怡滿臉難為情,幸虧家裏隻有兩大一小三個女人,若是展愛民還在,她還不羞紅了臉。那兩條內褲和她懷孕前穿的文胸都是成套的,都是幾百塊錢一身的東西,她可不想糟蹋了。

  她趕忙喊住高素芬:“媽,那衣服我沒穿過幾回,還要穿呢!你實在要用棉布的話,讓大飛去藥店買些紗布回來吧。”

  “什麽,買紗布?虧你想得出來,那東西一個眼連著一個眼,跟漁網似的,能做尿布嗎?”高素芬站在屋門口,看了一眼董欣怡,把那兩條女士內褲遠遠地丟給了她。

  董欣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緊巴緊把內褲放回了衣櫥裏。看著被高素芬翻得亂七八糟的衣櫥,她禁不住有點生氣,轉過身回到床前,給董董擦了一些痱子粉。

  高素芬是個明眼人,哪能看不出董欣怡是故意做給她看的。她氣得跑到衣櫥前,打開櫥子門,把那條男士短褲扔了進去。她沒好聲沒好氣地說:“從你身上掉下來的肉,你自己都拿著不嬌,我一個當奶奶的犯不著。”

  董欣怡低著頭專心給董董戴著尿不濕,對高素芬的牢騷充耳不聞。高素芬氣得跺了跺腳,三步並作兩步走,麻溜地回了她屋裏。她扯過椅子,一P股坐下去,椅子卻承受不住她的坐力,嘩啦一下散了架。

  “哎喲,我的那個娘哎!”高素芬一不留心,仰麵倒在了地板上。她躺在那裏抻了一會兒,掙紮了幾下,卻沒有坐起來。她伸手往腰底下摸了摸,摸出一條椅子腿,氣得她隨手扔向門口,重重地打在了屋門上。

  若是董欣怡再早一會兒,那椅子腿說不定會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她的腿上。她看著向她襲來的椅子腿,機警地往後倒退了半步,才躲了過去。她露出腦袋往高素芬屋裏瞧了一眼,看到她躺在地上沒起來,不由得嚇了一跳。她急急地快走了兩步,來到高素芬身前,看她沒有什麽大礙才鬆了一口氣。

  “媽,你這是怎麽了?”她把高素芬從地上拉起來,扶著她躺在了床上。

  高素芬擺了擺手,等喘勻了氣,說:“這破椅子早該扔了,我一直舍不得,剛才坐得太猛了,把椅子坐散架了。”

  董欣怡有些慶幸,幸虧那都是些木頭做的。若是上麵再有些釘子,還不把高素芬給傷著了。她問:“媽,你感覺怎麽樣?哪裏不舒服?”

  高素芬說:“沒事。你去看孩子吧,我躺一會兒就好。剛才不小心撞了一下腦袋,現在還有些發蒙,躺一會兒就沒事了。”

  見她如此說,董欣怡愈加不放心了。她想再詳細檢查檢查,這時候隔壁屋裏傳來了董董的哭聲。高素芬把董欣怡往外推了推,下巴頦衝著門口努了努,示意她趕緊去照顧孩子。

  董欣怡說:“媽,有什麽事,你可要喊我,別硬撐著。不行,咱去醫院瞧瞧。”她走到門口的時候還不忘回頭看一眼。

  董欣怡一走,高素芬掉開了眼淚。這倒不是她哪裏不舒服,而是感動。她沒想到董欣怡聽到她屋裏的動靜就不計前嫌地跑過來關心她。當年,展逸飛奶奶摔倒了,因為生她的氣,她讓她在地上躺了老大一會兒,才把她扶起來。相比之下,她有點自慚形穢了。她心想:“衝你對我的這份孝心,今後隻要不是涉及原則的大事,我不會再耍臉子給你看。”

  雖然喂孩子吃著奶,但董欣怡的心裏依舊掛念著高素芬的身體,擔心她摔傷了。於是,她邊喂著董董,邊來到隔壁房間察看情況。這個時候,高素芬已從床上坐了起來。看到她穩當當地坐在那裏和平時沒啥兩樣,董欣怡放了心。她衝著高素芬笑了笑,手下卻不停,輕輕怕打著裹在小被子裏的董董,準備哄她入睡。

  等董欣怡走遠了,高素芬再次倒背過手去,從肩膀處沿著脊梁往下捋了一遍,確定身上沒有痛點後,她長舒了一口氣。她看了一眼剛才躺的地方,心想可能是那些木頭硌著她的腰了。

  當天下午,展愛民打來電話,說他辦完了退休手續,拿到了退休證。高素芬高興之餘,催促他即日晚上坐火車來北京。她讓他找出放在床頭櫥裏的那些新棉布並帶到北京來,說是給董董當尿布用。

  展愛民看著那些潔白嶄新的棉布,禁不住有些心疼,說:“都是些新棉布,當尿布可惜了啊。”

  高素芬提高嗓門大聲說:“是棉布重要還是你孫女的小P股蛋重要,你自己看著辦。”

  展愛民訕訕地笑著說:“看你這話說的,我是沒覺悟的人嗎?好,都給你帶上,你再想想,還有什麽需要我帶的,給我發條短信。”

  高素芬說:“沒有什麽了。你把棉布給我帶來就成了。董董戴尿不濕帶得都起濕疹了。別說當媽的看著心疼了,我這個當奶奶的看一眼都覺得心裏難受。”

  這次通話後,高素芬沒有再給展愛民打電話或者發短信。因為除了尿布之外,她實在想不起來還有什麽可以讓他捎帶的。

  第二天上午,展愛民從呂城來到北京,孩子都沒來得及看上一眼,高素芬就給他安排了活兒。她要他去超市買一個大口徑的不鏽鋼盆,準備給董董煮尿布用。

  董欣怡不解,勸高素芬說:“媽,我爸坐了一晚上的火車,估計都沒睡個囫圇覺。先讓他在家裏休息休息吧。我打個電話讓大飛下班去買吧,要煮尿布也不急在這一時半會兒的。”

  高素芬眼淚汪汪地說:“董董多戴一會兒尿不濕,我心裏就多難受一會兒。老東西,你快點去吧。”

  她的模樣看得展愛民心裏不落忍。他二話不說,穿上外套就出了家門。等他買盆回來,高素芬早把那些棉布撕扯成了小塊的,用手洗好了,就等著用他買回來的盆開煮。

  “大冷天的,你咋不用洗衣機洗啊。”展愛民看到高素芬被冷水冰得紅通通猶如胡蘿卜一樣的手指,有些心疼了。

  高素芬說:“洗衣機能洗幹淨了?就這,我洗了七八遍才洗清了水。”

  尿布晾幹以後,高素芬親自動手給董董換上了。她擔心晚上不方便幫董董換,就手把手教董欣怡,直到教會她為止。但麻煩隨之即來,董董尿了尿把包裹她的小褥子都浸濕了。這且不算,換一次尿布就得折騰一次孩子。

  董欣怡覺得尿布用起來不如尿不濕方便、省心。於是,她私下向展逸飛抱怨,說:“麻煩死了。換一次尿布就得把小褥子解開,然後再包上。一天這樣好多回,我怕孩子經不起折騰,感冒了。那可就麻煩了。”

  展逸飛笑了笑說:“你覺得麻煩就不用。一會兒我跟我媽說。”

  董欣怡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見她這個樣子,展逸飛沒有後路可退了,隻能去找高素芬商量。高素芬心裏有點生氣,覺得她自個兒的兒子不爭氣,媳婦說啥他就聽啥,比聖旨還管用。

  “欣怡若是覺得麻煩,等董董尿了,我給她換。晚上,你倆若是放心,孩子放我們這屋。”高素芬故意說得很大聲,就想讓董欣怡聽到,不想展逸飛再做傳話人。

  董欣怡看了看熟睡中的董董,那粉嘟嘟的小臉、嫩嫩的小嘴巴、小巧可愛的鼻子,處處都透著惹人疼惹人憐的可人勁兒。她哪裏舍得把董董交給高素芬帶。更何況,她不想高素芬和展愛民再承擔屬於她和展逸飛的父母責任。

  展逸飛回到自己屋裏,想不出怎麽跟董欣怡解釋一下兒,把場圓過去。董欣怡替他把話說了。她說:“晚上別再讓董董去吵咱爸媽了。他們年紀都大了,不能麻煩他們,咱們辛苦一些吧。”

  展逸飛笑著說:“領導英明。”他衝著她豎了豎大拇指。

  幾天後,董欣怡發現董董小P股上的濕疹沒了。她抑製不住高興,向展逸飛報了喜。末了,她還不忘自我反思,說:“還是咱媽的經驗多。以後還真得多聽聽她的。好的咱們就按她的吩咐辦;不好的,咱們等事過了再慢慢向她解釋。”

  沒遇上事,順耳朵的話誰都會說,怕的是人在氣惱時情緒會影響他判斷和理智。或許,這是年輕人的特性,總是在反反複複的肯定與否定中,以反芻的形式汲取成熟的經驗。一如種在地裏的莊稼,總要經曆風風雨雨,才能結出果實。人心亦是如此!

  董董滿月那天,賀繼紅和董全有沒有如約而來。董欣怡心裏雖然有點不高興,但能夠理解他們忙於工作而脫不開身的事實。展逸飛擔心她生她爸媽的氣,找機會開導她,想讓她多體諒一下父母的難處。

  “當醫生的,到了咱媽這個年齡,那就是醫院裏的寶貝。她忙得連軸轉,也在情理之中。”展逸飛沒有把話挑明了說,擔心引起董欣怡的反感,或者遭到她的誤解。

  董欣怡笑吟吟地瞧了瞧展逸飛,低下頭跟睜著眼睛看著她的董董說著話。那話貌似是母親跟女兒講的,實則是順著當父親的話說下去的。她說:“姥姥和姥爺忙著賺錢錢,將來給董董買好好,對不對?他們不來了,媽媽高興,董董也高興,對不對啊?咱是滿月的大寶寶了。以後更得乖了。”

  聽到這些,展逸飛站在她們母女倆對麵,笑而不語。若不是高素芬喊他,他或許還沉浸在一家人說說笑笑的幸福裏。

  “大飛,你去買些紅皮雞蛋回來。”高素芬站在廚房門口,看著展逸飛他們屋虛掩的房門,輕聲吩咐了一聲後,轉身就一頭紮回了廚房。

  展逸飛還沒有走的意思,董欣怡抬起眼睛看了看他,用眼神催他快些去。之前,她聽高素芬說起過,孩子滿月這天,他們每個人都得吃“紅蛋”。

  “紅蛋”連同“滿月酒”和“出窩”都是呂城當地為慶祝新生的孩子滿月而搞的風俗活動。所謂的“紅蛋”就是將煮熟的雞蛋染成紅色。來家裏吃“滿月酒”的親朋好友,每個人都得帶上六個當作禮品帶回去。今天,他們家沒有人來,但高素芬依舊保留了這個項目,說是沒人來,他們就自己吃。

  董欣怡家在布州,想“出窩”就更不可能了。這種風俗習慣的含義是新生的孩子做了滿月,當女兒的要抱著孩子到娘家過門。孩子回家時,當外婆的還要給外孫掛上純銀的長命鎖,以此祝願外孫長命富貴。雖然布州沒有這麽多講究,但賀繼紅和董全有還是往董欣怡的銀行卡裏轉了六千六百六十六塊六毛六分錢,以此祝願董董一生順利、平平安安。

  等展逸飛如數買了二十個紅皮雞蛋回來,家裏的餐桌上早擺滿了葷素搭配的各式菜肴。用高素芬的話講,他們遠在北京,親戚朋友不方便過來喝“滿月酒”,但不能就此算了。於是,她和展愛民商量了一番,決定在家裏擺上一桌,他們一家人慶祝董董滿月。

  喝過滿月酒,吃過紅蛋,他們一家人的生活恢複到了平常的節奏。唯一的變化來自董欣怡,她想給董董斷了奶,回單位上班。展逸飛一百個一千個不願意,他覺得他一個人的工資還能應付得過來,不想董欣怡身體未恢複徹底就為了生計勞累奔波。

  感動之餘,董欣怡心平氣和地跟他算了一筆賬。她說:“你別看現在你一個人的工資還夠,過日子得長久打算。咱們得為董董將來上學做準備。現在看,離那天還早,但頂多兩三年的時間,咱們就得把孩子送幼兒園。孩子不能老讓咱爸媽帶著。我前些天算過一筆賬,各種費用加起來,每月咱們固定的支出不少於六千,再給孩子買奶粉,這麽仔細一算,你那點工資剛剛夠,一分錢都剩不下。”

  展逸飛說:“先湊合著過吧。過段時間,我可能就升職了,工資會調整一些。”

  董欣怡搖了搖頭,說:“即便調整又能有多少呢。咱爸咱媽身體現在都還健康,但誰能說得準他們不會生病。到時候,需要錢救命了,咱們上哪找錢去?這些事,咱們不得不考慮,不能覺得現在還湊合就湊合著過下去。過日子不能隻看眼前,得看到以後的難處。”

  展逸飛坐在那裏沉默不語。他想了一會兒,越想越覺得後怕。有些事也就董欣怡細心能想得那麽遠。若靠他,花兒都謝了。即便如此,他還是打心眼裏不同意她現在去上班,卻找不到合適的理由阻止。

  “那你放著董董不管,讓她現在就斷奶?現在多少奶粉都出事了,不管國產還是進口的,喝哪種都讓人放不了心。我覺得還是母乳好。你別再勸我,我知道你說得都對,但咱們現在不是還沒到那一步嗎?即便到了那一天,我爸媽,還有你爸媽不都有醫療保險或者公費醫療嗎?再說,他們都有錢,還用我們操那些心啊?”展逸飛找到了突破口,一口氣說下來,起到的作用卻微乎其微。

  在他們爭執不下的時候,高素芬敲了敲門,不等他們應聲就自個兒走了進來。她挨個看了看兒子和兒媳婦,看他們倆互相慪氣的樣子,不由得倍加生氣。她說:“你們倆好好日子不過,吵吵什麽?你們說的話,我和你爸都聽到了。欣怡啊,不是當媽的不給你麵子,你斷了董董的奶去上班,真的有些不對了。孩子剛出滿月沒幾天,你舍得她遭那個罪啊?我和你爸商量過了,你們的房租我們幫你們出了。另外,我們每個月再拿出一些錢來當生活費。這樣,總行了吧。我不管你們倆怎麽想,不能給董董缺了吃奶的口。”

  事情鬧到這個程度,越來越偏離了董欣怡的控製。她欲哭無淚地坐在床沿上,有心想給賀繼紅打個電話,向娘家媽倒倒苦水,說說心裏的委屈。但她又有些於心不忍,不想讓她爸媽再跟著操心。於是,她悶坐了大半天,任憑展逸飛說什麽,她都一語不發,沉浸在那份委屈裏不能自拔。

  展逸飛沒轍了,隻好讓高素芬出麵,幫他勸勸董欣怡,讓她別那麽死心眼。高素芬本來就一肚子氣,哪有好心情和董欣怡磨洋工。她上來就按照她的邏輯跟董欣怡算了一筆賬,貌似都在理,卻沒有考慮當事人的心情。

  董欣怡苦笑了一下,心裏雖然愈加委屈,但還是心平氣和地說出了她內心的想法。她說:“媽,我和大飛怎麽能動你和我爸的養老錢呢。我們倆都有手有腳,肯定不會花你們的錢的。”

  高素芬說:“你這孩子,心眼怎麽那麽死啊,你就不會活泛一點。我和你爸就你們幾個親人,不待你們好,不替你們著想還替誰著想?這事就這麽定了,你若實在想上班,等半年後再說吧。那時候,董董大了些,能吃東西了。欣怡,媽能理解你為我們著想的心情,但咱不能撿了芝麻丟了西瓜。你說你上了班,董董三天兩頭鬧毛病,你受得了,我和你爸還受不了呢。”

  董欣怡賣給高素芬麵子,暫時答應她休完產假再說。事情貌似圓滿解決了,他們一家人皆大歡喜。但展逸飛自作聰明,把董欣怡想上班的事告訴了董全有,讓原本平靜的事再掀波瀾。

  賀繼紅和董全有倒是體諒董欣怡的想法,卻擔心她和高素芬會把關係鬧僵。他們兩人商量著每月幫襯她一些錢,貼補家用。但想來想去,他們始終沒想到能讓董欣怡接受的理由。

  後來,他們覺得還是得從董欣怡迫切上班的願望上下手。董全有和賀繼紅編了個朋友需要寫自傳的理由。董欣怡真信了,還喜不自勝地把活接了過來。她不得不信,因為董全有和賀繼紅真找他們一個朋友幫忙,造了一份假的合同協議書。

  俗話說,可憐天下父母心。為了保護當女兒的那份自尊心,維係親家那份根深蒂固的母乳喂養觀念,賀繼紅和董全有今後的半年,還得對她寫的東西品頭論足,給出修改意見。

  這份彌足珍貴的父愛母愛,她何時能懂呢?等到秘密破土而出的那一天,她哭了個稀裏嘩啦,還把被老思想盤踞的高素芬給打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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